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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皇后的这番话,虽是在问身旁的贴身宫女,却也并没有刻意控制音量。
是以,殿中诸人,都把她这话给听了个正着。
闻言,众嫔妃面色各异。
王贵妃直接面色一沉。
而一直安安静静缩在殿门口那个小角落中的宁雨菡,乍一闻言,却是立时站起身来,径直来到空旷的大殿中央,向着高坐于凤座之上的谢皇后,扎扎实实的行了一个三拜九叩大礼:
“嫔妾选侍宁氏,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宁雨菡俯首贴地,万分恭谦的道。
她将姿态摆得极低,仿佛卑微至尘埃。
行礼叩首,也是一丝不苟,恭恭敬敬,丝毫不曾有一丝懈怠。
高坐于凤座之上的谢皇后见状,明显很是满意。
“平身吧!”
谢皇后冲着宁雨菡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
“谢皇后娘娘!”
宁雨菡闻言,满口称谢,又再次冲着谢皇后一俯,这才起身。
因皇后只说叫她起身,却没说叫她回原位落座,站起身来之后,宁雨菡便低眉垂眼的立在原地,一副唯唯诺诺,不敢擅自做主,一切全凭谢皇后示下的模样儿。
见此情状,谢皇后明显又满意了几分:
“宁氏,你倒是个知礼的。嗯,不错!坐吧。”
说着,谢皇后又冲着宁雨菡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原来的位置上去坐。
“是!皇后娘娘。”
宁雨菡闻言,垂着头,恭声应是。
旋即,听话的退至殿内口的角落位置,在适才一直坐着的那个绣墩上落座。
见宁雨菡全程一副怯弱模样,谢皇后的唇角略弯了弯,冲着翡翠使了个眼色。
翡翠见状,则是冲谢皇后点了点头,悄声道了一句:
“娘娘放心,奴婢都已经安排好了。”
闻言,谢皇后略一颔首。
而与此同时,便有小宫女们从殿外鱼贯而入,端着茶水,来到众嫔妃跟前。
嫔妃们见状,纷纷端起茶盏,啜饮了起来。
毕竟一大早过来请安,折腾了这么久,还真是有些口渴了。
宁雨菡也是这般。
见得小宫女将一盏热茶端至她面前的小几上,又见不少嫔妃,都开始端起茶盏来喝。
宁雨菡便也端起面前的茶盏,然而,她才揭开杯盖,瞥了一眼茶汤,便是几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这茶汤明显不太正常。
普通人瞧不出,她这个颇懂药理之人,又怎么会瞧不出来?
这成色、这气味,虽然好似和正常的茶汤无异,然而,宁雨菡却还是察觉到了细微的不同。
这茶水里头,分明是掺了东西!
宁雨菡以袖掩面,不着痕迹的轻嗅了嗅那茶汤,秀眉便是禁不住紧皱:
这里头,居然掺了能致女子绝育的药物。
而且,还是那种,只需些微计量,便能致人绝育的虎狼之药。
一旦服下,哪怕只是少量,此女这辈子,都别想有孕。
更别提,诞下子嗣了。
要命的是,此药物,还是无色的,就连气味,也十分微小,一般人压根察觉不到。
若不是宁雨菡在现代那会儿,因着家学渊源,从小被外公要求遍识百草,嗅觉被锻炼得十分敏感。
尤其是对于药材——
但凡是沾了一点儿药,宁雨菡都能嗅得出来。
若不是如此,她也必不会察觉到,这盏茶的异常。
心中已有所断定,宁雨菡旋即略略抬眸,瞥了一眼殿内的一众嫔妃,但见她们皆是一副恍然未觉模样,端起手边的茶盏啜饮。
见此情状,宁雨菡便是几不可查的眉心一跳:
看样子,这些嫔妃都未曾察觉,这茶水中的猫腻。
她们……
电光火石之间,宁雨菡的脑海之中,灵光一现。
霎时间,宁雨菡觉得,她似是窥破了某个真相。
怪道皇帝自大婚以来,一直无子,甚至,后宫嫔妃竟是无一人,怀有过身孕。
原来,真相就是源自这坤宁宫的茶水。
而这幕后的黑手,便已是不言而喻了。
宁雨菡暗自瞥了一眼,一派端庄模样,高坐于凤座之上的谢皇后,旋即垂下头去,眸中闪过一抹幽光:
这必定是皇后的手笔!
不然,哪个敢在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在坤宁宫给后宫嫔妃们下这种虎狼之药?
谁能想到,表面端坐贞静的皇后,居然如此丧心病狂,竟然敢公然给后宫诸人下绝育药。
这便是要断了后宫诸人生育的可能啊!
皇后竟狠辣如斯!
原本,宁雨菡还在暗自纳罕:
昨夜,她曾暗中替昭文帝把过脉,这狗皇帝明明身体康健,并无不育之症。这些年,怎么就一直无子,阖宫上下,甚至无一人怀有过身孕呢?
原来,并不是播种人的原因,而是地的问题。
地都被皇后给直接焊死了。
狗皇帝这些年,都是在做无用功啊!
想不到,皇后这么狠。
所以,这事儿,狗皇帝他知道么?
宁雨菡一时间思绪翻涌。
心中如此想着,宁雨菡望着手中的茶盏,又不由有些发愁。
这盏茶,明显是针对她的。
想来,每名初次侍寝的嫔妃过来坤宁宫请安时,便会被奉上这种加了料的茶吧。
所以,今天,这茶就是为她准备的。
若是她不喝,反倒是会引起皇后的警觉。
而且,皇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不得,会想出更隐蔽、更阴损的招数,暗害于她。
而这一切,显然不是宁雨菡所乐于见到的。
所以,这盏茶,她不能喝,但又不能真的一点都不碰,原封原样的摆在那里,让人发现她未曾饮用过。
思及此,宁雨菡皱了皱眉,复又眼珠子一转。
旋即,宁雨菡便学着身旁一众嫔妃的样子,以袖掩面,状似姿态优雅的啜饮茶水,却在别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将茶水倒在了她的帕子上。
宁雨菡也并不多倒,只造成一副她明显轻啜了几口杯中茶水的假象,便适时罢手。
旋即,又将手中的帕子揉成一团,飞速藏于袖中。
做完这一切,宁雨菡这才垂下广袖,一派若无其事的将“喝”过的茶盏,放回到一旁的小几上。
而后,便垂下了头,继续缩在角落,当她的小透明。
宁雨菡并不想惹事,只想敬陪末座,熬到皇后遣众人离开便罢。
偏偏,她不去惹事,却有人来惹她——
“宁氏,昨晚是你去乾元殿侍的寝?”
坐在皇后左下手位置上的王贵妃,将手中的茶盏一放,忽的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