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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为讶异,他连这都能看出来?
遂老老实实回答道:“有一阵子不幸流落山林,与野兽为伴,以野草山果为食,的确过得有些艰难,先生所说的,约莫是那时候伤了身。”
若非哥哥前来,我早已经饿死在那无人知晓的荒野之间了。
这桩事不值得大书特书,我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虽只说了一半儿,从小衣食无忧的白三少爷却好像受到了触动,他惊讶地看着我,似不敢相信。
我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故意忽视他的眼神,问梁淮之道:“敢问先生,我如今身子可会有恙?”
见梁淮之闭目思索,我继续道:“前些日子每每吃完那些人的药,我就头痛欲裂,脑子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的,不知后遗之症是否严重?”
梁淮之看了看白景枫,又看了看我,沉吟了半晌才沉声说道:“我若是没有猜错,此毒恐怕来自于苗疆闻名已久的加兰族,乃是这古老氏族的秘传毒药,解起来恐怕并不容易。”
这话叫我听得心惊肉跳。
加兰族……加兰族……原来加兰族来自苗疆,这个姓氏居然如此有名?
这个加兰族会不会就是我的出身之地呢?为了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我不远万里重回中原,眼下,似乎机会就在眼前,我当然不想错过。
“加兰族的秘传毒药?我不太明白,请问先生能详细说说吗?”我试探着问道。
这个苗疆的姓氏,兴许跟我的身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我怎会一到中原就如此巧合的中了加兰族的毒药?
加兰二字……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梁淮之并未察觉我突变的脸色,继续解说道:“加兰密毒自来以神秘难解闻名于世,过去传言颇多,外间以为只有一种,那是最广为人知的一味世传蛊毒。”
他看了我一眼,慢悠悠道:“无色无味,无知无觉,中毒后短短六日之内,蛊虫便会遍布全身,入五脏六腑,万虫蚀心,最终命毙无归。实则……”
被此话吓得脸色发青的我愣愣看着他,不安地道:“实则什么?”
梁淮之又是慢悠悠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身居苗疆偏远之地的加兰族,千年来善于研制各类蛇虫毒药,最为精妙的可分三十六类,八十四种,药引往往采自苗疆,中原罕见,的确不容易解除。不过依老夫所见,姑娘所中之毒并非致命那一种,只是真要解起来却是艰难。”
在一旁安静听着的白景枫脸色未变,却质疑道:“加兰族自来神秘,族中秘密外人向来难测一二,不知先生是从何处知晓这些?竟能如此详细说出个中区别,实在令人费解。”
“武林中学医之人,以毒药见长的门派或杀手,皆对加兰族很是留意。我不过是有幸曾在一本医书上读到过,机缘巧合罢了。若我没有猜错,姑娘所中之毒,便是出自于加兰族的蛊毒,其毒性不在取人性命,而是伤人神志,产生幻觉。”
那梁淮之捋了捋胡须,对白景枫道:“三公子若是不信,不若问问自家兄长,他想必知道得比老夫可多多了。”
我听后一愣,心道:这梁淮之怎么一下子就扯到白景枫的兄长身上去了,难不成他的哪位哥哥,也是个大神医不成?
我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呀。
白景枫似有不悦,果断说道:“如今紧要之事,是要给这丫头解毒,先生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再说了,我二哥长居浮山,早与那边断绝了关系,未必知晓加兰密毒的解法。”
我听得一知半解,只隐约明白,白景枫的二哥,原来还与加兰族有什么关联不成?
梁淮之却摇头说道:“老夫倒是听闻莫寅公子颇通医理,造诣不低,想必幼时所学不浅,未必不知加兰密毒的玄机,即便不知,那遗留下来的加兰文字,他总该看懂一二才是。”
白景枫却沉默起来,不再发声。
一旁乖乖坐着问诊的我,被他们一来一回的对话绕晕了,忍不住插嘴道:“我怎么没听太明白,加兰族的毒药,与莫寅公子有何干系?先生怎会认为他知道得更清楚呢?”
那白莫寅再如何优秀厉害,总不至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吧?
