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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里不适宜居住,为什么你们不搬走呢?"夏侯钊又问道。
"公子说得好笑,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现在又是国泰民安的时期,并非战乱时期,能够搬到哪里去啊,而且我们的根都在这儿,背弃此地,不是不忠不孝吗?"祖婆婆有些不高兴,板着脸道。
夏侯钊神色有些讪讪的,急忙抱拳道歉道:"是我言语无状,还请不要介怀。"
祖婆婆这才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此地。
秋云嫂子急忙跟了上去,要送这祖婆婆,动作神态都很是恭敬,甚至有些害怕的意味。
沈素年一直冷眼旁观,心里更疑惑了。
这个祖婆婆,她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秋云嫂子要怕她?神态和动作间流露出的惶恐,绝非是寻常的恭敬。
沈素年更加深信,这个祖婆婆身上,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正要开口和陆宸说话,秋云嫂子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欲言又止地看了陆宸一眼,陆宸心里头明镜似的,在她开口前,赶紧截住了她的话头,抢先道:"嫂子,我这两位朋友现在身子不舒服,加上昨晚下了雨,赶路也不好赶,所以想在嫂子家中多留宿两日,休息好了,再赶路。"
果然,陆宸这话一说出口,那秋云嫂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她紧张地搓了搓手,并没有正眼看陆宸,低声道:"公子,真的是不好意思啊,我这刚刚新寡,若是继续留你们住宿,恐怕会惹来流言蜚语的,你们还是吃了药后,趁早离开吧。"
"嫂子,你这就不地道了啊,我两位朋友这会儿连药还没有吃呢,你就赶人了,这地上也湿淋淋的,让我们怎么赶路啊?嫂子,行行好吧,多留我们两日吧。"陆宸连声哀求道,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些碎银子,塞到了秋云嫂子的手上,声音带了一些软和道,"好嫂子,行行好吧,我两个朋友身子现在都不爽利呢,难道你真的忍心吗?"
陆宸出手大方,手上的银子的确不少,而且他这般模样,好言好语地哀求人,当真叫人不好拒绝。
秋云嫂子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脸色犹豫了半响,最后跺了跺脚,咬牙道:"那行吧,你们在屋里头好好休息,不要出去乱走。"
陆宸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夸赞道:"我就知道嫂子这么漂亮的人,肯定是个好人,怎么会忍心甘我们走呢,太谢谢了,太谢谢了,嫂子你真是观世音转世!"
陆宸这话本来是要夸人的,可谁知道那秋云嫂子听了这话,脸色却顿时变得异常难看起来,甚至有些无措地用余光睨了一眼屋子里头的其中一个房间。
"好了,好了,我去做饭了。"她匆匆撂下了这句话,便急忙离开了。
沈素年一直装着肚子痛,虽然是虚虚躺在椅子上,不过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秋云嫂子,她觉得秋云嫂子也有些怪异之处,反正这个水月村的人除了秋云,她都觉得怪怪的。
沈素年向陆宸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秋云嫂子去看看。
陆宸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往厨房那边绕了过去。
就在此时,去煎药的秋云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两碗黑乎乎的药汁,她将药碗放到了桌面上,又扶起了沈素年,低声道:"姐姐,不好意思,我火烧的有点大了,这个药汁有些糊了,你将就些喝吧。"
沈素年点了点头,正要伸手去拿药碗,夏侯钊却已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拦住了她的动作。
然后,在沈素年的目光下,夏侯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套银针来,轻轻插在了碗里。
银针并没有变色,夏侯钊这才收起了银针,示意沈素年喝药。
沈素年看着他的动作,低声道:"她应该不会在药里头下毒吧。"
夏侯钊摇了摇头,低声道:"出门在外,小心为上,这针还是刘大夫送给我的。"
提起刘月,沈素年当即就想到了青石县里的同僚,还有云顶山上捉的要犯。
她本来是为了云顶山的案子进京的,但是进京后,却发现谜团越来越大,这案情也越来越复杂了。
青石县的黄知县,还有那些放血尸体的家属,都在等着她将案子真相大白。
沈素年神色凝重了起来,看着夏侯钊也将那那碗药喝掉了。
片刻后,她才开声问道:"怎么样?可有不适?"
