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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突逢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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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灾难降临在我们身上时,才能够真切的明白它是一股怎样的力量。

    巨大的灰色石桥下,一条裂缝竖在拱洞的内壁上。

    谁也没有想到,裂缝中蹲着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左侑抱着膝盖,侧着脑袋搭在上边,看向缝隙外面的街道。

    他从白日等到黑夜,终于等到了适合下手的人。

    那是个满肚子油水的中年男人,他大腹便便的肚子即使是用斯奥姆(南城)最新技术的纺织工艺也遮不住那些体毛,最尾端的扣子没有系上,正好露出了他腰带上晃荡的钱袋子。

    左侑从缝隙里向外迈出一条腿,踩在软和的泥地上,正巧在隔壁摊主的身边踩出一个脚印。

    在这条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街道上,盘膝坐在地上的摊主只是冷冷的扫了左侑一眼。一头油腻的头发长过肩膀,遮住了他的面容。

    他以商人的眼光打量了左侑一会儿,破烂的衣服,孱弱的躯体,好像一个不留神就会死在自己面前。

    晦气。

    商人收回视线,继续等着挨宰的客人上门。一阵冷风吹过,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再回头时,那个看起来走路都成问题的男孩已经去了别处,没了身影。下意识的,商人从自己的摊位上站起来,他走到左侑藏身的缝隙外,探头瞧了瞧里面。

    站在外头时倒是没觉得什么,可现在看过去才发现这缝隙很深,更深处的地方充满了黑暗,吞噬了商人探究的视线。

    商人把脑袋收回来,抬头审视着这座大桥,看了一会儿,他下定决心离开,便着手收拾起东西。

    “你去哪?”有人问。

    “走了,你最好也赶紧走。”商人把东西小心的装进包里,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怎么了,你位置多好啊?”这人不解。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心里有点慌,”商人索性停下来,“你见过一个长头发,瘦瘦矮矮的男孩子吗?”

    “啊?你这什么问题啊?”问话的人觉着商人有些神经质,正巧有客人来了,他就招呼起客人去。

    商人又回头看了那道裂缝一眼,不安的感觉好像更强烈了。

    左侑的脚步很轻快,借着夜幕和阴影做掩护,穿梭在人流之中,很快便追上了他的目标。右手轻轻一勾,拿走了中年男人的钱袋,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接下来只需要转个身,跟着相反方向的人群就能安然离开此地。

    中年男人浑然不知情况,碘着肚子越走越远。

    左侑抓着钱袋,路过一个摆卖女性饰品的摊位。他在离摊位过去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面色纠结。

    妹妹说今天是她十岁的生日,生日是不是应该有礼物?

    可是我不想说话。

    他的五官拧巴在一起,好像说话这件事让他感到非常不适。

    ……

    女性饰品摊位的摊主突然被一阵风迷了眼睛,再睁眼时发现了一枚银龙币,而摊上的东西少了一个不值钱的红色v型发夹。

    “哪个傻子?”她一边低声念叨着,一边眼疾手快的将银龙币揣进兜里。

    【报告,检测到购买者的影像,是否进行查看?】

    “不,管他呢。”

    【是。】

    衣服没有兜,左侑只好手拿着钱袋,将发夹夹在衣服上赶路。

    街道太亮了,头好晕,得赶紧回去。

    左侑抄了好几条小道,每一条小道里都坐着或躺着无数如饿狼一样的人。他们同左侑相同,衣不蔽体,骨瘦如柴。左侑的脚点在这些人的脑袋上,或者再之上的墙壁上,像只飞鸟一样飞过他们的地盘,没有翅膀的饿狼们只能继续绿着眼睛,咬牙切齿的目送他离开。

    景色不断变化,但视线中的蓝色三角标志却一直立在那,左侑的眼神终于产生了一点波动,他在心里想着:近了,可以回家了。

    然而刚放下的心却突然提起来,左侑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他飞快划动双腿,飞檐走壁的跃过眼前的小楼。

    站在楼顶的边沿,左侑的瞳孔缩成一点。

    这一刻,左侑能清楚的感知到心脏跳动的节奏,胸腔里那股酸胀的不适感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蹒跚着脚步,走到巷子中间。

    【弟弟无生命体征】蓝色的光线勾勒出地上的人影。

    “弟弟……”

    瞧着还不及左侑腿高的男孩躺在地上,左侑用右手抬起他的脑袋,湿润的液体浸湿了钱袋,染在左侑的手掌上。

    夜色正黑,四周无光,左侑甚至不能确定淌在自己手上的是个什么东西。

    他傻愣在原地,目光茫然。无生命体征是什么意思?

