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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回京复命突遭变
达复一回到京城,便去拜见杨嗣郎。
一见面,杨嗣郎笑吟吟的问他,此行可有收获?
达复一脸肃然,说褚漠寒早有防范,他和手下一到渔阳就遭其严密监视……因出行受限,难以查证其不法之事。
“如此说来你一无所获了……”
“不,有两样东西足以说明其罪,属下已带回来了。”达复说着从怀里取出了那张雄武城图和那份征税告示,请他过目。
杨嗣郎粗粗浏览了一番,面露失望之色:“就这些?”
“嗯。这份告示呢,说明褚漠寒不仅加征了一倍多的赋税,且有滥用刑罚之嫌;还有这张舆图,可一窥雄武城概貌,其间所建粮仓、草料场、马厩、兵械库众多……”
“别说了,”杨嗣郎很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可真让杨某失望哪!”
“大人,难道这些证据还不够?”
杨嗣郎冷笑道:“晚了。”
“大人这是……”
“没错,我命你北使渔阳是想扳倒褚漠寒;怎料阿思诺突然反叛,令陛下雷霆震怒。”杨嗣郎踱了几步,回过了头,“而今褚漠寒平叛有功,陛下又岂能再信此证!”
“这……阿思诺冤枉哪。”
“人都死了,你空口喊冤又有何用!”杨嗣郎嘴角一撇。
达复一时语塞:“这……”
杨嗣郎眼神不定在他身上游离了一阵,缓缓道:“听说大人此行每日里花天酒地,褚漠寒可是没少款待哪。”
达复听了心头一震,道:“大人放心,在下不过是巧于周旋、借机演戏罢了。”
“不会吧。”杨嗣郎冷笑了两声,“达御史,有此把柄在他手里,谁还会信你呢?”
达复轻叹一声,收下了舆图和告示,道:“既然如此,那属下告退了。”
出了杨府,达复不敢怠慢径直去了少阳宫,将北行之事悉数告知了太子。
太子闻听阿思诺不幸罹难,而杨嗣郎又不愿查办褚漠寒,不禁忧心忡忡,叹道:“杨嗣郎真是胆小如鼠,怎么说变就变了!”
付果道:“殿下,奴才早就说过了,姓杨的是靠不住的。”
太子思量了一会狠下心来,道:“不行,我要去见父皇,请他务必查清阿思诺一案。”
“奴才以为,您还是别去的好。”付果轻声劝道。
“小果子,你……”
“陛下正在九成宫避暑,也不知何日返京;况且因阿思诺谋逆他正在气头子上,此时您却要为他说情,岂不是自讨没趣?!”
太子听了如泄了气的皮球,登时焉了下来不知所措,茫然望着窗外久久不语。
李云翰一路风尘仆仆赶回了京城,找了间小酒馆饱食了一餐,尔后前往进奏院向骆峰复命。
“先生此行辛苦了。”骆峰一脸笑意招呼他落座,停了下,又问他为何没和吕院使一同回京?
“在下返京途中,顺道登了趟泰山,故此耽搁了几日。”
“噢,原来如此。”骆峰点了点头,从书架上取出了一包银两,递上,“这百两纹银乃先生之酬劳,请收下。”
李云翰轻轻推开了,道:“大人,这未免太多了。”
“不多,”骆峰沉下了脸,“如今邸报改为印制,已无需太多人力。先生才华过人,还请另谋高就。”
“好吧。以后大人若用得着我时,尽管吩咐便是。”李云翰放下了银两,拱手行了礼转身欲走,却被骆峰喊住了。
李云翰回过身子,问他还有何事?
“真是委屈李先生了,为何化名白川呢?”骆峰紧盯着他,问。
李云翰笑道:“云翰若报以真名,只恐大人不肯收留。”
“是吗?想不到先生一介名士,竟会屈尊于小小的进奏院。”
“大人言过了,咱们后会有期。”李云翰说着就要离开,一转身遇着了妙锦。
妙锦问骆峰,为何要辞退李云翰?
“说好的试用一月,工期早过了。”骆峰指了下包裹,“况且,我已多付了他数倍的薪酬。”
“爹,我不想让他走!”妙锦生气道。
“锦儿,爹也不想让他走。”骆峰见状先自软了下来,哭丧着脸,“若是让庆公子知道了,爹不好交差哪。”
“大人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您。”李云翰说毕,又将目光对准了妙锦,“别难为你爹了,我是该走了。”
妙锦见他言辞坚决,也不好再做挽留,问:“去哪儿?”
“回榴花客栈,看望一下小楠。”李云翰一脸平静。
“嗯,我送你一程。”说毕,妙锦陪着李云翰出了进奏院。两人默默行走了一阵,妙抽忧心忡忡的说,元冲怀疑上他了。
“怎么你怕了?”李云翰淡然一笑。
“嗯,元冲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我担心他会对你下手。”
“你多虑了;元冲刀法势大力沉、刚猛稳健,但也并非无懈可击。”
“哦?”