夏侯钊摇了摇头,说道:"先前肚子隐隐作痛,现在已经不痛了,看来那祖婆婆的确是有些医术的。"
沈素年同意是这个感觉,但是为了继续留下来,圆了陆宸刚才的谎话,只好继续装着病怏怏的模样,有气无力地躺在椅子上。
秋云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并没有打断他们的话,也没有贸然开口问原因,只是静静地收拾了碗筷,然后到后院去干活了。
过了一大阵子,陆宸才回来。
他走到了沈素年的身侧,低声道:"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过她刚才进了厨房后,好像点了香,在拜,应该是拜祭亡夫吧。"
"这个村子不打,到处都是熟悉的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容易被发现,要行动还是得等晚上。"沈素年也压低声音说道。
陆宸也是这个意思,三人商量好了后,便一直在等天黑。
好不容易等到秋云和秋云嫂子都熄灯休息了,陆宸又悄悄往秋云嫂子的房间里头吹了一些迷烟,以防止她坏事。
夏侯钊留在秋云家中,沈素年和陆宸蒙上了面,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那祖婆婆的屋子中,在屋顶悄悄打量。
那祖婆婆家中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一个人,但是她却并没有熄灯睡觉。
沈素年和陆宸觉得,她像是在等什么人,所以也耐着性子,趴在屋顶上继续偷看。
直到过了夜半,两人终于听见了一些动向,由于怕被发现,他们不敢将瓦片掀得过大,两人都只是透过一条小小的缝,神色专注地盯着里头看。
进屋的,是一个蒙面男人,穿的好像是道士服,完全看不清模样,而且这屋顶很高,距离有些远,哪怕陆宸和沈素年两个人屏息凝神,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那男人不过是匆忙说了两句话,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陆宸本来想跟上去,可是那人不过一出门,竟然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可见功夫之高。
两人神色都有些凝重,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好先行折返回了秋云家中。
两人去了夏侯钊的房间,却见秋云居然也没有睡,正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回来。
"怎么样?"夏侯钊率先出声问道。
"我们好像见到国师的人,有一个男人来到了祖婆婆的家中,他穿着跟那白云观道士一样的道服,两人秘密商议了几句话,便走了,来无影去无踪,身手十分的了得。"
"他们说什么了?"夏侯钊和秋云同时开口道。
"距离太远,不敢靠近,没有听清,不过我看他们的嘴型,好像反复提到,尸体两个字。"陆宸低声道。
"尸体?"沈素年蹙紧了眉头,低声道,"会不会跟云顶山的案子又是一个路数?"
"若果是死后被放血取用,那这些尸体,应该可以验出来的。"夏侯钊飞快地意会道。
"验尸?对,可以验尸。"沈素年点了点头,在原地转了一圈,低声道,"若果是跟过失有关联,而那祖婆婆又有了京畿衙门的文书,说那些人都是水土不服死的,那么京畿衙门也不可信了,我们不能让京畿衙门知道。"
"若要验尸,即便我们武功高强,恐怕也抵不过一个村子的人,而且必须要有官府文书才行。"陆宸也说道。
"回六扇门,找赵总捕头开文书,出动殿下的私兵帮忙围起这个村子。"沈素年看了夏侯钊一眼,缓声道,"殿下,我们陆宸留在此地,明天先试探秋云嫂子,你连夜回六扇门找赵豫开文书,然后带兵来,最好不好惊动国师,让他有所防范。"
"我明白了。"夏侯钊点头。
商量完毕,秋云从隔壁家偷出来一个骡子,让夏侯钊连夜赶着离开了。
因为这骡子平日里头,多是秋云割草喂的,所以很听秋云的话。
"难道我哥,真的是被害死的?"秋云看着夏侯钊离开,这才看向了沈素年,哑声问道。
"很大概率是,毕竟水土问题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过牵强了,再牵扯上国师的话,基本可以肯定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一次害人,到底是要取人血,还是做什么了。"沈素年想起自己接触的这几个案子,就有些毛骨悚然。
这个衍清子,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杀死那么多人?为了修炼?炼丹?
他一个道士,哪里来这么手眼通天的本事?害死这么多人,还做得这么隐秘?
"秋云,你不要怕,我们一定会还你哥哥一个真相的。"沈素年见她隐隐发颤,低声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