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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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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 女孩所说的这一手并不算精妙,甚至对于每一手都经过精密计算的这一局来说, 是显得有点粗糙了。不过这却也算是颇有城府的一手,起码按照正常的思维, 在这一手之后白子的大防便难免会出现空隙,如此一来,黑子接下来的攻击似乎就更容易奏效。只是黑子的对手是塔矢行洋,黑棋这样的计算还是太嫩了,白子甚至有超过10种的下法来让黑子后悔下了这一手。

    森下茂男和塔矢行洋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虽说还尚欠火候,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不靠经验光凭感觉能想出这样的一手, 也足以让人看到她的无限潜力。

    “唔, 小丫头这一手是不错,但是如果白子下在了这里呢?”森下茂男也像是来了兴致,挑了一个白子最简单的应对方法来问女孩,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提醒, 让女孩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也没有想要打击她的士气。

    “我觉得白子不会这样下,因为森下老师在中局的时候不是已经留下了这一手了吗?”女孩指着棋盘上的一颗黑子,她一直觉得它很有味道,但是由于局势的发展,所以它并没有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而现在在她看来,白子如果真的是那样应对的话,这颗黑子反而是妙极了。所以她觉得塔矢老师不会这样走这一步。

    “哈哈, 行洋,我说大久保老师的这个孙女的确是个宝!”眯起眼睛看了棋盘几秒,森下茂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了,本来是想指点一下这女孩,结果是反被她一言惊醒了。

    或许桑原老师没有说错,看来大久保老师的确是想让这女孩来继承他得荣耀,因为她有这个资格。

    ……

    夏天的晚风即使到了半夜依然夹杂着丝丝的燥热,大久保沙罗悄悄地将房间里的棋盘搬到走廊,然后借着灯光专心打谱,微风阵阵吹拂,几缕发丝不时轻轻扬起,然后又渐渐平复。

    昨天森下老师和塔矢老师都给了她很好的指导,无论是亲眼见证的那场高手对决还是事后的详细复盘,她的每一个提问都得到了完美的解决,到了最后还变成了两位老师提出问题,让她来解答,最后由他们来点评,或者给出更好的答案。犀利而全面的点评,一针见血的破解之法,以及无懈可击的应对,这就是站在日本棋坛顶端的高手,这就是她与顶尖上位者者的差距。

    这样的经历对她来说不只是大开眼界这么简单,她感觉在那之后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萦绕在心头让她彻夜难眠,不是害怕,也不是不安,是兴奋,是渴望。哪怕距离再遥远又如何,只要紧握手上的剑,总有一日她也能将之抵住对方的咽喉,而无论那人站得有多高。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下棋,仿佛无论对手是谁,只要她能全力以赴地完成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弈,她就可以突破困扰她已久的瓶颈。

    ……

    “沙罗桑,沙罗桑……”一夜无眠的下场就是第二天午休的时候睡得天昏地暗,几乎不省人事。

    “唔,亮君?”睁开惺忪的睡眼,女孩茫然地看着面前那张放大的脸,似乎还没从梦中醒来。

    “沙罗桑没有觉得不舒服吧?”看样子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只是那黑眼圈也挺抢眼的,“午休时间快结束了,高桥桑被老师叫去了,她让我过来叫醒你。”

    “啊,抱歉给亮君添麻烦了。”经过几分钟的缓冲,女孩总算彻底清醒过来了。还好今天没有比赛,要不然以她今天严重睡眠不足的状态,绝对是必败无疑的。

    “沙罗桑还没吃午饭吗?”看到放在旁边的便当,塔矢亮无奈地将它推到女孩面前。他知道昨天沙罗桑担任了父亲和森下老师那场比赛的记录员,而且晚饭的时候父亲对沙罗桑的评价不低。

    他可以猜得出沙罗桑昨天肯定收获很大,但也不至于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吧?

    不好意思地打开了便当盒,女孩突然抬头:“亮君,放学一起去下棋?”