“师父曾说,使刀者在于力道;以剑对刀,在于快和巧;他的刀法与我剑法相似,只要我料敌于先出剑神速,便可化险为夷……”
两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行到了曲江池边。两人驻足凝望,但见湖面如镜山色绮丽、草木葱茏红叶点点,心绪也为之豁然开朗了。
忽听得耳畔有人喊妙锦,二人扭头一看,却是眉黛与褚庆骑着马儿翩翩而至。原来褚庆得知眉黛的父母找到了,为讨其欢心在进昌坊买下了一处清静院落,将二老安排于此,这会儿正要陪她回伏龙山庄。
妙锦瞅了眼褚庆,怨道:“一见公子,准又没什么好事!”
“看来姑娘对我的成见很深哪。”褚庆有些失落,向眉黛使了个眼色。
眉黛会意,笑着上前将妙锦劝到了一边。
褚庆招呼李云翰在风义亭下落座,凝视了他一阵,道:“自端午诗会一别,李兄犹如仙鹤杳然而去,再也不见踪影了。”
“我在进奏院呢。”李云翰神色恬淡,“为给骆大人赶写邸报,故而沉寂了多日。”
“是吗?”褚庆眨了下眼,“那为何又去渔阳了?”
“受骆大人之托,欲借押运货物之机纵览一下北国风光。”李云翰缓了下,沉下脸来,“孰料一路艰险重重,非但没有享受到行游之乐,反而让人吃了不少的苦头。”
“嗯,此行辛苦了。”褚庆点了点头,“兄长是黑了,也瘦了。”
李云翰听了并未在意,说若再没别的事,他就告辞了。
“当然有了。”褚庆脸上划过一丝神秘笑意。
“公子莫非又要举办诗会?”
“是,也不是。”
“别藏着掖着了;说吧,到底何事?”李云翰有些不耐烦。
褚庆突然变了脸色,恨恨道:“雄武城被焚,可是李兄所为?”
“公子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哪。”李云翰看似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过此火从何而降,我也不知。”
褚庆眼露凶光:“你想骗我?”
“发什么火呢,”李云翰面若冷霜,“此乃天降神火,又与公子何干!”
“这……”褚庆听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妙锦缓步走到了近前,说她和李云翰还有别的事,不待褚庆反应过来便轻挽着他走开了。
午后,褚庆怏怏不乐的回到了伏龙山庄,在寝室里静卧歇息了一阵,心绪渐渐平复了下来。稍后,倪遂来见,将一封渔阳来的密信交给了他。
褚庆看罢信,沉思了许久,又命人叫来了元冲。
两人刚一见面,褚庆便阴沉着脸问:“雄武城被焚,不知帮主有何看法?”
元冲犹豫了下,道:“事发之时曾有一嫌犯出逃,元某以为李云翰甚是可疑。”
“他……可有确凿证据?”
“这,”元冲迟疑了下,摇了摇头,“没有……”
“不瞒你说,初闻此事时我也曾怀疑是他所为,”褚庆啜了口茶,“不过,目下季大人已捉得了纵火真凶——郭翊,正将其押解回京……此案已定,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
“那就这么便宜了他?”
“不;”褚庆阴笑了下,“此人知悉武德秘宝,留着还有些用场。”
静默了片刻,褚庆又道:“雄武城被焚,渔阳粮草告急,你那边准备的怎样了?”
“回公子,在下已从库存余粮中调拨了三千石粟米运往渔阳,以解三军燃眉之急。”
“三千石,也太少了。”
元冲双眉紧锁,道:“公子有所不知,今秋江南稻米欠收,米价一路看涨,需用现银收购才成……目下也只能筹措这么多了。”
“不行;你再去催催骆大人,命他多向朝廷讨要些粮草,越快越好。”
元冲听后无奈答应了。
数日后,季温等人押解着郭翊,进了长安北城门。
此事很快便被铁衣社的人探知,禀报给了太子。
太子闻听后大惊失色,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下也不知情。”岑燊神色肃穆,“依在下推测,莫非与那雄武城被焚有关?”
“雄武城,”太子面色紧张,深吸了一口气,“若真如此却如何是好?”
“殿下勿慌。”岑燊劝道,“事已至此,还需上奏陛下请求查明真相才是。”
太子听了黯然无语,半晌才缓过了神,“嗯”了声,道:“也只好如此了。”
季温回到了京城,将郭翊囚禁在了大理寺天牢里,命仝立等人严加看管。之后,他来不及歇息,携带着一份厚礼去拜见杨嗣郎。
杨嗣郎问他,为何突然返京?
“季某奉旨监军,不料阿思诺突然起兵反叛,季某当机立断除掉了此患。此番回京,就是为向陛下禀明实情。”
“嗯,此事杨某已有所耳闻。”杨嗣郎伸了伸懒腰,嘴角一撇,“大人来就是了,又何必带什么礼物。”
“这,只是在下一点心意。”
杨嗣郎听了嘿嘿一笑:“莫非想为褚漠寒表功?”
“大人误会了。”季温微微颔首,温言道,“因郭翊派人焚毁了雄武城,季某未等陛下恩准,便擅作主张将其押解回京,还请大人在陛下面前多为在下美言几句。”
杨嗣郎惊道:“什么,雄武城是郭翊派人所焚……”
“正是;人证、物证俱在,季某不敢有一字虚言。”
“这,”杨嗣郎低头思忖了片刻,复将目光对准了季温,压低了声音,问他可去过月堂了?
季温眨了下眼皮,说没有。
“嗯,不错。”杨嗣郎顿觉心头一松,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