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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根台抬头分辨了一下方向,他已经拖着沉重的雪爬犁走了很久,天就要黑了。前面就是那座尖峰一样的高山,他记得很清楚。蒙古人都是天生的军人,对地形地貌有着惊人的记忆力,他们足迹所在,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巴根台也一样。尽管大雪把一切地标都掩盖了,但是他还是认出了那座山。这座山的谷地有一条小溪,是巴尔忽真河的一条小支流,沿着这条小支流就能走出群山看到巴尔忽真河,河对岸就是他的家。
大雪把冰冻的小河掩盖的严严实实,但是巴根台仍然有信心找到那里。这时候,他听到了不远处的幽远狼嗥,凄凄惨惨,绵延不绝。草原上无日没有狼嗥,狼本来就是草原人家生活的一部分,但是在这一刻却深深触动了巴根台心中那原始嗜血的欲望,他觉得自己也是一头狼,他和狼一样的敏锐,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坚忍无畏,也有狼一样的亘古哀伤。他回头观察,视线所及的一个山岗上,一头草原狼正在落日的余晖下引颈高歌。
巴根台绝不会轻视这个看起来不太大的威胁,这显然是尾随他的一头狼正在呼唤同伴。也许这头狼已经追踪他很久了,天马上要黑了,这头狼会认为机会来了。黑暗,是人类最脆弱的时候,也是狼群一拥而上最好的掩护。我也是狼,而且是更强悍的狼,我也是森林草原之子!巴根台冷笑着,黑暗同样也是我的优势,想吃光我们一家赖以活过这个冬天的猎物,喝光我的血,那要看你们的本事怎么样!
他非常清楚硬拼是不行的,即使他的箭法百发百中还是无法抵挡蜂拥而上的狼群。何况他现在精疲力尽,根本就无法拉开强劲的组合式弓,几天的饥寒跋涉,已经耗尽了他大半的力气,他几乎是拖着雪橇在齐腹深的雪海里爬行,后面留下一条深深的雪道。他只能用他的智慧,用他的勇气战胜后面这些狡猾勇猛的敌人。伟大的草原猎手都明白一个道理:再强大的敌人也有弱点,饿的发疯的狼最大的弱点就是它们的贪婪,长生天一定会惩罚贪婪的心。
生死关头,顾不上鹿皮了。巴根台用M9切开一头冻的硬邦邦的鹿,把他的匕首塞在鹿腹中。狼是对铁极端敏感的动物,千百年来铁对他们的伤害刻骨铭心,只要有一丝铁的味道或者声音它们都会远远避开,他必须用浓烈的血腥遮住铁的味道。要是有狼夹子就好了,巴根台心想,有了那个东西他还怕什么狼啊,那强大的咬合力本身就是对狼巨大的威慑,一狼被夹,余狼胆寒。可惜啊,在铁马镫都是财富象征的草原,谁会用宝贵的铁料制作狼夹呢?要不是好心肠的孟和大叔,他连一把短刀都是奢望啊。
良久,他取出浸透了鹿血的M9,扯出鹿肠,开始布置他的杀狼陷阱。在这个荒野的雪夜,巴根台拖着爬犁向前走,不断的丢下一段鹿肠,给后面追踪的狼群一点甜头,这点食物满足不了狼群的饥饿,却能让他们抓狂,直到忘记警惕。走到那条高山下的深谷天已经彻底黑了,巴根台在小溪的右岸布置他的第一个捕狼陷阱。
一段长长的鹿肠埋在雪下,只露出一个头,直通半米深的陷阱,陷阱里埋着削的尖利的木签,足以刺穿狼柔软的腹部。巴根台小心的戴着手套,不让一丝人的气味留在诱饵上,即使是再多疑的狼也不会怀疑这是陷阱,何况是已经被血腥的味道刺激的发狂的狼呢。
在这个陷阱的四周,巴根台又呈不规则的扇形布置了几个不带肉饵的陷坑。一狼落陷,余狼惊恐四散逃窜,哪里还有什么多疑警惕之心?必然还有落网的。巴根台的体力有限,他必须最大限度的重创后面的狼群。
陷阱布置好了,巴根台割下几块鹿肉,从M9后面的手柄里取出铁针,小心的刺入肉中,直到外面一点看不出来。然后挽起爬犁,沿着冰冻的小溪继续向东走,隔一段就扔一块这种带铁针的鹿肉。以狼的机敏狡猾,再精细的陷阱也只能用一次,但是带铁针的肉,又是狼无法抗拒的诱惑。只要狼吞下去,尖利的铁针就会刺穿它们的肠胃,让他们哀嚎而死。
巴根台知道狼群很近了,他能感觉到四周绿油油的微光在密林深处若隐若现,他不敢停留,挣扎着向前走。直到听到无边的黑暗中传来一阵阵凄惨无比的尖叫狂吼,才慢慢松了一口气。他决定休息一会儿,他实在一步都走不动了。为了以防万一,他砍下一段树枝削直,作为横木撑在他的弓上,类似简易的弩,一旦危急可以随时开弓射箭,他已经没有力气迅猛开弓了,只有先把箭扣在横木上。
箭还没有上到弦,巴根台就感到身后的密林中有不安的喘息,他脑子一激灵,猛的转身,一个黑影已经带着一股强烈的腥臭向他扑过来。
巴根台已经来不及开弓射箭了,一头灰色干瘦的大狼已在眼前,满口白森森的利齿,热乎乎臭哄哄的气息直喷到他脸上。巴根台只来得及把手中的箭奋力向前刺去,直刺进狼的嘴里,力量之猛使得箭杆咔嚓一声折断了。受到重创的狼哀嚎着倒在地上,又滚起来飞一样逃窜到黑暗的森林里。一切快的像闪电一样,却耗尽了巴根台最后的力量,他缓缓倒在爬犁旁,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赢得了生死厮杀,可是饥饿、寒冷和疲惫也终于击垮了他,他睡着了。他又梦见了他的部队,梦见了那次致命的演习,梦见了他的战友,他的老首长,梦见了他火力强大的05式*。要是有一把步枪该多好啊,他将是森林之王。但是即使在梦里他也知道他在危险之中,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喊:快快醒来!你会冻死在这里!你会冻死在这里!但是他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最终救了他的还是他草原猎人的敏锐直觉,当迫在眉睫的危险来临的时候,他突然醒来了,睁开了双眼。黑夜里他看到了离他不远处两只绿的象灯一样的眼睛,闪烁着凶猛的光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回到了现实,那是一只雪豹正向他悄悄的匍匐而来,离他不到20米的距离!
