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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镐京南门。
殷志强一脸风霜,看着斜对角一间饱受祝融之灾的药材铺,眼中颇有些无奈。
两日来,他省吃俭用,终于来到镐京,谁知道等他沿着记号寻来,最终找到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而他也已经饿了一天肚子了。
“看起来似乎出了什么变故……”
望着这个隐秘据点,殷志强眼中若有所思,看火灾情形,似乎也就这两天发生的事,而且极有可能是修行中人所为!
凡人纵火,或者意外失火不会烧的这般齐整,殷志强作为玩火的大行家,自然分辨得出。
难道说……据点暴露了?
接着他脸上又露出一抹苦笑,“算了,以我目前的情形,最要紧的是填饱肚子。”
可是此刻他一穷二白,身上连一个铜板也没有啊,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不外如是。不过这难不倒他,想了会儿,殷志强眼珠一动,计上心来。
“就是他了……”
观察了一会儿,正巧一个浑身骚包,看起来就是暴发户模样的中年胖子打南门进来,殷志强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哎呀!”
殷志强脚步匆匆,正要与那胖子擦身而过的时候,貌似情不自禁的讶异一叫,顿时引起了骚包胖子的注意。
胖子先是吓了一跳,转首看见殷志强粗布麻衣,破破烂烂的样子嘴角顿时鄙夷一撇,嫌弃的喝骂道:“哪来的泥腿子,吓死老爷我了!滚滚滚……”
“这位爷,我看你印堂发黑,此乃大胸之罩啊,恐有血光之灾!”殷志强微微抱拳,行礼说道。
“你是……相士?”胖子先是狐疑,旋即破口大骂:“就你这个样子也敢冒充相士?当老爷我是棒槌吗?赶紧滚!”
所谓人靠衣装,哪怕殷志强穿个书生长袍也不会被人这般喝骂,而他身材魁梧,与仙风道骨的老神仙样子一点都不沾边,胖子自然当他是个骗子。
“哼,我决定了,这第一桶金我要让他付出十倍代价……”
殷志强心里暗恼,嘴上却是说道:“慢!”
他装模作样的快速掐指,嘴里飞速说道:“这位爷可是姓常?家行第五,家里做皮货生意?父在母先亡,二子皆不肖,一妻无妾,但有三外宅,嗯……其中一个还是个……寡妇?”
“啊?!”
胖子呆住了,殷志强每说一句他嘴巴便张大一分,等殷志强说完他嘴巴之大足以吞下一只巨大的蛤蟆。
“神仙呐!”
胖子急忙拜倒,如果说前面几条有心之下还能查到,后面说的外宅以及那个李寡妇……他常五爷可以发誓,绝对不会有人查到。
“要是被人知道了,家里的母老虎还不得吃了我啊!”
胖子暗自嘀咕,接着猛然想起殷志强一见面说的那句话,心里大急,“神仙,您刚刚说小的血光之灾,不知……”
“十两金!”
“啊?”
殷志强不悦的看着他,似乎嫌弃对方蠢笨,不过想到这是金主,便耐着性子解释一句,“卦金十两,帮你化解灾厄。”
“哦。”这下胖子懂了,犹豫一会,然后很是肉痛的掏出身上所有黄金,恰好十两,恭敬的递给殷志强。
殷志强满意一笑,收下黄金,然后……径直走了。
胖子再次一呆。
呼呜~~
一阵北风吹过,恰似他此刻茫然的心境。
“我……我这是被骗了么?”
接着他一个激灵,勃然大怒。
“站住!”他猛然喝道:“敢骗老爷?金子还我!”
这里地处南门附近,他一声大吼顿时引起一些路人注意,纷纷围拢过来。
“谁骗你了?”殷志强讶然,一脸无辜。
见他这副模样胖子更是来气,“还说没骗我,你说给你十两金就帮我化解灾厄,哼!现在十两金你拿了,你这个骗子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
“我已经帮你化解了啊。”殷志强道。
“化解?化解个鬼啊!你明明就是在骗人!”胖子不服,气恼叫道,吸引了更多人群。
殷志强不耐烦了,指了指街尾一处高楼,“我问你,你是不是准备去天香楼?”
“是又如何?”胖子也是气糊涂了,放在平时他可不会大方承认自己大白天的逛青楼。
殷志强冷冷一笑,“呵呵……那就是了。胖子,记住了,你这一命是我救的。”
啥?
