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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总是有人书写的,关键看书写历史的那个家伙是个什么东西。
“在明朝天启四年三月二十日这一天,李守汉手下的得力帮凶,屠杀我安南京族百姓的头号刽子手,叶淇,率领他的强盗团伙,在另一个李守汉的爪牙,苗族的败类王宝率领的军队的策应之下,悍然发动了对我先祖率领的军队的进攻,从这一天起,安南,在李守汉的铁蹄下被践踏,人民在他的统治下呻吟。”
这是阮福晪在里斯本的楼梯间里对灵江之战的定义。
那一天,注定要成为阮家的噩梦,永远的噩梦!
从费尔南德斯中尉手中的单筒千里镜向北望去,南中军的士兵正在号角和哨子声中将一门门火炮推进炮位。不过,在他眼中,仔细的数了几遍,也只看到了十二门六磅炮,二十四门弗朗机炮。
“还好!似乎北方的敌军炮火没有传说中的那样猛烈,这一点,从他们的火炮数字上可以确认。”
不过,费尔南德斯中尉没有读过中国书籍,不知道中国的古圣先贤们说过,“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按照各个营的编制。营炮队有四门六磅炮,八门佛郎机炮。他看到的火炮数字正是这三个营的火炮。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叶淇手中还有加强的炮队。为数多达八磅炮六门,十二磅炮六门,火箭炮四组。
火炮阵地前,正是阮家军和阮福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布置而成的竹签阵,在前几天,已经被叶淇用几条草袋子和木板,摧毁的千疮百孔。
在叶淇大营之前,用木板和草袋将竹签踏在脚下,铺成了一道宽达千米的屏障。原来要阻止南中军进攻的竹签子,却变成了阻止阮家军进攻的工事。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
南中军的大营之内,到处是刚刚吃完了早饭的士兵,正在紧张的整理着自己的装备。刀盾兵用磨刀石将自己的绝户刀磨得更加锋利一些,长矛手,将石栎木杆上的白布缠了又缠,使矛杆在手中摩擦力增大。为数众多的火枪兵们,则在辎重官的面前排起了长队,领取定装纸筒弹药。
自从李守汉取代了前任李守汉以来,推行分田制度,大力发展辖区内经济,如今,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土地已经开垦了四百多万亩,其中水田有两百多万亩,其余的大多为山地,旱田,这些土地平均下来,可以达到每一季亩产三石左右。注意,这是平均值,是将刚刚开垦的熟荒都包括在内。如果仅仅计算那些可以正常收获的,这个数字差不多要翻上两番。
按照守汉制定的十五税一的公粮缴纳标准,差不多每一季收上来的公粮便可以满足军队、工匠、以及那些官奴等非农业人口一年口粮的消耗,并且略有盈余。
大量的渔船在近海、远海进行拖网捕捞,为人们带来了大量的鱼虾,提供了丰富的海洋蛋白;而稻田养鱼养鸭的技术,不但消灭了可能导致瘴气疫病发生的蚊虫幼虫,又为农民提供了可以肥田的肥料,大量的鱼和蛋类。那位王宝的姨夫、兽医黄夺和他的同事们,进行的劁猪阉鸡等等行为,使得养殖这些动物,能够为人们提供大量的肉食和蛋类。
丰富的食物品种,和充分的供应,令李守汉的军队士兵脸上泛着油光,身上肌肉隆起,能够承担高强度的军事训练。
营帐之内,叶淇和几个营官在帐内吃着早饭。黄雷挺一边大口的吞咽着,一边高声的叫骂着。
很快,一碗冒着热气,铺满了红艳艳辣椒的米粉,就被黄雷挺干掉了。
“老黄,你少吃一点,统领大人已经命令大司务们准备庆功的酒宴了,打完了南边的这群小鬼儿,有的是好东西吃!你别总是像饿死鬼投胎似的!”旁边的麦大明嘴里嚼着一块风鸡,含糊不清的调侃着自己的同袍。
“你那个样子,比俺也强不到那里去!”黄雷挺回骂了一句,转身又端起了大碗开始同米粉进行坚持不懈的战斗。
“辣椒下饭嘛!”旁边的黄石安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接着大口的吃着自己的早饭。
“辣椒有的是!你们都少吃一口,别一会打仗的时候追不上去!”旁边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
说者可能无心,但是听到这话的叶淇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的一动。他放下手里的大碗,示意亲兵去把辎重官请来,小声询问了几句,然后,摆手让他下去准备。
不约而同的,两支军队在一声号炮之后,撞出营门,在双方的工事之间列开了阵势。
看着对面的一面面旗帜下,彪悍精壮的士卒,再看看自己身边瘦小羸弱的京族士兵,费尔南德斯中尉,小声的用家乡土语向周围的同事们传达着这样的信息:“一会如果情势不妙,我们立刻向北军投降,希望他们的统帅不仅是一个良好的军官,也是一位骑士!”
