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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少年头发湿漉漉的,漂亮通透的眼睛诧异地睁大,显得十分无辜,齐说即将出口的狠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谁知道出现的居然不是成群的彪形大汉,而是看上去还挺瘦弱的少年呢!
更别提少年看上去乖乖巧巧的,一点威胁都没有,让人根本没法对他凶起来。
齐说收起脸上凶狠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你是谁?来这里干嘛?”
“你好,我是云椋,今天刚来到白耀星。”云椋眼睁睁地看着他变脸,虽然觉得这人挺奇怪,还是说道,“我迷路了,可以在这里借宿一晚吗?”
说完,他觉得白住实在不好,又补充道:“我身上暂时没钱,用其他东西抵住宿费可以吗?”
叔叔之前留给他一个芥子空间,他虽然没仔细看过,但还是知道里面是有一些值钱的东西的。
“这,不用什么住宿费……”齐说被那双黑黝黝的漂亮眼眸注视着,显然很不自在,他很想答应下来,可惜又根本没法做主,只能转头喊道:“老大――”
他侧开身体,云椋于是便看到了他口中的老大是何种模样。
隔着一条走廊,男人懒洋洋地侧卧在沙发上,听到齐说的呼唤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是非常漂亮的金色。
奇怪的是,云椋一看到他,就忍不住联想到一头凶猛的野兽,正半阖着眼打瞌睡,对周遭的事物漠不关心,即使有人接近,也只是懒洋洋地一抬眼,便没了兴趣。
想到这,他的眼神不禁变得有些奇异,下一刻,男人缓缓点了点头。
齐说笑逐颜开,拉开门让云椋进来,说道:“老大同意啦,你进来吧。”
云椋心想,虽然这人一开始凶巴巴的,看上去很不好惹,现在看来倒是挺善良热心的。
他弯起眼睛轻声道谢,走进客厅,一个系着花头巾的老妇人从厨房里走出来,递给他一条足以将他整个人都包起来的大毛巾,柔声说道:“快擦擦,不要着凉了。”
像她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俊秀乖巧的年轻人了。
云椋被毛巾整个裹住,正好坐在那个男人对面。齐说本来要在他旁边落座,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慢吞吞地,很不情愿地与老妇人一起走进了厨房。
客厅里还坐着一个年轻人,面貌与齐说有几分相像,大概有亲缘关系,他的视线扫过认真擦拭头发的云椋,问道:“你说你迷路了?那你原本要去的地方是哪?”
云椋忙着打理湿漉漉的皮毛,不过还是抽空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他说到自己是来应聘饲养员时,年轻人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在他的对面,男人也忍不住看向了他。
年轻人问:“你能把宣传单给我看一下吗?”
云椋便拿出口袋中的宣传单递给他,年轻人接过宣传单,上下扫视一眼,云椋只听到他小声说道:“老大,我就说不该让齐说那小子参与宣传单的设计,你看他非要加入第六星域语言,结果有人看不懂了吧……”
男人未置可否,但他的视线却在云椋空荡荡的手腕上流连了片刻。
云椋不解其意,他擦干头发,眼睛顿时被男人面前的一样东西给勾住了。
那是一篮子司康饼,摆在桌上靠近男人的那一侧,泛着金黄诱人的色泽和若有似无的甜香味,云椋看着它,一时无法移开视线。
他是饿了。
熊猫本来食量就大,何况他一整天没进食,早已饥肠辘辘,于是他的眼神中便不自觉流露出了几分渴望。
他没察觉,却被另一个人看在眼中。
突然,盛着司康饼的篮子向他的方向移动了一段距离,而篮子的那一边,是一只骨节均匀的手。
“……?”
云椋诧异地抬头,而年轻人却比他更惊讶,看他的目光就好像他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神奇物种一样。
“吃吧。”男人淡淡地说道,须臾又垂下眼,好像做了一件十分微不足道的小事。
年轻人:“……”
云椋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拿起一块司康饼送入口中,暂时忽略了年轻人越发诧异的目光和若有似无的打量。
他有些奇怪,这不是一件小事吗?年轻人为什么这么惊讶?
他虽然不常下山,但是也会偶尔在山上遇到一些游客,对于人类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人类很喜欢向动物投食,不管竖起多少警示牌明令禁止这件事,他们还是乐此不疲,大概是能从中得到许多乐趣吧。
云椋因此见怪不怪,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他现在可是人类少年的模样,而不是一只憨态可掬、萌萌的小动物。
所以就不怪年轻人如此惊讶了。
这时,齐说的一声怪叫将客厅里静谧而古怪的氛围打破:“怎么办,汀夫人――肉又糊了!”