胖子本来气恼万分,却被他这句不着前后的话给整迷糊了。
殷志强冷笑之后,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只见他自言自语,轻声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从街尾那处高楼传来。
“塌了塌了……天香楼梅厅塌了!”
惊呼声音从街尾传来,围观众人齐齐一惊。
“天香楼塌了?”
“啊!这胖老爷说他要去天香楼的。”
“我知道了,这年轻卦师拦住他,还收了他十两黄金做卦资,他自然去不得天香楼了。”
“看来卦师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救了这胖老爷一命。”
“什么卦师?明明是神仙……”
围观之人众说纷纭,话语里充满了对殷志强的敬畏叹服。
胖子浑身瘫软在地,望着天香楼方向的眼里全是后怕,嘴里喃喃,“天香楼……梅厅……十两金……”
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梅厅是他雷打不动要去的地方,而十两金则是梅厅之主的缠头……
……
殷志强对自己的第一桶金极为满意,这十两金足够他大吃大喝三个月了。
想了想,他先置办了一身衣服,再去酒楼大吃一顿,然后买了一些杂物,便投入附近一家客栈。
交了一个月房钱,殷志强回到房间,捣鼓了半天才心满意足睡去。
第二天。
南门内,一个简易卦摊突然搭起。
卦摊位于前两天被焚烧一空的“当归药铺”斜对面,摊子极简陋,一桌两椅,桌子上铺着一张画着八卦的台布,上面仅有一龟壳、三铜板,外加笔、墨、竹、砚而已,而在桌子左右则是挂着两道条幅。
“铁口神断,断天断地难断心。”
“一日三卦,卦金卦银……看心情?”
一名中年文士神情古怪的望着卦摊后正闭目打坐的中年道者,他觉得这幅招牌写的实在是……够任性。
“道长便是昨日大出风头的‘十两金’?”
殷志强睁开双眼,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此刻露出一丝疑惑,“十两金?”
“哦。”中年人拱手一礼,“道长勿怪,道长昨日一展身手,以十两金薄惩了一番常家那个暴发户,因不知道长名号,众人以讹传讹,便传出了十两金的名号,还请道长勿怪,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殷志强微微一笑,“阁下言重了,名号不过如浮云,既然大家叫我十两金,那我便是十两金了。”
话虽如此,心里想的却是:太好了,正愁取什么名号呢,这真是瞌睡了来枕头,十两金……虽有些庸俗,不过马马虎虎吧。
还真是他啊。
中年人有些疑惑,问道:“只是据闻昨日是个年轻人,而道长……”他指了指殷志强唇边胡须以及斑白的头发。
“唉……”
殷志强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指了指条幅上写的“一日三卦”,“这便是泄露天机的代价了……”
“掐指算来,贫道也有四十岁了,因为平日里保养得当才显得年轻,只是昨日泄露天机,救下一必死之人,这才折了二十年阳寿。”
他这话半真半假。
以他穿越时的年龄算,今年他确实四十岁了,而且泄露天机也确实有代价,只不过昨日那胖子他早以大商归藏易算过了,如果没有他提醒,那胖子只是被砸伤大腿,休养个大半年罢了,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所以,他那突然长出的胡须以及花白的头发,自然是……
假的了。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一来这种造型颇符合有道全真的身份,相比较小年轻,人们对年老之人更加信服,这样他好歹有了生计;二来斜对面的药铺无缘无故烧毁,或许殷商一族的探子已经暴露被抓,他易容装扮成年老卦师,便于他在此处隐匿、打探。
殷志强一番嘴炮,中年文士闻言顿时肃然起敬。
旋即他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问道:“道长昨日断人生死,不知能否断前程?”
殷志强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十两。”
“啊?”中年文士脸一苦,虽然他有官身,今日乃是微服前来,但他一向清廉,一年收入不过数十两纹银罢了,就算加上一些福利也不到百两,又如何能拿得出十两黄金?
“怎么,嫌贵?”殷志强却不管他,不悦道:“大人好事将近,莫非还舍不得十两纹银?要知道大人是贫道开张第一位顾客,这个价格已经是打了折了。”
“不贵不贵……”中年文士听他一口道出自己身份,心下更是信服,又听他说的是十两纹银,顿时大松一口气。
十两纹银虽不便宜,但相比较自己前程,也不算什么了。
“请道长指点。”
“嗯……”对他的态度殷志强很满意,随口说道:“大人于十年前主管南城民生一应事务,十年来兢兢业业,奈何不懂钻营,一直不得升迁……不过大人好事将近,回去后一切照旧,三日内自然心愿得偿,喜从天降。”
中年人连连点头,听到动情处更是忍不住叹息,他是真的想干一番事业,奈何太过正直,反而争取不到机会。
不过……三日内心愿得偿?
