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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活着?苏丰涯有没有去你的画展?她有没有被波及?她还活着吗?”何满尊一口气四连问。
席弥有点被他问懵了,警觉地打量他,又把目光从他身上滑到巫马真天身上。好一会儿之后,她似乎想起了他们。虽然何满尊会轻易淹没在人群里,但巫马真天很亮眼。
“我看了新闻,画展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暴徒抢劫吗?但抢劫怎么会死那么多人,而且是那种死法……”何满尊的话突然断在嘴角,拦腰截断的奇异杀人方式让他想到了洞穴口的几匹巨马。
这是超越寻常认知的生物,白教堂血案可能也来自于同样的力量。
席弥完全失去了当初的光彩,可能不只是因为死里逃生后的心有余悸,还有对世界的认知彻底崩塌。现在并不是向她提问的合适时机。
“你……没事吧?”何满尊有点担心她已经脑残了。
席弥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苏丰涯呢?”
“诶?你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吗?我们也在找她。”何满尊虽然疑惑,但安心了一点。席弥会这么问,那她很有可能还活着。
席弥再一次陷入沉默,抬起头后掠过何满尊,踩着阶梯上楼。紧接着何满尊听到一连串开门关门的声音,用力得几乎能把门框撞下来。好一会儿之后何满尊理解到她这是在一间房一间房地找苏丰涯。
最后一个房间的门也被打开,然后重重地关上,席弥从楼上下来,再一次问:“苏丰涯呢?”
何满尊把巫马真天拉到自己身后,他害怕以席弥现在的状态,随时会裸奔。
“我们不知道她在哪儿,要跟我们一块儿去找吗?”朱诺忽然对席弥发出了邀请。
何满尊感叹自己果然不了解女孩子,他以为朱诺是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冰人,结果她先是在生日会上接受唐上礼的邀请,而现在又接二连三地邀请他和席弥,难不成冷气嗖嗖的人设只是因为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实际上是个爱凑热闹的主,最大的爱好是在公园围观老爷爷下棋。
席弥对于朱诺的提防更在何满尊之上,上上下下打量这个意大利人。今天的她太反常,像只惊弓之鸟,随便什么事都让她神经紧绷,和那个整天跟模特、运动员闹绯闻的“画圈花蝴蝶”完全重合不起来。
朱诺倒是对她的样子很满意,忽然愣了愣,说:“你是席弥?”
“你认识我?”
何满尊也很意外:“你认识她?”
“她的画很贵。”朱诺说。
果然是金融系的,对于画的形容词不是“好”,而是“贵”。
“画展上的事我知道,死了很多人,但画没有毁掉多少。你来找苏丰涯,是因为这件事跟她有关?”朱诺说。
席弥对朱诺充满防备。看了她几眼,不理她,身体有点摇晃,大概是刚才开门关门还上了个楼,体力到了极限。搞艺术的果然身体都不行。她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桌上的酒和食物都还没收,幸亏是冬天,不然都臭了。
席弥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仰头一饮而尽,紧接着又倒了一杯。
何满尊不由感叹,长得好看的人底气就是足,朱诺也好,席弥也好,一个个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人家喝人家。
朱诺看到席弥坐下,忽然也不急着走了,从包里拿出一瓶红酒,一边走到席弥面前开酒塞,一边说:“刚买的,还不错,喝吗?”
何满尊心想:喂喂,这不是你刚偷的吗?哪来的脸说是买的?
席弥不搭话,仰头又喝了一杯啤酒。酒精散入血液里,她的心似乎也平静了点。
朱诺熟练地倒了两杯红酒,如高档餐厅的服务员,看起来也勤工俭学过一段日子。她把一杯推到席弥面前,说:“卖画吗?”
