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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哥,咱们寨子里闹鬼了。”
“闹鬼?”坐在聚义厅上首的郭哥心头不快,“子不语怪力乱神,前日里来了一个装神弄鬼的道士,怎么今日里你们又犯了这毛病了?”
“郭哥,倪右庆说的是千真万确,昨夜晚上我们木棚里呼噜声大作,这还不是见了鬼了!”
郭哥撇了一下嘴巴道:“爷们睡觉哪有不打呼噜的,真是少见多怪!”
吴游易压低了声音,结结巴巴道:“郭...郭哥,昨夜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当时都醒着,可是那呼噜声...却是不绝于耳啊!”
“啥?还有这事?”郭哥怔了一下,随即却是又道,“不对,大伙儿都是睡通铺的,你们怎么单独睡一块去了?”
倪右庆吴游易正不知如何回话,又有几人大呼小叫地奔了进来,手里还抬着一样裹着毛毯的东西。等进了大厅,几人便将抬着的东西,往地上一丢,听声响,**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还未待郭哥问话,地上那毛毯却是扭动了起来,随即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此人蓬头垢面,面色发青,牙关打颤,似乎被冻得不轻。
郭哥见状哈哈一笑道:“草头明,怎么你这身子是越发弱了,让你在寨门外守了一夜,却是冻成了这副熊样。快些来人,给草头明一碗热汤,驱驱寒气!”
草头明一碗热汤下肚,方才能说出囫囵话来。
“郭...郭哥!昨夜可是见了鬼了!”
“啥?你也见鬼了?”
“千真万确啊,郭哥,不仅见了鬼了,还是一个女鬼!不对,应该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满脸都是淤青的女鬼,那模样即便是平日里看了,也要唬出心肝来,莫说是大半夜的,只有我一人看见。俄的娘啊,可是吓坏我了!”
郭哥听完草头明之语,脸色倒是凝重起来,用手摸了几记下巴,随即从桌上拿起一物道:“看样子昨夜发生的怪事还真是不少,先是没来由的呼噜声,又有长相磕碜的女鬼,之前一些时候,王大拿那小子,还拎着这只烧鸡,定要说是他上茅房时,屙出来的。”
草头明一听这话,好不容易坐直了身子,又是瘫软了下去,两股战战地道:“郭哥,这一回是蒙,两回是巧,三回可就大大不妙了。这寨子定是风水不好,方才住了几日,就这么多怪事上门,可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旁边的倪右庆也是接口道:“何止是这寨子,我看连这山透着邪性,明明满山地野兔子,可是偏偏轮到兄弟们刨食去的时候,就连一根兔毛也瞧不到了。郭哥,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郭哥眼睛一瞪,声音狠绝地道:“离开?要走你们走,我绝对不走!”
“郭哥,我们知道你的难处,可是...”已经被吓破了胆的草头明,还想再劝说两句,可是话说到一半,却是嘴角白沫直流,手指指着上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郭哥逢此突变,也是从坐上惊了起来。
“莫不是被厉鬼夺了精血,僵死过去了吧?”山贼众们个个惊疑不定,都是吓得不知所措起来。
郭哥铁青着脸,上前探了一下草头明的鼻息,又摸了一下他的胸口,发现草头明鼻息尚存,胸口还热,当下挥了挥手道:“大惊小怪个什么,人还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吴游易大着胆子上前摸了一把,发现确实如此,口中诧异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晕过去了呢?”
郭哥眼睛一转,目光瞟到了草头明尤自指着聚义厅上方的手指,当下抬头一看,随即也是面色大变。
嘿!原来这聚义厅的‘义’字,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虫字部首,成了一个‘蚁’字。
聚蚁厅?郭哥怒向胆边生,环视了一下厅里面大多面如土色的山贼众,口中恶狠狠地道:“来人啊,叫大伙们都聚到厅里面来,再把备上的好酒都端上来。我们就在这好吃好喝地等着。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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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贼众摆开了流水席,这一场酒是一直从白天喝到了黑夜,聚义厅里面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这股子热闹劲倒似乎是把一开始的惊慌气氛,冲淡了不少。
厅里之人酒足饭饱,厅外头却是也有两人被西北风灌了一个饱,不用说,引领这苦鳖人生的除了韦光正和马蚤,还有何人?
“韦哥,他们这也太不长记性了。几碗黄汤下肚,倒似把昨夜的事情全都忘了一个干净,那我们岂不是白忙乎了吗?”