他盯着雪豹一动也不动,他知道只要他稍微一动,受惊的雪豹瞬间就会扑上来,他没法进行任何的抵抗。雪豹好像也知道他醒来了,停止了缓慢无声的匍匐爬行,静静的伏卧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和茫茫雪海融为了一体。生死关头,巴根台出奇的冷静,他不能动他的弓箭,他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力气弯弓搭箭。
他死死的盯着敌人的动静,缓缓的握住了他最信赖的M9军刺的手柄。他知道他只有一刀刺中雪豹柔软的咽喉部位,否则他必死无疑,他只有一个机会。
他突然跳起来,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咆哮,受惊的雪豹闪电一样向他扑过来。巴根台没有后退,也没有挺起身来迎接雪豹的钢爪利齿。他知道他一旦退缩马上就会被扑倒,正面也不可能刺到雪豹致命的部位。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做出了唯一正确的选择,他迎着雪豹的血盆大口扑上去,一下扑到雪豹的怀里,用头顶死死盯住雪豹的下巴,使它无法低头咬到自己,随后一刀刺进了雪豹的咽喉。
一人一豹都发出了野蛮可怕的狂吼,一起翻滚到了雪地里。受到致命伤的雪豹疯狂的扭动挣扎,四只钢铁一样的利爪无目的的挥舞,扯碎了巴根台厚厚的皮袍,抓烂了他的胸膛,他的手臂,差一点点把他开膛破腹。巴根台奋力拔出军刺,雪豹颈部的血一下子喷到他的脸上身上,这只凶猛的大猫也丧失了最后疯狂挣扎的力气,终于缩在雪地里渐渐没有了气息。
巴根台擦了擦被血迷住的眼睛,庆幸自己又赢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肉搏。他的皮袍已经被抓的稀烂,他的胸膛、大腿、手臂整个前半身被雪豹抓的血肉模糊,到处是可怕的大伤口,鲜血流个不停。他知道如果他不处理伤口,自己很快就会伤重死去。
他坐靠在一棵大树下,旋开M9军刺的手柄,取出最后的一根带着羊肠线的铁针,一针一针的缝合自己满身的伤口,剧痛使他在冻死人的冬夜里满头都是大汗。他没有任何止血的药品,只能采用压迫式的止血法,他把破烂的皮袍撕成一条条的紧紧缠在伤口上,直到感觉血止住了,才靠在一颗大树下大口的喘气。
他失血过多,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拖着1000多斤的鹿肉回到珠岚阿妈温暖的毡房。扔下他的猎物吗?他宁可死在这吃人的森林里,他怎能扔下一家人过冬的食物独自逃生。
振奋了一下精神,他爬到雪橇边吃了一点生肉,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他决定连雪豹也带上,他想好了,如果侥幸不死走出森林,这张豹皮有大用处。他吃力的把雪豹拖到雪橇上,挽起皮索奋力向前。
他知道这里离巴尔忽真河西岸不远了,他走一步就离温暖的毡包近一步,离慈爱的珠岚阿妈近一步。但是他没有走多远就摔倒了,再也爬不起来了。他拖着雪橇挣扎着向前爬,他早就耗尽了体力,意识也开始模模糊糊。天亮以后,他看到了森林边缘的那个小丘,他知道他就在巴尔忽真河畔。意识一时清醒了些,他又开始往前爬,一步一步,一寸一寸。
有时候他迷迷糊糊的好像睡着了,眼前都是大军的驰骋,天上战机轰鸣,地下重装部队扬起漫天的黄沙,大口径火炮在轰鸣,突击步枪短点射清脆的哒哒声。他感觉不到累,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山一样沉重的雪橇,也感觉不到饿了,伤口一点也不疼。有时候醒来就继续向前爬,他甚至忘记了为什么要向走,走向哪里,他只是无意识的向前。偶尔他清醒过来,回头看看他爬过的路,感到一阵阵的绝望,因为他以为他已经爬了很远,但实际只有几米。但是他不能停止,他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他生命全部的意义就是背负这个沉重的雪橇,象条虫子一样蠕动爬行。
就在巴根台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时候,他模模糊糊仿佛看到了他家那匹老瘦的黄马,看到了珠岚额吉骑着瘦马正在向他奔来,她的身后是两条小小的身影正拖着厚重的皮袍吃力的奔跑。他知道他们在高喊些什么,但是他听不见,一点也听不见声音。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下子跪了起来,双手高举向苍天,用最后一丝生命喊出了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蒙古额吉长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