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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达最后还是没有穿上别兹克送来的那身衣服,要是依对方所言穿着那身衣服去奥芬海默,估计在威尔第城内就会引起轰动了吧,多半还是不太好的轰动。她穿上之前试过的水蓝色礼服,把那把可以伸缩的奇怪无柄剑藏进了那件送过来的衣服里面。
在那衣服刚送过来的时候希尔达就先懂了点手脚,在它仅有的布料上稍稍加厚一点,恰好在腰部附近缝制成一个可以藏下寸许长刀刃的空间。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本事能否保护自己不受别兹克的侵犯,还是尽量用话术争取时间吧,最好不要用到这把剑。
别兹克·刚刚再怎么说也是奥芬海默的西将军,本事肯定不会太差,再将上还有和爱德华战斗的经验,恐怕不仅仅是个莽夫这么简单。但是事已至此,除了硬着头皮去和他尽力周旋,别无他法。
必要的时候就牺牲点色相吧。希尔达是抱着这种觉悟才实施的计划,然而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很重视自己这身皮囊的。
明明都是残次品了。希尔达嘴角闪过一丝苦笑。
她喝掉茶杯中最后一口红茶,然后把那件衣服装进一个箱子,带着它走出了房间。
墨菲斯正静静地站在门边,看到希尔达出来,开口说:
“大小姐,你……”
“现在应该称呼我为团长,墨菲斯。”
“……团长,你准备好了吗?”
这段对话要是让其他有身份地位的人看见一定会笑掉大牙,仆人竟然询问主人是否准备好了,正常来说这是一种越礼的行为,是仆人对主人的不信任与蔑视。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更重要的准备工作在希尔达这边,墨菲斯需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多。
“啊,可以走了。”希尔达回到道。
“是。”
希尔达走出来的时候,墨菲斯自动向后撤一步,让希尔达走在自己的右前方,两人保持着不妨碍交谈的距离,一步一步走出酒店。
“露来了吗?”
“还没到,团长。”
“转告她,一切正常,依计行事。”
“是。”
“雅克到了吗?”
“在门外,团长。”
正说着,希尔达就看到酒店门外那个背着盾牌的魁梧身影,像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好久不见,雅克。”
“久疏问候,团长。”
这个与希尔达打招呼的男人是血羽骑士团第二军团长——雅克·德·格里佩,整个血羽骑士团中最为沉默寡言的男人之一,墨菲斯的好友,也是伊莱娜原来当佣兵时的战友。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第二军团已经就位,目前在我团大队的军营内休整。”
“很好,我不在的时候请服从墨菲斯的指挥,按计划行事。”
“是。”
“距离开战还有时间,务必做好准备,不要出差错。”
“是。”
“雅克,这两年,多谢你了。”
这句话让雅克很感动,虽然他没有在脸上便表现出来。一加入血羽就被任命为军团长这等要职,两年多以来屡次被分配重要任务,已经让他觉得比当初作为一介佣兵的时候好上许多了。因为在众人的期待中完成些什么,和独自一个人做些什么的感觉可是截然不同的。
不过希尔达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令雅克有些担心。
总觉得,这像是永别的话语。
“团长言重了。”
在希尔达身边的墨菲斯当然也听出了这一重意味,这个时候与其安慰希尔达,不如换个办法激励她。
“团长,战斗打响之前就这样消沉,有失身份。”墨菲斯说出了一句较为委婉的批评。
希尔达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随即调整心情,对墨菲斯道谢:“你说得对,墨菲斯,现在应该振作一点。”然后她又对雅克说:“作风不变,无论对手是谁。”
“是”
希尔达看到了驶过来的马车,估计是接自己到奥芬海默去的。她走到雅克身后,伸出左手挥了挥,示意马车停在自己面前,顺便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向他的手中塞了一张纸条。雅克随即心领神会,将其收入怀中。
不过马车夫令她大吃一惊,竟然是路德维希。
“你好啊,客人。”路德维希就好像一个真的马车夫那样,对希尔达说,“您叫的马车到了。”
“我可不记得自己敢做你驾驶的马车。”
“怕什么,我连龙都可以骑。”
“就是因为这个才怕的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露,你把原来的马车夫怎么了?”
“那个女树精胆子小的可怜,我只不过跳上来她就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之后在一个路口跳了下去,不知道往哪里跑了。”
“女树精?”
“对啊,这辆马车好像是别兹克将军特地准备的呢,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礼物。”
“我倒宁愿他把礼物直接换成钱呢。”
“这种话不该直接说出来吧,有失淑女身份啊……”
“送的礼物要是我不想收下,那就只是垃圾,有什么用,还是金币和银币比较实际。”
“快上来吧,要不然我觉得你一直以来在团内树立的威信就快崩坏了。”
希尔达打开马车的门,坐了进去。
没想到里面还真的有礼物:一个皮质的项圈上打着个蝴蝶结。如果没猜错的话,别兹克的意思应该就是“带上这个吧,我的玩物”,或者“服从我,女人”。实在是充满了恶意的趣味,或者说这种对于女性的恶意就是奥芬海默的风俗。
希尔达本来想直接把这东西丢出去,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避免别兹克突然变卦而毁掉整个计划,希尔达还是决定咬咬牙忍下来。
车门外,墨菲斯和雅克并肩站着,雅克的一只手抓着车门准备关上,再关上之前,他说:“愿先知圣约翰指引你的前路,愿先贤五剑的荣光庇佑你的身边。”
雅克是虔诚的教徒,这样的临别祝语是他一贯的作风,但是后面那句话让希尔达想起了一个曾经和自己有过婚约的男人。
也许自己的心中是在暗暗期待他能够来救我的吧,只不过不愿意承认罢了。希尔达在心中这样想着。她向雅克和墨菲斯悄悄挥了挥手,然后对路德维希说“该走了”。雅克关上门,和墨菲斯两个人退后一步。坐在驾驶席上的路德维希一抖缰绳,马车踏上了前往奥芬海默的路。
奥芬海默其实就在米度芬格山的另一面,乘坐马车的话要从威尔第的西门出去,在平原上绕一大圈,才能进入奥芬海默,乘坐马车的话应该需要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也就是说在到达奥芬海默的时候,已经是倦鸟归巢的时间了。希尔达猜测别兹克会让自己侍奉他吃饭,甚至更过分的事情——她考虑事情总是这样,习惯于作出最坏的打算。
这也就造成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果:一旦想得过于坏,内心就会忐忑不安。
然而她并不知道,同一时间,坐在奥芬海默军营大帐中的别兹克·刚刚和她同样忐忑不安。他今天起了一个大早,本来心里美滋滋的,等着希尔达穿着奴隶的衣服带着项圈,跪在自己脚边舔自己的鞋子,却在吃早饭的时候被账外扔进来的两颗圆滚滚的东西吓到了。那是两颗树精士兵的人头,鲜血淋漓,面目狰狞。
这还不算什么,别兹克可是久经沙场的军人,不会在乎这样的东西,夸张的说,两个士兵被斩首的事实连吃早饭的胃口都影响不了。
但重要的是,两颗人头中各夹着一张纸片,上面是用通用语写成的讯息,其中一张纸片上写的是:不要对希尔达·冯·格洛利亚出手。
另一张字条上是一个令他心惊胆战,却又血脉偾张的名字。
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