云椋鼻尖微动,确实闻到了一股夹杂着肉香的焦糊味,同时传出的还有点心甜蜜蜜的香气。
听到这话,年轻人忍不住皱了皱眉,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云椋见状拍掉手上的碎屑,说道:“我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年轻人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你会做菜?”
“会一点。”云椋谦虚地说道。
年轻人不以为意,看这少年细白柔软的手指,就不像是会做什么家务的,但他主动帮忙,不由让人心生好感。
不过比起这,他更关心老大的态度。
他看向男人,男人闭着眼睛,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他多了解对方啊,之前可没见他关注任何人。
年轻人啧啧几声,到底也没说什么。
云椋走进厨房,里面正泾渭分明地分成两部分,老妇人――也就是汀夫人在东,干净整洁的料理台上摆着樱桃奶馅布丁、蜜桃水晶冻、栗子蛋糕一类的甜品,而齐说在西,面前一片狼藉,黑乎乎的烤肉、黑乎乎的锅底,还有他脏兮兮的,不知沾上什么脏东西的围裙。
云椋:“……”
齐说看到他,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肉上面就冒起了黑烟……”
云椋:……怪不得他还闻到一股烟味。
汀夫人见状说道:“哎呀,我早就说了,你们年轻人太冒失,根本干不来厨房的活计,你非不听……结果怎么样?”
齐说恨不得连连点头,非常赞同汀夫人的话。之前在第六星域,他可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从来没踏进过厨房一步。而且白耀星的一切设施都相当原始,包括厨具,他甚至不怎么会用。
但他也是没办法。
他们借住的这户人家,只有汀夫人一人住在这里,她的儿女早就离开白耀星,去更为发达的星球工作去了。而汀夫人只会做甜品,一日三餐吃下来,齐说甚至觉得他打个嗝都是甜味的了。
除了老大,其他人早就受不了――当然,齐说觉得老大也不是没有意见,他只是懒得说罢了。
不得已,几人一合计,齐说就被推了出来,硬着头皮走进了厨房。
事实证明,这决策是很不明智的。
云椋忍不住笑了,听到齐说期期艾艾地说道:“我也不想的啊,可是我们几个大男人,整天吃点心怎么能填饱肚子……”
汀夫人闻言叹气道:“可是我也实在不会做什么肉菜……”
云椋便说道:“让我试试?”
汀夫人有些犹豫,齐说却是立刻让开了位置,看样子早就巴不得有人来替代他了。
云椋站在料理台上,先几下收拾好狼藉的桌面,再试了试刀具,觉得还算顺手,最后才拿过那块焦糊的烤肉。
汀夫人看他做事有条不紊,很有条理,不像是对厨房的事一无所知的,便暂时放下心来。而齐说看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眼睛闪闪发亮:或许,会出现什么惊喜也说不定……
那块烤肉明显是某种动物的后腿肉,在焦糊的外皮下,里面的肉还有着夹生的血丝,凑近一闻,还有一股明显的腥臊味。
云椋嗅觉灵敏,这股味道更是放大了许多倍。
这块后腿肉份量很足,显然不适合整块炙烤,云椋将它在水里汆过一遍,然后剁成肉馅,厨房里顿时响起一阵有节奏的笃笃声。
客厅里的男人听到这响声,耳朵微微一动。
这里显然是没有料酒的,不过却有某种粮食酿造的酒,云椋凑近闻了闻,在肉馅里加入一部分酒水,还有其他调味料,然后盯上了汀夫人用来给甜点做装饰的时蔬。
年轻人没有等到在他看来帮不上什么忙的少年一脸沮丧地走出厨房,反而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肉香,随着从厨房飘散的水汽扩散,迅速钻入他的鼻腔。
不像是烤肉的香气,肉香中混合着一股清甜的味道,没有那么浓的烟火气,却更加勾人,让人口舌生津,胃口大开。
“唔――”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又非常惊讶,“不会吧……”
他不难想到这是谁的手笔,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惊讶:真是人不可貌相……
再看老大,他居然稍微坐直了身体,之前可没见他吃晚饭时这么积极。
片刻后,桌上多了三道分量十足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