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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皇城,国舅爷府中,主院门口悬了一盏精致的四角镂空彩绘灯笼,屋内夫妻二人情话低诉,灯火祥和,其乐融融。
不远处的偏院外未曾点灯,只有清辉渐撒,冷清之中竟透出几分寂寞。与院外的清冷不同,此时偏院屋中却灯火通明,坐了三人。
风韵犹存,妩媚更甚的苏柳坐在床边,右手边的两张楠木圈椅上也坐了两人,一人是云素儿,另一人是名青年男子,虽衣冠楚楚,却鼻青脸肿,身上还隐隐有泔水的恶臭传来,惹的云素儿往苏夫人的方向偏移,想离那人尽量远些。
那人尤不自知,见云素儿皱眉,反而向她凑去,离她更近,嘴角带笑,配着一张青红相间的来脸,怎么看怎么猥琐。
正自云素儿受不了想要开口呵斥之际,上方的苏夫人却突然一拍床沿,手腕处的精巧玉镯与红木床沿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啪啦一声就掉落到地上,竟是已经敲碎了。再看苏夫人,满脸的戾气,红唇紧珉,一副将要发怒的模样。
青年男子连忙敛了神情,端坐在楠木圈椅上。云素儿终于得以喘息,长长舒了一口气,开口劝道:“娘,您别那么生气,小心伤了自己。”
“不生气?!前些日子那小贱人一直都被那帮护卫保护着,近身不得,今日,她竟然没有带护卫就偷偷溜出门去,这不正是让她出些什么事情的好机会?谁知道这废物!这废物竟如此没用!三个大男人追一个女人也能让她逃掉!”
苏夫人怒意不止,妩媚之情尽数散尽,云素儿忙道:“娘,您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
她方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确实有些过头,但依旧冷着脸色,对那青年男子喝骂:“张楚,我将你寻回,并非让你来白吃白喝的!让你去将那小贱人办了,再上府中提亲,到时生米已成熟饭,我再吹吹枕边风,老爷定会同意,多简单的事情?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
青年缩缩脖子,“姨娘,您不知道,那云素语甚是难缠……在我们的围堵之下竟还能逃那么久……”
“那只能说明你是个废物!我把你从乡下寻回,未曾想竟寻了个废物!”苏夫人怒不可遏,一抬手啪地甩了张楚一个嘴巴,男子没有防备之下被打了个结实,五根手指印立刻涌现在脸上,盖过了其他伤痕。
张楚捂着脸,垂首无言,眼中戾气闪过,上方的苏夫人并未看见。
“明日你就给我滚回去,从那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如何得我重用?!还不快滚,待在这里碍眼!”
被呵斥的张楚沉默不语,起身行了一礼便离去,转身一瞬,脸上忽地狰狞。
他既已从那穷乡僻壤中出来,享受了半月奢侈风光,又岂有轻易回去的道理?
男子离去,直至房门关上,云素儿这才坐到苏夫人身旁,玉手轻拍她后背,帮她顺气。
“娘,您也别太生气了,此计不成,我们还有下计……”
“哼,下计?”苏夫人一声冷哼,“如此好的机会何时能再有?本以为此次能除了这块绊脚石,谁知道找了个废物……”
“前几日回来之时,我听下人们说,那贱人竟和太子殿下一起去了太和楼饮茶,太子殿下不是一向都喜欢你,怎会与她来往?难不成我们不过离开半月,太子就移情别恋了?”
苏夫人一番话说的云素儿一愣,脸色微微惨白,苏夫人蹙眉,继续道:“云素语本就和太子有婚约,此时又出现这样的情况,素儿,你可得抓紧!”
这些日子以来,主母叶昭春风得意,而自己却四处碰壁,老爷连着一个月不点灯,自己备受冷落不说,本来完美的计划还被一个废物给破坏,苏夫人只觉心头妒火然然而起,又见自己女儿似被云素语比下去,不由出言提醒。
所为母凭子贵,只要云素儿能飞上枝头做凤凰,那自己的地位自不可同日而语,此计不成,那便只能再施一记了……
彼时,皇城边缘。
破败的小院野草深深,月夜之下更显杂乱,房中四角方桌上,凹凸不平的表面一如屋外凹凸不平的泥地,边缘残破了一些的碗筷摆放在桌上,浓眉大眼的青年正在拾掇。
青年的手艺不算很好,比起国舅府中的佳肴自是云泥之别,但云素语自端起饭碗就没露出过任何或不满或鄙夷的神情,看的青年心中欢喜。
这姑娘花颜月貌,已是天人之姿,又不嫌弃他们贫贱,实属难得,若是……
少女抬眸看看屋外,弯月西斜,青年了然,开口问道:“姑娘,你可是想要回去了?那你告诉我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要不就告诉他们吧?万一他们相信自己然后送自己回去呢?若是能回去的话,一定要多给他们点钱,好好谢谢他们!
云素语心中思量,但还未开口,却又听青年话音一转道:“不过此时时候已经不早了,这里又是皇城边缘,若姑娘的家在皇城中心,起码也要行上两个时辰才可……”
“若是姑娘不嫌弃的话,要不就暂时现在这里住上一晚,明日一早,柱宇便送姑娘回去?”李老头眼瞎心不瞎,他自是能感觉出儿子对这姑娘存着的心思,留姑娘住上一晚,多联络下感情也好……
少女皱眉,垂眸不语,青年看的心急,若不是云素语在刚进门时与李老头打了招呼,青年都要觉得她是个哑巴了。
今日遇到的流氓怕是有些势力,此时回去不知会不会再次遇到,虽然青年孔武有方,但也只是普通人,若那流氓带的人比较多,自己这方总是吃亏,倒不如暂且避避,等到明日,天色大亮,再行回去。
如此权衡一二之后,少女点头同意了老汉的建议,拾掇的青年喜极,连忙放下碗筷,转身给云素语收拾住处,眼球之中的隐隐猩红在昏暗油灯下并不真切,云素语摇摇头,只道自己可能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