周围几个负责为阮家军操作火炮的葡萄牙军官和军士,也无不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更有人神色黯然的摘下了帽子,“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能够看到我们的葡萄牙,脱离该死的西班牙的那一天。”
站在战象竹屋内的阮福渶,倒是意气风发的,“今日,便要大破北贼!直取河静!”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不停地观察着远处的叶淇所部阵型。
同印象里明军常用的三叠阵不同,叶淇所部的阵型,似乎是一个反转的三叠阵,正面是数十门火炮,看上去便是这几日同阮家军不时小规模炮战的那些火炮。(为了隐藏实力和麻痹对手,南中军使用的都是六磅炮。)用布袋装满泥土,堆成的炮垒,将那些两轮炮车掩护的很是严实。火炮炮位之后,整齐的堆积着不少的木桶,里面装的是火炮的发射药。炮手们手执一应器具在各自的炮位后腆胸迭肚的站在那里。
在炮队后面大约十五步左右,插着一列旗帜,很明显是炮队和步队的分界线。从旗帜的颜色和图案上看,应该是各个部队的部队旗,各营的营旗,各哨的哨旗,各队的队旗,一一罗列在此。
从营旗上看,在与阮家军正面列队的南中军,便有八个步营之多,第二梯队的中军有三个步营,两翼则各是两个步营,在与大营衔接的位置上,有两个步营的旗帜和部队在那里列队。步队按照各自的建制,以甲,队,哨、营等级列队,除了从江面上吹来的风卷动旗帜的声音之外,在南中军阵地上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不过,令阮福渶有些不解的事,在南中军中军的位置上,明明部队没有那么多,只有三个步营的旗帜,但却占据了几乎五个步营的地域。显得极为广大。阵地上,还有不少车辆用篷布蒙着,不知道是何物。
“奇怪,为何在北贼的部伍之中,见不到将官的认旗?难道,他们不知道要为各级官佐配置认旗吗?”
阮福渶有些奇怪。
在对面,叶淇也同样的用望远镜端详着对面的阮家军。
镜头里的阮家军,同这个时代全世界的军队一样,将自己的火炮放列于步兵前列,大大小小的数十门火炮,倒也显得威风凛凛,不过,通过这几天的摸底,叶淇已经晓得了对方的火炮底细,只是在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在炮兵后面,大约十五个奇的部队在那里列阵,准备同南中军作战,在管奇和队官们手里挥舞的藤条帮助下,乱糟糟的阮家军士兵以奇为单位列阵,三角形的认旗和长方形的军旗在风中飞扬。
从旗帜和人数上看,阮家将十个奇的部队列阵在炮兵之后,五个奇的部队作为中军护卫和预备队,在阮家军的中军后方,便是绵延不绝的长垒,长垒上探出了黑洞洞的炮口,为阮家军提供着炮火支援和掩护。而在长垒的阴影里,同样有数十个庞然大物在那里列阵。叶淇从投诚过来的阮家士兵,和逃过来的民夫口中知道,那就是阮家的又一件杀手锏,战象。
阮家军和南中军都是将主力放在了第一线,试图毕其功于一役。不仅列阵的阵型相似,而且,双方都是依托着自己认为很是牢固的后方列阵,南中军背靠大营,大营后面便是舰船纵横的大江;而阮家则是背城借一,依托城池同南中军野战。
“开始吧!”
