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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归厚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本想一鼓作气拿下潞州,既立了功也给自己的弟弟报了仇,可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把他那张老脸抽的生疼生疼的。此刻他站在中军大帐的帅案之前垂首而立,静候着主帅朱友裕的发落。
朱友裕是在邠州大败李茂贞后,在班师的路上接到了朱温的亲笔手令,让他火速赶往潞州将失去的地盘抢回来。朱友裕一接到“父皇”的旨意,便率军马不停蹄的向着潞州疾驰而来,沿途陆续有队伍加入,很快的他就凑足了五万人,浩浩荡荡的杀到了潞州。
此刻朱友裕端在在帅案后的椅子里,一声不响静静的看着张归厚,别看他年纪轻轻,可葛从周、张归厚等这班老将,还真的打心眼里对他敬重有加,甚至还有着一丝的敬畏。别看老朱那么能打的一个人,生出来的儿子不是纨绔,就是只知抡刀子砍人的莽夫,唯独这个朱友裕却是一个另类。
作为长子的朱友裕,也是很早就跟在老爹的身边,尽管今年才二十八岁,但已是身经大小不下数百战的悍将了。不过这些只是证明他的资历深,最让人称道的是他作为朱温的长子,但为人居然一点都不残暴。
不仅不残暴,朱友裕平日里待人还十分宽厚、随和,试问这样的将军又怎能不受将士们的拥戴呢。事情就怕有对比,有这样的儿子,再看看那样的爹,在人性方面一下就高下立判了。
可令人奇怪的是,以老朱那种猜忌成瘾的性格,居然对长子的这等表现毫不在意,而且登基的第二天就下旨册封朱友裕为镇国节度使、兴德尹。
当然光靠性格宽厚还不足以让朱友裕,在如狼似虎的梁军中站稳脚跟,这娃不仅人性好而且还相当能打,这就厉害了。对于他的武力值就连一向傲娇的李克用都是肯定的,这就更了不得了。
当年李克用与朱温还没有闹翻,在华州合力围剿黄巢的弟弟黄邺时,这黄邺一见当世两大高手同时“伺候”自己一个人,就知道没了活路,索性就在嘴上讨便宜过干瘾,命人在城头上对着李克用破口大骂,顺带着将朱温在义军时的表现,给掀了个底儿掉。
就李克用那个尿性能受得了这个?当即摘弓搭箭....居然没有射中!这特么就尴尬了,向以箭术超群的李鸦儿居然“脱靶”了,当着城上城下几万人很伤自尊的。
可就在这时,朱温身边一员小将纵马上前,只见他先看了看日头,又伸出手指测了一下风向,然后同样是摘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城上那人的面门,死尸一头从城上栽了下去。
这个射箭的小将自然就是朱友裕了,事后李克用也相当的大度,不仅没有因为被打脸而恼怒,反而对朱友裕大为激赏,甚至还把自己常使的一把铁胎弓送给了他。
就是从那时起,朱友裕在老爹的眼力就成了翻版的李落落,其实这也不稀奇,不要说李克用、朱温这种不世的枭雄了,就是寻常的百姓家,向来也是极重视长子,对其寄予厚望的。
因此上朱温在一得到潞州失守的消息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长子朱友裕,并在第一时间将收复潞州的重任交给了他。
“张将军,我是不是派人通知过你,要你赶到潞州后先行观察一番,切勿冒然攻城,一切等某家到后再做计较?”,即便是对着新败的张归厚,朱友裕仍是不急不缓的说道。
此刻年逾五旬的老将,也只得扎手扎脚站在帐中,军中一切以战绩说话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没有任何推诿的借口,别看朱友裕宽厚,但并不意味着他心慈手软,该动手的时候,他也会像他老爹一样说杀就杀,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唉......”,望着低头不语的张归厚,朱友裕不禁叹了口气,随即说道:“令弟惨死,父皇和某家都是心痛万分,可以令弟之骁勇,潞州仅半日便被攻陷,张将军,你就没想过这其中会有蹊跷吗?”。
要不说打仗要靠脑子呢,朱友裕在来的路上就反复思考过,以他对张归霸以及潞州城防的了解,无论他在脑中怎么推演,得出来的结论,即便是最坏的结果,张归霸也能坚守到援军到达。
可偏偏现实就是不到半天的时间,晋军就拿下了潞州,而且是自张归霸以下的潞州守军直接团灭,这是何等恐怖的战力,自己此行面对的将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
朱友裕有此想法并不是他怯战,相反他的想法正暗合了“在战术上藐视敌人,在战略上重视敌人”的道理,他就是常怀一颗敬畏之心谨慎用兵,所以多年来打仗很少有失手的时候。
而且一个现成的反面教材就摆在那里,张归厚被他接二连三的问话,弄得如同多年的老便秘一样,浑身不安的扭动着半晌憋出一句:“归厚擅作主张不遵将令,甘愿接受处罚”。
“确实要对你处罚,你五千的前锋马队,回来的不足半数,不罚你对不住死去的将士,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如今军中能独当一面的也就仅有你我二人.....,这样吧,先将你此次的战败暂且记下,一切等拿下潞州后再予评议,你先下去吧”。
“喏”,张归厚明白,马上在接下来的攻城中自己要下死力了,拿下潞州万事好说,拿不下的话朱友裕就要“借人头”了。不过他也相当的光棍,闻言后二话不说领命后转身就走出大帐。
可走到大帐门口他又停了下来,转身对着朱友裕说道:“有件事好叫大帅知道,这次晋军不知使得何种手法,竟能将铁球抛入骑兵冲锋的队列中,而底下的孩儿们还以为对面的晋军会使‘妖法’,惊慌之中就变成了溃逃”。
他一边说一边变戏法似的从怀中取出一枚铁球,递到了朱友裕的眼前。这是一枚表面坑坑洼洼的铁球,原本它并不是这样的,不仅没坑表面还相当的光洁。不过在火炮内,经过高温高压产生的推力,一下就将这枚炮弹从小鲜肉,给“喷”成了中年油腻大叔。
“哦,用这个?”,朱友裕接过铁球不住的在手上掂量着,看分量打的准的话,确实能把人砸得骨断筋折,可要是能把人打的血统横飞、支离破碎,就很难让人相信了。
“大帅,卑职也试着扔了一次,某家的臂力您是知道的,用尽全力却也只能将铠甲砸出一个坑来,可今日的攻城中,卑职亲眼见到一名士卒的胸甲被这东西给打的四分五裂,而那名士卒也当场被打成了两段”,张归厚用手指了指那枚铁球说道,同时脑中又浮现出那名被砸落马的士卒,老惨了!
张归厚的一番解说、铺垫,多少也有一些为自己开脱的成分,但更重要的是想说明自己的人并没有白死,他们用自己“绳命”换取到了晋军的最高机密,剩下来的就看眼前这个新鲜出炉的皇子殿下,该如何处理了。
朱友裕闻言也不说话,只是在那里轻轻掂着,半晌后突然问道:“老将军,你说.....晋军会不会拿着火枪向你们射击呢?”,这话问完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这得多大的火枪枪管,才能容得下如此大的铁弹丸啊。
“一般的火枪也许不行,但要是超大号的火枪也未可知,卑职在潞州城下听到的炸响,确实与火枪差不了多少,只是声音大了许多”,经过朱友裕的提醒,张归厚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当即开始头头是道的分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