    此时,巷子右边的高楼上,有一条横穿两栋建筑的走廊。走廊的栏杆是镂空的雕花,雕花里面摆着一架黑杆的狙击枪,雕花的后边,有一张戴着战斗用黑色面罩的脸。

    “sky,对闯入者是否为左侑本人进行确认。”

    【请稍等,立即确认。】……【确认,是左侑本人。】

    陌生男人按下面罩上的开关,说道:“发现目标人物左侑,现在展开逮捕。”

    面罩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收到。”

    男人操控着狙击枪,瞄准镜里是左侑的侧脸。

    【发现闯入者。】

    男人偏了偏脑袋,视野中出现了一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她的身姿被红色的线条描出轮廓。

    “怎么又是个是个小孩儿……虽然是个小孩儿,但是对不住了。这都是老大的命令……”男人瞧着瞄准镜,舌头勾着嘴角,又说,“不过能练习练习枪法,也还不错……”

    “咻。”子弹弹出枪管。

    “哥哥快离开那里!”仍在迷茫中的左侑突然被惊醒,他侧头看向小巷的深处,蓝色的光线勾勒出那熟悉的身影与可爱的马尾辫,左侑知道她是谁。

    耳朵捕捉到了消音后的枪声。随即,女孩子发出一声闷哼,左侑听到她倒在地上的声音。

    出神的左侑彻底回过神来,他的眼睛无力的眨了眨。

    “妹妹?”

    没有回应。

    她被击中了。左侑的脑袋里循环往复的出现这句话,将他的大脑挤得满满当当的。

    方框标注在妹妹的位置上方,它写着【妹妹受伤,伤势无法判断。】从描边看得出她躺在地上,正蜷缩着身子。

    “妹妹?”左侑从地上站起来,钱袋落在地上发出叮铃的响声。

    紧接着,在一声更大的叮咣声后,数块钱币滑落在地上。

    雕花栏杆后的男人嚎叫一声,“去,又没打中,看来今天的手感不太行。”他挪动了一会枪身,叹口气,“也许我就不是吃这碗饭的,sky。”

    【在。】

    “废了左侑的腿。”

    【是。】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将左侑心中混乱而庞大的情绪凝聚在一起,它像一只巨大的怪兽。然而这只怪兽却无法践踏左侑的大脑,那么他只好咆哮着将目标转移到他对面的敌人身上。

    子弹是从同一个地方射出来的,目标是左脚,右脚,又换到了左脚。左侑的脑子里没有思考太多的事,但有一点他很明白,如果不解决掉这个藏起来的敌人,他和弟弟妹妹都没办法脱身,就更谈不上疗伤。

    子弹一发接着一发,很准,但都被左侑灵巧的避过。他一面闪躲着子弹,一面顺着子弹的轨迹一路狂奔,沿着墙壁攀上那座浮夸的空中走廊。

    “奇怪,他真的是level1吧?”躲在走廊檐下的男人不断按下扳机。他真没法相信一个区区level1的,没有任何装备的人能够躲过这些由sky操控着的子弹。

    眼见左侑在枪林弹药雨中冲上了这座走廊,如果不是知道真相,拿着枪的男人真该以为是一只异形的领土外生物飞到了自己眼前。

    为什么这小子的反应力和脚力看着和外表不符呢?男人随意的想了想,却没太在意。

    【警告,警告,请宿主展开防御。】

    “知道了知道了,判断左侑携带的武器。”男人按下面罩一侧的按钮,说:“这里是kg9,捕获对象左侑。位置暴露,请求支援。”

    面罩里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收到。”

    【无武器。】

    “该说你是有勇无谋呢,还是艺高人胆大呢?”男人突然觉得自己像恶毒的后妈,他甚至能想象到这个男孩子栽在自己手里的样子,他离开狙击枪,站起来,左右晃了晃脑袋,“如果你直接转头就跑,兴许我还追不上你。真是的,你这人怎么能这么热血呢?”

    男人看着气势汹汹的左侑,蓄势待发。

    从高楼上蹿到走廊,空气呼啸着从耳边流过,左侑的正前方出现了一道蓝色的方框,【敌人】。

    和左侑不同,他既高又壮,全身上下都包裹在战斗服里。仅仅是从纤细的描边线条中,左侑就能感受到他的不一样。

    但那又如何。

    他的大脑处理不了这些信息,所以他不明白鸡蛋撞上石头会烂。他只是和往常一样,被妹妹温柔的劝出巷子让他找点钱回来,找了钱,然后抄几条近路回家。他本该把钱袋子交给妹妹,然后妹妹会去外面买来食物和药品,食物是他们三人的,药品是弟弟的。

    他第一次明白什么是危险,现在弟弟妹妹就很危险,所以他要摆脱这个危险,他需要把危险的源头掐灭,遵循着本能……

    抬着头挺着胸,左侑直直的看着这个男人。

    男人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个意思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