“阿嚏——”韦光正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心头里也是烦闷不已,转头瞥了一眼马蚤道,“没道理啊,这脑瓜子再配上这一脸子的乌青,若是常人看了,早就屁滚尿流地下山了,怎么还有胆子留在这儿。真是胆大的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还都让你我给撞上了。”
“韦哥...”马蚤揉了一下脸上尤自红肿的乌青,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铜镜顾影自怜起来。
韦光正愣了一下,“咦?你镜子哪来的?”
“昨日里在茅房里放烧鸡时,在那倒霉鬼身上顺的。”
韦光正啐了一口,“当鬼还当得这么手脚不干净,不过给你弄面镜子也好,记得常常照?”
“韦哥,这是为啥?”马蚤有些摸不着头脑。
“多照镜子,让自个吓死自个呗。嘿,到时候不仅博个古往今来第一个被自己吓死的名声,也好给这世间除一祸害。”
“韦哥——”马蚤不乐意地扭动着柳腰,口中不依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拿我寻开心呢。韦哥,这群人都是没有心肝,唯独胆大的,这打草惊蛇之计,眼看着也是不行了,你说我们如何是好啊?”
韦光正思忖了半晌,嘴中吟道:“射人先射马...”韦光正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正等着马蚤接话呢?可是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小子,此刻竟然双眼放空地看着自己。
韦光正不由气恼道:“平日里叫你多读点书,杜甫出塞曲的第六首,知道吗?”
马蚤不知韦光正又是为了什么发火,有些茫然地道,“杜甫?那是哪个,杜康倒是听过,杜甫却是耳生。”
韦光正拍了一下额头,方才记起杜甫还没出生呢,本想学着一回甄小主,却是摆了一记乌龙,当下便摆了摆手道:“没听过不要紧,知道擒贼先擒王就好了。我看那群山贼众到了今日这般田地,还能军心不乱,全失靠着那领头的郭哥,昨夜里本就想拿他开刀,可是他却连睡觉都睁着眼睛,实在是太过机警,才没有找到下手的功夫。今日看他也灌了不少黄汤,正好下趁他酒醉,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到时候连他也吓破了胆,自然是群贼无首,作鸟兽散了。”
“韦哥真妙计也!”
当下韦光正也不赘言,便对着马蚤吩咐了几句,随后两人便摸着黑往那聚蚁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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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兄弟们,再满饮一杯!”郭哥也不记得自己灌下了多少黄汤,等他再次举杯邀人之时,却是已经没人应声,郭哥睁着朦胧的醉眼一看,方才发现大厅里早就是人仰马翻地倒成一片,竟然都不胜酒力,喝得醉去了。
郭哥一杯下肚,又给自己斟上一杯,口中嘟囔一句,“一个人喝酒,忒过没劲!”
话音未落,忽得那厢里闪出一个宫娥装扮的女子,真个身体轻盈,玉容上还掩着一块青纱,却是教人犹如雾里看花一般,虽然看不真切但是更加遐思翩翩。
那宫装女子隔着一丈远近,给郭哥到了一声万福:“大王啊,良辰美景,一个人饮酒恐负了这大好**,不如由我来替你把盏。”
郭哥见状,血气上涌,也想不得这许多,嘴里喷着酒末道:“斟酒来。”
宫装女子接过壶来,将酒斟在他盏中,酒比锺高出三五分来,更不漫出。
郭哥见了不识,大喜道:“小娘子长得俊俏,竟然还有这般手段!”
宫装女子十指纤纤,将酒奉上,郭哥正要接过酒杯,宫装女子又是道:“大王,我来喂你如何?”
“那是极好!”郭哥舔着脸伸出几分,只待酒杯送到嘴边。酒杯触到唇边,伸过嘴来,吃了一杯,砸吧着嘴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道:“小娘子过来,与我看看样貌如何?”
那宫装女子款款一礼,“贱妾容貌平平,怕是惊了大王。”
“小娘子花颜柳腰,决计不会。”郭哥顿了一顿,嘴角生春地邪笑道,“真要说惊,怕也是小娘子太过花容月貌,惊了我的心肝,扑通扑通直跳吧。”
“大王既然如此夸赞,小娘子敢不从命。”
当下那宫装女子便款步上前,将遮掩样貌的面纱,缓缓揭了下来。
郭哥眯着醉眼一看,怪叫一声道:“额的娘诶,吓死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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