这是真的吗?
虽然已对殷志强极为信服,他还是忍不住提出疑问。
殷志强见他为官不错,便解释道:“今日早朝,户部大臣会因贪赃枉法被裁撤,新的户部大臣刚正不阿,唯才是举,三日内必将大人提拔。”
“真的?”中年人大喜。
殷志强却是不肯说了,中年人也不生气,反而千恩万谢,留下十两纹银回去等消息去了。
接下来半天,殷志强又替人解了姻缘,还帮人找回了走丢的大水牛,各取了十枚铜板便收摊回去了。
……
一个月之后,殷志强照常开业,生意极为火爆。
经过一个月时间,整个南城都知道南门附近来了一位铁嘴大仙,每天蜂拥前来找他算卦,殷志强见百姓热情,只好放开条件,收金银者一日三卦,十枚铜板者则是来者不拒。
至于收金收银还是收铜板……看心情!
除了不菲的卦金,其它方面殷志强也有不少收获。
半个月前他就打听出来,当归药铺据说是得罪了一位仙师,这才导致烧毁,好在当时路过一神秘绿袍人,看不过眼修士欺负凡人,将一应伙计、掌柜救下后不知所终。
“神秘绿袍人?”殷志强暗自猜测,伙计、掌柜都是有修行的,绿袍人既然有本事救人就不会看不出来。
“难道是殷商一族的朋友,还是像别人所说纯粹是打抱不平?”
虽然查到一些东西,但事情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
还有一点,就是经过一个月的凡人生活,一些修士绝对接触不到的地方给了他很大启发,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体内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下一位。”
思忖间,殷志强收起卦金,叫下一位求卦者。
一名白衣男子坐下,此人面相很是年轻,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一坐下,许多认识他的人发出惊呼。
“白大少!”
“想不到连他也来求卦?”
“听说,他可是仙师啊……”
众人窃窃私语,殷志强抬头一看,微微一怔。
“居然是他?”
这人居然是二十年前被他惩戒过的白小凡,白大少,也是因为他殷志强才与仙傀门起了冲突,由此认识了墨小樱、夏侯兰以及庞青三人。
“求何事?”殷志强不动声色。
二十年过去了,昔日的纨绔变得沉稳许多,他没认出眼前这个老道士便是二十年前给他造成极大阴影的殷志强。
“道长有礼,我想找一个人……不对,是想找一种药……也不对!其实,人和药我都想找,这是卦金,还请道长指点。”白小凡拿出二十两黄金,显然知道他的规矩。
殷志强点头,抬手拿起甚少使用的龟壳和三枚铜板,仔细推衍。见状,白小凡眼中露出强烈的希冀,神情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咦?”
半晌,殷志强惊咦一声,然后不动声色将桌上二十两黄金推回,“这位……道友,请恕贫道无能为力。”
“你这臭道士说什么!”白小凡还没说什么,在他身后一魁梧护卫怒声喝道,说着还捋起袖子想教训他一顿。
“不得无礼。”白小凡虽然极为失望,却忍住失望之情对自家护卫呵斥道。
“主人。”护卫有些不服气,他知道自家主人这十几年为了寻找那人那药付出了多少人力物力。
“这臭道士不过徒有其名,小的这就砸了他的摊子!”
“退下!”
白小凡脸色一沉,显然是动怒了,见此那护卫不敢再言,急忙跪下膝行后退。
白小凡抱拳一礼,“下人无礼请道长千万别见怪。只是此事对我非常重要,还请道长不吝赐教,哪怕是……一点线索。”
他语气诚恳,但殷志强只能无奈苦笑,“非是贫道推搪,只不过道友所求非同一般,非是凡俗,贫道实在无能为力。”说着他起身挥毫,唰唰写就一个大字,然后将竹筹递给白小凡。
白小凡一看,脸色微变,点了点头,旋即拱手一礼,告辞离去。
至于桌子上的二十两黄金则是看都不看一眼。
殷志强苦笑。
他研习大商归藏已经到了“算己”小成的境界,就算失去一身力量,仍相当于“算人”大成,凡人……包括凡修他无有不算。而白小凡所寻的不管是人还是药,他都算不出,这就意味着……
路上,白小凡再次翻看手中竹筹,上面赫然写了一个篆字
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