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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扎雷见李源一走上前来应战,咧咧嘴又笑了一声,往后退开两步,中间与李源一隔出大约四五步的距离,然后扎好马步,沉下身子,两柄斧头一前一后横在身前,已然是摆好了架势。
李源一见状,心道这蛮子果然不是寻常之辈,虽然因为两人交过手,知道自己的底细,却也未曾见得对方轻敌怠慢,仍是做好了十二分的准备,全心全意来对付自己。
越是高手,越明白高手之间过招不仅凭的是实力,运气与态度同样能在须臾之间决定生死,李源一当下深深吐纳了几口,也将手中长枪往前一探,然后右手握住枪柄后端将枪身下压,左手拖住枪柄前端将枪尖上挑,却也是摆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起枪式来。
两人如此往中间一站,周遭众人都是忍不住暗暗叫出一声好来,就连那些五大三粗的蛮兵,也是左右而语,指指点点,似是赞许两人的架势。
叶楚青更是在心里暗暗敬佩,战场之上的单挑,可与比武场上武者与武者之间的较量大不相同:武者切磋,攻防互换、见招拆招,追求的是招式的破解与利用对方破绽的能力,往往点到即止,无需伤人性命;而战士与战士之间的对决,讲究的却是如何快、准、狠地去致人死地,便如当下的李源一与扎雷一般,一招一式看似平淡无奇,但往往正是这种越平实的手法,越能暗藏杀机,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说得便是这个道理。
李源一与扎雷眼神相交,彼此都在互相试探对方身上的破绽,看似谁都不愿先动,实则谁都在脑子里将对方的行动与自己的应付预先演练了十遍百遍,都打的是不出手则已,出手便要把对方往死里去逼得主意。
眼看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终于,还是那扎雷率先耐不住性子,左脚往前走上一步,右脚却是原地重重往地上一踏,瞬间便借出千钧的冲力来,暴喝一声,已然是向着李源一扑杀过来。
李源一见扎雷正面迎向自己,却是直直地来往自己枪尖上撞,心知对方断然不会这般愚蠢,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那扎雷一边前冲,一边已将一柄短斧横在自己的胸前,若是自己再这样按兵不动只等对手欺到近身处,扎雷完全可以利用自己是长兵不方便在贴身肉搏中转换招式的劣势,用胸前那柄斧头的斧面来格开枪头,另一柄斧头便能从侧方劈砍过来,形成杀招!
李源一心中一凛,想这蛮子心狠手辣,只这起手的第一势,便是要将长短兵器的优劣对比利用到极致,身子却早已动了起来,还未等到扎雷跑出第三步,自己也是有样学样将脚往地上重重一蹬,只不过扎雷是借力前冲,而他李源一却是借力往后去跳。
那扎雷本来心里对自己的这一招几乎是势在必得,没想到眼见就要迫近李源一身前,对方却往后倏然一跃,又与自己拉开三五步的距离,短斧顿时失去用武之地,而李源一的长枪,却又到了正好发威的时候。
电光火石间,李源一鼓起腮帮,“呔”了一声,左手一松,右手一送,已然是将长枪对准扎雷的胸口刺了出去,刺出半杆枪身距离之时,却又紧跟着往前迈出一步,右手扶住枪杆的末端,手肘向肋间一拐,手腕顺势一抖,那枪头顿时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猛然间甩出一个枪花来,寒光点点,似真似幻,一眼望去就像是同时出了十余枪,让人难以招架。
叶楚青身边几个楚兵见到李源一此招,俱是紧攥拳头,虽是不至于发出声音,但是看那脸上的激动,早已不知道在心里喝彩了多少回。
然而那扎雷却是丝毫不惧,不仅不去避让李源一的这一击,反而速度丝毫不减,继续朝前来撞,只是两柄短斧已经双双立在手中,齐齐亮出斧刃来,一高一低朝前来使,低的那柄自然是迎向李源一的长枪,而高的那柄却是借着扎雷的丈许身长,高举在李源一头顶三尺处,势若开山一般朝着李源一的天灵盖便要劈去。
扎雷的这一拆招,常人看来或许与两败俱伤的自杀招式无异,但李源一是用枪的好手,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一击破绽何在。
李源一的这一招快如闪电横空,势若蛟龙出海,若是常人,定当在第一时间选择往后去躲避,但若真的这般做,便是恰恰落入了李源一的圈套,试问,一个人背身往后去退,又如何能快得过另一个人正面向前来追?李源一要做的不过是步步紧逼,不断举枪前突,终能将对手逼到退无可退之境,彼时慌乱之际,只消逮准破绽将枪尖一捅,自当一击致命。
而这扎雷何其聪明,知道李源一这一招退防不得,唯一破解之法,只能以攻代守,更加之自己手中握住两把兵器,一把兵器去堵住李源一的枪路,另一把则反过来去找李源一的破绽,如此撞上去,倒反而是扎雷的赢面更大了几分。
李源一见状,心中大骇,赶紧收住后脚,前脚往地上一扎,稳住身体前倾的惯性,然后不管扎雷横在身前的那一斧,只顾双手握住枪身,用力往回一抽,然后高举起来,横在自己的额前,叮当一声,堪堪挡住了扎雷的当空一斧。
两人这一照面,才过数招,便已将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直连大气也不敢出,而两人似乎是才刚刚用过了酒席前菜一般,远未到尽兴的时候,紧接下来你攻我守,乒乒乓乓又过了数十招,当还是打了个平分秋色。
然而此时的叶楚青看在眼里,心中却已经着急,他心知李源一的拿手好戏是投枪,长枪虽然也使得出神入化,但是怎奈李源一相比扎雷的魁梧身形,恐怕在力量与耐力方面还是要差上不少。
第一回在冷江城外交手时,叶楚青与李源一两人就是因为从冷江城一路奔逃后,体力耗费不少,这才在扎雷面前落了下风,然而现在,李源一眼看也就要走上当时的老路,一旦出现了气力不支的情形,恐怕渐渐就要被扎雷的一次次重击给压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