    “沙罗桑今天精神不好的话还是好好休息吧,下棋的事情不急,而且下个星期的棋圣战预选我们也会碰上,不是吗?”随手拿起旁边的棋谱,塔矢亮笑着说。

    “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吗?”女孩轻声地问,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来得快。

    “嗯,如无意外的是下个星期,具体的日期棋院那边应该会打电话征询沙罗桑的意见吧。”他会赢,即使是要踩着女孩的肩膀过去,他也定不会犹豫,因为他必须走得更远,才能让进藤光无法靠近。而女孩也从来不需要他的手下留情,从他们下的第一局棋他就知道了。

    “说起来我还没在正式比赛里赢过亮君呐。”不如就赢了这场比赛然后把它当成一个新的开始好了。一想到这里,女孩的眼便闪烁着战意。

    “扣扣”敲门声自外面传来,日高拉来了门,看着里面四目对视的两人:“竟然有人啊,午休时间要结束了,你们两个赶快回教室吧!”说完,便“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是,日高学姐。”两人连忙站起来行礼,心里却很是纳闷:日高学姐不是已经毕业了吗?

    走在初等部走廊上的日高却是非常郁闷:那两个家伙明明就不是围棋社的,在旧围棋教室自出自入就算了,别告诉她他们刚才是在谈恋爱就好了。算了,不管是不是,作为学姐的她也不打算跟他们计较,她不过是想偶尔翘一下课而已,用不着想找个安静打谱的地方也没有吧?

    ……

    晚上。

    sara:高永夏,昨天发给你的棋谱你看了吗?

    由于昨天回来的时候实在是有点晚了,而且自己的心思也依然放在白天的那一局上,于是大久保沙罗直接将棋谱发过去便下线了。

    koy:那棋谱你哪里找来的?

    看起来平稳推进的棋局实质上是步步计算,半子必争。只有棋力相差不远而且彼此了解的高手才有可能下出如此的名局。

    sara:日本的本因坊战第三次预选,执黑的是森下茂男老师,白子是塔矢名人,昨天就是我负责记录这份棋谱。

    好吧,其实她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有一天她也能和这家伙下出这样的一局棋?他们的棋太过相似了,她甚至还察觉到连正要改变提高的方向也是一样的——更加注重全局,在充满力量的棋里增添更深层的计算。

    koy:塔矢名人,听说被你们日本棋坛誉为最接近神之一手的人,是吗?

    这样的棋局让人兴奋,如果执黑的人是自己,对上日本棋坛最顶尖的这个人,不知道又能成就出怎样的一局?

    sara:嗯,如果是要和他下一局的话,或许我会比你更快。

    塔矢名人身负五个头衔,他就在那里,只要她够本事够得着那个地方,而她相信自己会做得到。说她狂妄自大也罢,她遇到过的最接近神之一手的人并不是塔矢名人,起码和藤原老师相比,塔矢名人和她的时间是公平的,只要她一直勇往直前,也定能达到那样的彼岸。而藤原老师那千年的棋力,或许那才是她有生之年难以触及的存在。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自己会和藤原老师一样,只要灵魂不灭,就还要下棋。

    koy:你想要下出那样的棋,还是先追上我再说吧!

    看着屏幕上的这句话,女孩突然轻笑了出来,终有一日他们也能成就这样的一局棋,难得在这一点上面他们竟有着一致的想法。还以为会被嘲笑不自量力,不过女孩发现这似乎比激将法更能激起她的战意。灵巧的指尖飞快地拍打着键盘——

    sara: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会超越你。

    不是赶上,是超越。所以请你也加油吧,高永夏。

    ……

    “进藤君,恭喜你通过了职业考试预选。”女孩微笑地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男孩,她不相信对方不明白她得来意,所以她也只是一直微笑地看着他。只是不知为何,看着面前的男孩,她想到了一年前的自己。

    被女孩盯得浑身发毛,进藤光终于举白旗投降了,“谢、谢谢,我们去找个下棋的地方吧!”

    还是赶快让她和佐为下完棋吧,这女孩他实在招惹不起。佐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笑,这还不是你惹来的麻烦!

    “说起来,进藤君知道吗?我和亮君下个星期有一场比赛呐,棋圣战第一次预选,赢了的话就可以进入第二轮预选赛了。”女孩忽然转头笑盈盈地说,“进藤君希望是谁赢?”

    “呃,我……”不知道为什么,进藤光觉得无论他怎么回答对方都不会放过他,不过他真的希望塔矢亮的对手是自己而不时面前这个女孩。

    “你觉得是亮君对不对?”女孩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却是非常愉悦。

    “不……”进藤光下意识反驳。

    “别急着否认,如果进藤君心里认为亮君会赢的话,那等下我和藤原老师的那一局就要好好看了,如果进藤君觉得亮君能赢我,那么不知道想追上亮君的你是不是也有赢我的实力?”大久保沙罗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认真,“进藤君,你真的有成为职业棋士的实力和觉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