“开始吧!”
双方的统兵将领几乎同时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在南中军的阵地上,随着一声令下,司号长将手中的令旗摆动,十名号手吹起了手中的铜号。在炮兵阵地上指挥炮手们装填的黄雷挺咧着大嘴嘿嘿的笑了起来,“小子们,早上都吃饱了没?”
周围的炮手们异口同声的高声回答,“饱了!”
“那就卯足了劲给老子狠狠的打!把对面的那些废铜烂铁给老子干掉!”
炮声怒吼,上百枚炮弹在空中交叉掠过,按照各自的弹道,落在彼此的目标附近。
一颗颗铁球呼啸掠过阮家的炮阵地,冲入阮家军军阵内,军阵内血肉横飞。
炮声响起,阮家的炮兵立刻发现,自己与对面的同行的差距。同样的六磅炮,自己的火炮顶多打二里,而且还是要冒着炸膛的威胁,装填火药。对面的六磅炮,则很轻松的就将炮弹送到了自己的军阵后方,将数十枚炮弹,变成了数百人的催命阎罗。
拜硝化田和厕土所赐,如今南中军所有的火炮都采用粟色火药作为发射药。在这样的距离内,南中军装备的所有火炮都在有效射程之内,而且命中率极高。阮家军排列的以奇伟基本单位的阵仗,这种密集的军阵,一枚实心炮弹冲进去,便是一片血肉模糊。不过,好在阮家军中全身披甲的,特别是批铁甲的不多,如果身上披有铁甲,甲叶子在实心弹的作用下,会变成预制破片,造成更多更大的伤亡。
南中军的火炮打完一轮齐射后,黄雷挺很是得意的命令炮手们暂时停止射击,他要让观测手们利用硝烟散去的短暂时间,观察一下对方的阵地情况,对这一轮的火炮打击效果进行评定。
在阮家军整个阵内到处可见残肢断骨,鲜血满地。那些瘦小的京族士兵,抱着自己被炮弹带走的手脚大声的嚎哭着,旁边的人避之如同鬼魅,如此可怕的火炮,自己的炮火历来是自恃的利器,如今却发现,完全无用!阮家军军阵内立时骚动起来。
费尔南德斯中尉脸色苍白,额角的汗珠沁湿了鬓角,口中喃喃自语,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圣母玛利亚。请您保佑你的子民,圣母玛利亚!”
完全出乎费尔南德斯的意料,对面的火炮完全是六磅炮,但是却打得如此之远,如此之狠,给己方的士兵,如果那些京族士兵勉强算是他的同袍的话,造成了如此大的打击。
在他的身后,那些平日里如狼似虎的士兵,已经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人们或是如无头苍蝇般乱转,或是似乎不知道敌军远在射程之外,毫无意义地端起手中的火铳向着对面的南中军射击,一边尖声大叫。更有人哭喊着往后阵逃去。
几名管奇跃马而出,挥动着手中的绝户刀,刀光闪过,十几个失魂落魄到处乱跑的士兵被砍翻在地。在管奇们的带动下,各队的队率们也纷纷拔出刀来制止部下溃散。
经过一阵短暂的混乱之后,阮家军的阵势恢复了平静。为此,阮家又付出了近百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但是,又一轮南中军的炮火来临了。
“王子殿下,这样不行!”费尔南德斯中尉急切的对着阮福渶吼叫着,此时,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阮家的客卿,是雇佣来的顾问官。
“如果明人的火炮一轮轮不停的轰击,那我军势必被明人的炮火摧毁,或者自己溃散!”
阮福渶也被对面循环不绝的炮火惊得有些手足无措,在轰隆隆不绝于耳的炮声中,他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仿佛都被震出了窍。
“那你说,我军该如何?”
“殿下,要么我们撤回城内,固守,但是这样,就会被敌军围困起来,敌人会利用他们的火力优势,压制我们,消灭我们!而且,撤退过程中,我军可能会溃散。”
“此举断断不可!别的办法还有吗?”
“有!”
费尔南德斯中尉的眼光投向了军阵的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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