何满尊:“……”
席弥第一次正视朱诺。
她并不是电影里经常会出现的意大利脸,她的脸型更圆润,也更流畅,眉眼清淡。席弥9岁接触古典油画,朱诺的长相,更像600年前的古典意大利人。不过她一张口,却像犹太人,也像温州人。
“你买不起。”席弥接过朱诺推过来的红酒,耷拉着眼皮摇晃酒杯。
“我收一副最便宜的。”朱诺捏着红酒杯,在席弥面前坐下。本以为她是席弥的小迷妹,摇身一变却成了买家。黑色的oversize和鲜红的赤霞珠让她像个古典油画里的贵妇,明明一张少女脸,却像个女王。
“画都不看就收,啧啧啧,我还有这么忠实的小粉丝吗?”
“别误会,我并不喜欢你的画。从四年前开始,无论哪副画都只有恨。我不讨厌恨,但太单调。没有‘矛盾’的画让人提不起兴趣。你的画作为艺术品,只是一桌残羹剩菜,但却是好商品,尤其昨天的事之后。”朱诺说,“白教堂血案会让你的画充满传奇,莫扎特弹过的钢琴,即便只是手工作坊出产的破铜烂铁,也会被送进博物馆。白教堂血案就是莫扎特,你的画能让我大赚一笔。”
席弥的眼中虽然没有恢复光彩,但酒精让她放松了一点:“齐瑾跟你说过差不多的话,后来他死了。你都这么说了,我为什么要卖给你?就因为你罩杯大?”
“我也只是碰一下运气。”朱诺扬了扬下巴,“你看起来生无可恋,也许就没那么在乎身外之物,我捡个漏。”
“喂喂喂,看到我满脸写着不久于人世,你竟然只想着捞钱?”
“你可以拒绝。”朱诺喝了一口红酒。
“你就不想非礼我?”席弥说。
“嗯?”这回轮到朱诺楞着了。
“我很中意你!”席弥突然笑了,虽然眼角眉梢尽是疲倦,“画都在白教堂,你自己去挑一副吧。不过现在那儿已经被警察封锁了,你恐怕得等等。”
何满尊听得有点懵,她这是要白送一副画吗?他虽然文盲,也知道能在白教堂办画展的画家,画的单价绝对不会低。他东张西望一圈,随手拿了一瓶红酒,跑到席弥面前给她倒上,压低音色,学着朱诺的样子喝了一口红酒:“我跟她是同学,你也给我一副吧。我不挑,哪副都行。”
“你是街头画画那个?”席弥思考了一会儿。
“对对对……啊,不对,我是出钱的那个。”
“你认识苏丰涯?”
“对,我跟她也是同学。”何满尊点头哈腰。如果能拿到席弥的画,转手卖掉,以后陪巫马真天买衣服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你怎么这么多同学……”席弥揉揉太阳穴,满脸倦容,“把苏丰涯带到我面前,我就给你。”
“这……”何满尊自己比谁都更急着找到苏丰涯。
“做不到?”
“轻而易举!”何满尊大声说。
“快去,我在这儿等你们。”席弥说完这句话,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精神又全部溃败,就像人偶被剪掉了头顶的线,垮在椅背上。
何满尊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要找到苏丰涯,但现在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不用说,他也准备立刻动身。
“真天,我们走吧。”
巫马真天点点头,等何满尊到她身边时,悄声说:“她们都是你的朋友吗?”
“算……算是吧。”
“嗯,我会好好照顾她们的。”
何满尊心想你也不用这么懂事,这两个姑奶奶,任谁都照顾不好。离她们远远的就是最好的照顾了。
他带着巫马真天出门,抓着把手拉了好几次,门却纹丝不动。
难道是推的?
但也推不开。
有人从外面把门反锁了吗?可是明明刚才门还是虚掩着的,短短的时间内也没注意到谁接近,更没听到锁门的声音。怎么会……
朱诺突然站了起来,抬头望向高高的天花板。
“怎么了?”何满尊问。
“没什么,可能是错觉。”朱诺犹豫了一会儿,说,“看到有东西游过。”
“游过?”
鲜血般的赤霞珠,倒映了一闪即逝的漆黑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