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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尾宿室。
十张箭靶被御器殿十位门人拿在手上，排成一排。木弓和羽箭堆在一边，供人选择。
御器殿副殿主赵辰良有事未至，委托君痕月的助手烟光暂时主持本次考核。
烟光站在门生前方，怯生生的。今天的雪更大了，山风下雪花如絮，更是迷人视线。但烟光却只是穿着单薄的墨色祥云长袍，竟似是一点没有感觉到寒冷。
光是这一点，便展示出了御器殿门人内力深厚，也镇住了尚且对她指指点点的门生——毕竟“御器”乃是听风阁最具特色的技艺，在君痕月的带领之下，御器殿也成为“七殿”中势力最大的一支。
“君殿主教过你们不少暗器手法，包括‘一羽万顷’这样高深的功夫，虽然你们没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掌握，但经过一段时间的修行后，大多数人已经是有模有样。”烟光脆生生地说道，“但是，御器殿的中试，却是要回答最简单、最基本的技艺考核上，那就是射术。”
这倒不会让人惊讶。当他们看到那一排箭靶和弓箭时，大致就能猜到今天的考核内容。
“不过，你们不要想简单了。”烟光忽然一笑，“因为箭靶……并不是固定的。”
“那些先生……是负责移动箭靶的？”秋寒一惊，问道。
“没错。”烟光赞许地点了点头，“我的十名师兄弟会举着箭靶在这个场地内奔跑跳跃、做无规律的移动。而你们的目标，就是捕捉到他们移动的轨迹，射中箭靶。我不要求一年门生可以箭箭正中靶心，但最基本的要求是不可以脱靶。你们要射出十箭，如果命中少于四箭，那对不起，我就只能给你‘丁’以下的等次，判定你不及格了。”
“那如果……我们不小心射中先生了呢？”有人忍不住问道，“刀剑无眼啊！”
烟光抿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位门生，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君殿主吩咐过，如果你们真的可以射中持箭靶的先生，不仅不会怪罪，而且我会立刻给你们甲等的评判。”
陆离听着烟光介绍规则，心里头逐渐坦然。
君痕月在临走之前安排这样的考核方式，怎么看，都是向着自己的。
论手法，他这段时间经过君痕月专门的训练，能力大增，连“一羽万顷”这样的功夫都能初步驾驭，射箭更不必说。至于捕捉先生们的移动轨迹，在“带脉”内力的加持下，他的眼力恐怕比某些御器殿先生还要强。御器殿考核想要过关，绝对不在话下。
现在要关心的，就是怎么帮助席轩了。
他转头看去，果然看到席轩脸色苍白——还没开始考核，他几乎就要选择放弃。
烟光组织门生四周散开，留出足够的空间，以免流矢误伤。
第一个出场的门生便是秋寒。她左手持弓，右手持剑，腰挎箭袋，神情冷漠。
烟光燃起一炷香，大声喝道：“开始！”
十名门人沿着没有规律的轨迹开始移动，秋寒则安静地站在场地中央。片刻后，她甚至没有抬头，向着天空射出一箭。
“铎”的一声，刺入箭靶。
“好！”陆离忍不住喝彩。
取得开门红之后，秋寒精神大振。她右手一探，竟一次取出三支箭，同时搭在弓上。
“她干什么？”陆离一惊。
席轩没有说话。
秋寒瞄准自己的正前方，身体停止片刻，右手松开。
三支箭共同射出，方位互有偏差。又是“夺”的一声，两支落空，一支上靶。
“四中二，命中率不算太高，但也勉强可以接受。”席轩轻声说。
“秋寒同门捕捉不到先生精确的路线，只能划定一个大致的范围，用三支箭将那个方位锁定，这样总有一支箭能中。”陆离说道。
秋寒在御器一科上并不出彩，这是她如今所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方式。
接下来，秋寒故技重施。先是两箭齐出，命中一箭。接着又是三箭同射，再中一箭。
她松了一口气，举手示意放弃。
烟光有些不解：“你还有两箭，为什么不射完？”
“我已经合格了。”
“这不是你的风格。”烟光继续问道，“你不想追求更好的成绩？”
秋寒的身子晃了晃——烟光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竟似是脱力。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她说，“光是观察判断，就已经耗尽我的精力。我……我连弓都拉不开了。”
她摇摇晃晃地下场，坐在地上，微微喘气。
那些现身……那些先生的步伐，并不是没有章法、随机移动，而竟是类似于某种阵法。他们的进退趋避之间，有某种特别的规律，不仅可以迷惑观察者，甚至对内力不深或是心智不坚的人，会产生极大的影响。秋寒的内力已然不弱，但她倾尽全力与这十位先生对抗，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极限。
她心想……陆离或许还能勉强过关，可席轩那个小子，一定会折在这里。
这样的话，五门科目中挂科三门，剩下的两门，怎么才能让他全数通过呢？
门生们依次上场。御器殿先生们异常灵活，步伐诡谲，倒在这一科的门生相对较多。大家下场时垂头丧气，懊恼不堪。
不知不觉，便轮到了席轩。
“轩哥！”陆离到现在为止仍然束手无策，只能言语鼓励，“相信自己！”
“相信个屁啊，还不如相信你诶。”席轩嘟囔着，磨磨蹭蹭地取了弓箭，站到场地中间。先生们开始移动，席轩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眼花。
别说看清楚他们的行动轨迹了……甚至都没法保持头脑清醒！
席轩暗自觉得不妙。他急忙引弓，先射出一箭再说。
“彭！”弓弦响动。
门生们哄堂大笑起来。
席轩的右手竟然没有拿住箭，放箭之前羽箭便已经滑落。他空自拉响弓弦，羽箭却落在脚边。
“哈哈哈哈……”谷毅快笑出眼泪，“烟光先生，这到底算是出了箭，还是没出箭呢？”
席轩涨红着脸，几乎就想放弃。
可如果就这么放弃这一科，后面就真的非常非常艰难了……
陆离一直皱着眉头，思考对策。看着那落地的羽箭，听着越来越刺耳的嘲笑，他的心忽然明镜似的——
“轩哥！”他大声叫道，“好好射箭！你一定可以通过的！”
席轩回头看着陆离，眼里仿佛被星星火光点亮。
陆离没有明说，但是那一刹那，席轩忽然明白了——
陆离他，肯定是想到帮助自己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