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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难之处……吗……
陆灏转过头来，看着季远，脸色阴沉，没有说话，眼神不断闪烁着。
让季远醒来……陆灏心想，让季远醒来，对自己当然是最为不利的。可是……可是如果这个时候毫无理由地拒绝救助那位朱雀堂堂主，恐怕顷刻之间就会彻底失去孙敏燕的信任。
他现在中了毒。虽然不知道毒性究竟有多强烈，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撑到什么时候，但总归，此消彼长之下，现下并不适宜直接和孙敏燕翻脸。
陆灏沉默了一会儿，脸色缓缓舒展开来。他靠着墙角坐下，向季远的方向扬了扬头。
“去吧，孙副殿主，去把季堂主弄醒。不过你得快一点，我现在中了毒，要是一会儿我坚持不住，那可大大不妙。”
“那么一点小伤，就算这些孩子们真的搞来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你用内力护住经脉，也不会那么快要命。”孙敏燕说，“陆副堂主，只能委屈你多等一会儿了。只是如今，我更倾向于相信这些孩子不会说谎，所以对你不得不有所防范。一会儿倘若季堂主澄清了其间的误会，我自会因这无礼的举动向您道歉。”
“哼，随意。”陆灏淡淡地说，“我们都是为了听风阁的安危，并不存在什么无礼不无礼的。何况你我并非直接隶属的上下级关系，命令不了你，也是很正常的。”
孙敏燕假装没有听出陆灏话中的讽刺之意。她警惕地看了一眼陆灏，这才走到季远身后，把他扶正，手掌按在他的大椎穴上，将一股内力渡了过去。
听风阁的内力强弱取自刺客自身的杀意，阴毒狠厉，是杀人之法，并不擅长救人。倘若施展不得法，反而可能会更加深伤者的伤势。孙敏燕自知并无杏林殿门人那样的医术，所以格外小心，内力如细密的溪水，顺着季远的经脉一点一点流淌，然后护住他的重要脏腑。
但是孙敏燕觉得有些奇怪。季远脉象平稳，呼吸有力，内力充沛，不像是受重伤的人。
不过，那天在议事堂，孙敏燕是亲眼见到他中毒倒下的。那种毒药极奇又险，即便是张轩伟全力施为，也无法将它完全拔出。所以自那以后很长时间，季远都在朱雀堂内疗伤，闭门不出，亦不见客。
孙敏燕心想，大概是那种毒药的效果，虽伤人肌理，但并不损害丹田内力吧。
季远发出轻微的呻吟声，睁开了眼睛。
孙敏燕心中一喜：“季堂主，你没事吧……”
然而季远忽然喝道：“孙敏燕！小心！”
孙敏燕心中一震，来不及细想，手腕轻轻抖动，蜿蜒于地的软剑如冬眠中被惊醒的蛇，咬住身后的袭击者。
“当！”
孙敏燕这才回头，迎面而来的是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
“陆副堂主……你疯了！”孙敏燕大声喊道。
陆灏发动袭击的时机刚刚好。季远刚醒，却未复原，暂时没有威胁。孙敏燕刚好心神放松，警惕减弱，瞬间先机便失，只有一边退后一天防守的份。更何况她内力尚在小心翼翼为季远疗伤，忽然受到袭击被迫转为攻敌状态，一时间气血翻涌，险些走火入魔。
但是她防守地密不透风，软剑在眼前晃动，紧锁门户，不留一点破绽。
陆灏和刚才好整以暇与苏蕴乐战斗不同，他对孙敏燕发起了狂风骤雨的进攻，占得先机便得理不饶人，何况自己中毒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趁着还有力气，一点先要制服孙敏燕。
只要孙敏燕倒下，他就是今晚的胜利者。否则，若是真是等到季远彻底恢复意识与行动能力，他便成了案板上的肉了。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细密若如豆暴雨敲打地面，陆离捂着左肩，只觉得眼前一片眼花缭乱。光是一个眨眼的时间，两人便不知道交换了多少招。其间的“勾心”和“算计”更是超越了人的思维，纯粹靠着平日里修炼得来的本能进退趋避，攻守相争。
但陆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此时的孙敏燕，正在三位门生面前，展现着教科书一般的防守技巧。哪怕是因受偷袭而先机尽失，但她丝毫不乱，一招一式都稳稳当当，出剑虽快，但每一剑都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陆灏的剑逐渐缓了下来，苏蕴乐竟然慢慢将局势扳了回来。她抢回先机，由守转攻。陆灏本是双手剑，如今只剩下一把剑不说，毒药随着战斗的升级，开始向全身蔓延。陆离说的没错，这毒药效果，最差也能让他全身瘫痪。
力量在逐渐消失，刺出的剑变得无力，动作也逐渐缓慢。孙敏燕的软剑趁虚而入，用力一绞。陆灏长剑脱手，退后几步，靠着墙再度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喘息。
“我赢了。”孙敏燕说道。
季远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孙敏燕的面前，忽然向她深深鞠躬。
“多谢孙师妹……在关键时刻仗义出手。”
孙敏燕赶紧还礼：“我所做所为，均是为了听风阁之安危。只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朱雀堂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灏看着季远，冷笑：“惺惺作态。”
季远没有回答，而是又向着四位少年作揖：“多谢诸位了……陆离，你去玄武堂了吗？”
“我去了……”陆离脸一红，觉得辜负了季远的期望，“他们不肯出手……我甚至没能见到黄霖堂主，就被谢万同副堂主给打发了……”
“也罢，你能够进入玄武堂内部，就已经做的不错了。他们确有要务，我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可以坐视听风阁遭遇危险而依然稳坐钓鱼台。”季远说，“陆离，把听风阁的安危托付给你，并不是错误的选择。”
“我看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陆灏说道。
“师门不幸。这其间的是非曲直，确实一言难尽。”季远站在孙敏燕和陆灏中间，看着陆灏，“我现在要将你押入地牢，你可还有话说？”
陆灏咬牙切齿地怒视季远，恨不得将他吃掉。
“别这样看着我。背叛听风阁这种事情，在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更何况，既然已经身居高位，又深受萧阁主栽培，为什么会想到背叛呢……这个问题，是你怎么也想不通的吧。”
季远说着，手中的拐杖忽然向后，点中孙敏燕的腹部。
孙敏燕毫无防备——事发突然，季远甚至只是轻动手腕，全身上下其他部位竟无半分动作。何况他背对孙敏燕，且正在和陆灏讲话，谁会想到他竟然会徒然袭击呢？
孙敏燕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软剑颓然掉落一旁。
陆离惊呆了：“季……季堂主……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我怎么也想不通……”陆灏咬着牙，“季远，你身为听风阁朱雀堂堂主，究竟为什么，要背叛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