那梁淮之古怪地笑了一声,看了一眼白景枫,意思是他清楚怎么回事,我不便说。我愈发弄不明白,又去看白景枫,白景枫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这就更是奇怪了,若今天不抓紧机会把加兰族的秘密撬开,以后我可未必有这么好的时机了。
我心中急切,又不好显露,只能凭借本能对梁淮之问道:“说来倒是我不懂事了,对什么都一知半解的,不甚明白。敢问先生,那加兰族究竟是什么来历?他们住在何处,如何能制作出如此厉害的毒药?不知比起蜀地唐门,谁上谁下呢。”
梁淮之道:“加兰族乃是苗疆一支极为神秘的古老族群,他们避世而居,却因擅长制作蛊毒而被江湖中人知晓,世人皆颇为忌惮,甚至因其行事作为与寻常人迥异,一度被中原武林以妖魔相称。”
妖魔相称?原来是这样,若我和哥哥当真来自这个什么加兰族,就不奇怪哥哥为何那么讨厌中原人了,想必与这等蔑视脱不了干系。
可哥哥不姓加兰,却姓林,我一直搞不明白这一点。
加上之前在红芙姐姐他们那里打探到的信息,我大体上根据自己的猜测理出了一些思路。或许我们家原本是中原苗疆加兰族的人,不知什么原因离开了家族群居的苗疆,由爹娘带着我和哥哥打算去往西域生活。
只是在离开中原前往西域的途中,遭遇了一些危险,将我遗落在了中原。
后来爹娘如何去世尚未知晓,也许是病逝,也许是遇上了意外。总之,最后哥哥一人留在了西域,甚至阴差阳错成为了大明若宫的主人。
而根据红芙姐姐的说法,大明若宫乃是被西凉阁占据,这个西凉阁是自沙洲而来,阁主便是我哥哥。
作为加兰一族的后人,在中原武林,被人以妖孽相称,万般忌惮。来了西域,以外来者西凉阁的身份入主明若宫,西域人当真不会排斥吗?那曾经被覆灭的明若宫旧人,会否有朝一日卷土重来,报仇雪恨?我忽然意识到,若我的猜测为真,哥哥的处境并不安稳,甚至危机四伏。
哥哥改姓,会不会也是这个原因?这些人知道哥哥的真实背景吗?
因距离遥远,自西凉阁入主明若宫,中原人对西凉阁的了解便越发稀少,我能打探到的消息,就更少了。是以我只能暗自猜测,哥哥是怎么成为西凉阁主的?
而我的亲生爹娘又会不会跟西凉阁有什么瓜葛呢?
不知是否看错,我察觉到梁淮之眼中闪过一丝嘲笑,继续对我说道:“嘴上对他们口中的妖魔不屑,可暗地里,中原各大门派谁又不对加兰一族的蛊毒之术暗藏觊觎?想偷学的更是不在少数。”
白景枫笑一声,半开玩笑地道:“看起来,唯有梁先生高风亮节,对这加兰秘术是丝毫没有兴趣啊?”
这家伙讽刺人的水平一向炉火纯青,这还是有求于人呢,要是其他人,没准儿他能说得更气人。
梁淮之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得太多,遂咳嗽了一声,话题一转,言归正传道:“要说加兰密毒要解也容易,只要找到加兰族人,求他们给出解法便可,姑娘所中的毒也就不治而愈了。”
我一听,不仅放了心,兴致更来了。
若是能找到加兰族的人,说不定能问清楚哥哥和爹娘的过去,若是运气好,保不齐还能找到其他的亲人,这岂非一举多得?
遂兴奋地问道:“那要如何找到加兰族的人呢?是去苗疆吗?虽说他们避世而居,总不会一个外人也不肯见吧?”
白景枫摇头拒绝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我大为不解:“为什么?我亲自去一趟苗疆不行吗?反正参加完林老庄主的大寿,我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了,立马就可以启程呢。”
见二人皆没有说话,我才暗骂自己,苗疆那么远,要找过去,保不齐又是车马行程,红芙姐姐不放心我,到时候怎么去呢?就又要麻烦白景枫。
我心虚地看向他,见他眉头紧蹙,心情并不好的样子,想来他也嫌麻烦,我于是更不敢说话了。
“去苗疆找加兰密毒的解法,可没什么用。”梁先生竟然也不支持我的说法,写完了方子,吹干后递给我,道:“你待会儿交给屋子里的丫头,叫他们按方子捡了药煎给你吃,三日后再来我这里。”
我接过药方点了点头,却没有挪动步子,梁大夫道:“怎么?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犹豫了半晌,到底没有说出口。
他这去苗疆没什么用是什么意思,肚子里憋着一大堆问题不甘不愿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