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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千亦不愿破坏灯会的一光一影。
但正如韩姓胖子所感叹的，千亦如此做，其实是为了不伤及无辜。
因为在人群之中动手，即便他能控制不伤及旁人，对手却不一定，所以索性先惊走众人。
逃跑的人群中，一名中年男子认出了千亦，急忙过来拉他：“小神医，杀人了！赶紧跑啊！”
“咔嚓——”
千亦头也不回，随意一挥手，中年男子的胳膊便被拧了下来。
然而鲜血四溅的场面并未出现，反而发出机括的鸣响，一股长达三丈的流火从“中年男子”的断臂中喷出，骤然扑向千亦。
千亦单腿支撑，整个人像被当胸一踢而倒下一般，避过流火，同时又飞快的旋向中年男子，双拳轰出，只听“哐”一声，中年男子胸口凹陷，如投石机掷出的巨石，疾驰飞出，直接将另一个魁梧大汉砸翻在围墙中。
那大汉连哼也未哼一声，扔开“咔咔”作响的中年男子便欲起身，但刚爬到一半，一只脚印便当头踏来！
哐！
大汉的头颅深陷入青石街中，四肢像抽了筋一样，毫无规律的抖动。
眼见千亦干脆利落的摧毁两只机甲兽，六船连舫上看戏的韩姓胖子笑容依旧不减，打了个响指，混在人群中逃跑的机甲兽全部不再伪装，从四面八方扑杀向千亦。
一个机甲兽张口轻斥，喷出一片尖锐的冰凌，另一个机甲兽拳影漫天，掌生流火，再有机甲兽直接拔出街面的青石，朝千亦掷去……一时间，水火弥漫，厉啸贯耳，千亦的四面八方都被攻击包围。
看到这一幕，银针吴的脸色终于好了几分，拱手对韩姓胖子道：“仙人神机妙算，手段通天，这小子就算再厉害也逃不出仙人的手掌心啊！”
韩姓胖子却笑着摇了摇头，从银针吴手里拿过红泥茶壶，缓缓呷了一口：“那可未必，依韩某人看来，这少年尚未出全力。”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嘈杂巨响，千亦已毫发无损的从机甲兽的包围中走了出来，身后留下一地的残肢碎甲。
韩姓胖子的笑容终于收敛了几分，眉宇间露出一丝玩味之色。
银针吴则骇然后退，好不容易恢复的几分血色尽被月光掩去，指着千亦发抖：“这、这……”
这当然很正常。
倘若孙山落、雨寻烟等人在此，看到这一幕绝不会有丝毫的奇怪，因为连生生大阵中比这些机关兽强一百倍的五行兵，千亦都如砍瓜切菜一般轻松，这些机甲兽，即便千亦的实力不到昨日的十分之一，又能造成什么威胁？
“圣人境巅峰……”
韩姓胖子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又是一个响指，千亦脚下应声钻出四个泥人，握手成拳，呼啸着朝千亦砸去。
说是泥人，实则坚硬如铁，举手投足间都如山岳沉浮，而且与之前乱打一气的机甲兽不同，四尊泥人明显知道配合，甫一出手，便给千亦连绵不绝，避无可避的压迫。
但千亦岂是易于之辈，面对围攻，足尖轻点之际，已如游鱼戏水一般，整个人横在半空，一脚踏在后方的泥人身上，同时重拳轰向前方的泥人。
崩！
泥人攻向千亦的手臂被千亦摧枯拉朽一般轰碎，一拳结结实实印在了泥人的胸膛。
“哗！”
泥人碎成一地，韩姓胖子眉毛一挑：“王境！”
已从太师椅上起身。
银针吴此刻已不关心韩姓胖子再说什么了，他站在船舷，不住的用手巾擦额头流下的冷汗。他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了怎样可怕的一个人，但已来不及后悔，泥人碎了又聚，聚了又碎，无数机关兽蜂拥而出，也阻挡不了那青衣少年的步伐。
这时，千亦的步子忽然一顿，急速轰出的拳停在一个惨无人色的百姓面前。
没等千亦看清后者是死是活，这一刹那的停顿，已有数道攻击交织而至！而他一旦避开，此人则必死无疑。
少年神色镇静，双眸中月华暴涨，随即，刀起铮鸣，花灯间多出一道白光来。
如月色的骤然挥洒，又如寒风的奄忽凛冽！
一道刀光在机甲兽中绽放，朴实无华，却极尽璀璨。
下一刻，还刀入鞘，千亦已将那百姓接了过来。
不出意料，这人身体还是热的，却早已没了呼吸，他的后心被剜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鲜血还在不住的往外流。
这时，不远处逃窜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小神医杀人了！小神医杀人了！”
似乎怕众人听不真切，又转而叫道：“白衣神针杀人了！白衣神针杀人了！”
“十字街口的白衣神针杀人了！”
“他是妖怪，吃人心！喝人血！妖怪杀人了！”
……
恐慌瞬间在人群中蔓延，原本只知道逃跑的众人，听见这一声都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正看到满地残肢碎肉，还有千亦手中的被剜去心脏的尸体。
“啊！”
乍起一片的尖叫将这年第一场繁华彻底变作了惊恐，百姓惊慌失措，争先恐后的往远处逃。
千亦看了一眼，只微微叹气。
他早体会到积毁销骨，众口铄金的可怕，之所以没在第一个人喊时动手，便是想听还有几人再喊。
如今他知道了，一共四人，正是前些天诬陷自己医死人的几个药童。
没有考虑太多，千亦不想再放任下一个银针吴出现。
少年提刀往回走去。
即便是隐藏在千万人中，可既然出声，既然做出毁坏他人名誉的事，便须承担此因带来的果。
四颗不敢置信和绝望的头颅飞起，千亦自鲜血中过，纤尘不染。再到沁香河畔，数十息前还热闹欢腾的长河，已只剩两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藏在水中偷看，一个藏在机甲冷笑的两人。
韩姓胖子动动胳膊，挥舞了两下手中的盾牌和巨斧，笑着看向千亦：“竟还是低估你了，如此年纪，修为居然达到王境巅峰！比京都第一公子都不遑多让！不过——再低估，韩某人这把斧子也会把它变成高估！”
说罢，韩姓胖子猛一跺脚，整座连舫如被水下的巨妖扯住，瞬间沉没下去。
“嗖！”
机甲腾空而起，胖子离船的刹那，周身已掀起尖锐的破空声。
斧影重重，胖子怒劈而下：“给韩某人死！”
千亦在河畔动也未动，他拔出雁翎刀，朝急速飞来的胖子一丢。
轰隆！
浪花伴着陈年淤泥四起，胖子在接触到天鸿刀的瞬间，急冲的速度全部转而向下，一声巨响后，再看不到人影。
千亦等泥水落地，这才在河堤轻点，飘然落在连舫上，低头看着趴在船舷边，满脸污泥的银针吴，眼中映出彼岸的花灯。
沉默片刻，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