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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索斯对奥尔甫斯的肖想,后者一无所知。
年轻的法师将每天的时间都花在实验室里,除却匆忙的用餐时间之外,连睡觉都呆在了实验室。
尼索斯看着以极为优雅的姿态快速消灭餐盘里食物的奥尔甫斯,又自以为隐秘的看了一眼在一边同样沉默的阿瑞斯。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盘子里自己最喜欢的小羊排,有些无措。
奥尔甫斯的态度很明显,他似乎并不想跟他们呆在一块儿,或者说,不想跟他们碰面。
尼索斯不知道这份拒绝是针对自己还是阿瑞斯,但不管是谁,都让他感觉难受。
因为他们是同伴,生死相依――即便他对奥尔甫斯抱着难以启齿的欲望。
“奥尔甫斯。”尼索斯有些局促的捏了捏自己粗糙的手,一边暗啐自己现在的姿态比害羞的姑娘还扭捏,一边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紧张的小动作。
法师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抬眼看了看他,声音冷淡:“食不言。”
尼索斯一哽,听话的拿起刀叉攻向食物,切下第一刀的时候又停住了。
奥尔甫斯看着他,干脆放弃了继续进食的打算。
尼索斯原本就很端正的坐姿更加端正了,他瞄了一眼奥尔甫斯的脸色,咧开嘴笑着,却显得有点儿牵强,“奥尔甫斯,你最近很忙吗?”
奥尔甫斯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餐厅墙上的日历,点了点头。
“奥尔甫斯,我们钱够用。”尼索斯说,“你不用那么拼命的做药剂,现在我们有的药剂,即使再进入森林里呆上两三年也绰绰有余。”
“不去了。”奥尔甫斯淡淡的扫了一眼阿瑞斯,视线落在尼索斯身上的时候略微放柔了些,下一瞬又冷硬起来。
尼索斯呆了呆,脸上笑容僵硬,连说话都变得磕绊,“不、不去了,是说……”
“字面意思,我们不去了。”奥尔甫斯站起身,将面前的餐盘端起来,剩下的食物倒进垃圾桶里,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阿瑞斯……?”尼索斯扭头看着另一个同伴,“你跟奥尔甫斯闹矛盾了吗?”
阿瑞斯抬眼看了看他,摇头,“没有。”
这两个人有事情瞒着他,虽然从森林里回来的时候尼索斯就有了这个认知,但现在如此直白的摆在他面前,还是让他颇为失落。
阿瑞斯对森林里那头亚种比蒙所守护的东西很重视,这点从当初决定顶着压力驻扎在亚种比蒙领地附近起,尼索斯就看得相当明白。
可是奥尔甫斯说不去了,阿瑞斯也没有什么反应。
尼索斯耷拉着头,就像一只被主人冷落了的宠物狗,他默不作声的切了眼前的食物几刀,送到嘴里却觉得寡然无味。
奥尔甫斯将自己的餐具清洗干净,回过头来看着闷不吭声的尼索斯,擦干净手上的水,站在厨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尼索斯,你回佣兵团吧。”奥尔甫斯看着始终信任着自己和阿瑞斯的金发少年,眉头略微皱了皱,转身一言不发的回了实验室。
留在大型佣兵团里总比跟着他去战场上要好,奥尔甫斯将实验室的门阖上,偏头看了一眼墙面上挂着的日历。
已经入秋了,到了冬天,阿瑞斯和他就会离开帝国,离开人类。
在北方严寒之地的兽人们食物已经吃光了,他们没办法自给自足,只能靠掠夺周边的人类国家来支撑自己的生活。
而兽人们,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他们打算将自己的领土从极北的严寒之地往物资丰富的南方推进一些。
这本来跟他这种农场主的孩子不会有任何关系,作为法师,面对帝国的征兵也有拒绝的权力。
但不幸的是,阿瑞斯是兽人的领导者。
很荒谬,荒谬到了极点。
阿瑞斯在他们离开森林之前一直没有说过任何一个关于兽人的话题,甚至八年来,不管是面对奥尔甫斯、尼索斯还是其他陌生人,他所做的自我介绍都是被一个年老剑士收留的孤儿。
奥尔甫斯信了,从阿瑞斯第一次自我介绍起,始终相信着。
现在想想,两年前就已经露出苗头了。
亚种比蒙会容许三个弱小如同爬虫的人类在它的领地边上酣睡?
还一呆就是两年。
如果不是身为黄金比蒙的阿瑞斯的威压,他跟尼索斯恐怕早就被亚种比蒙拍成了肉饼。
奥尔甫斯本来该感激他的。
是的,本来。
可如果不是阿瑞斯提出的要求,他和尼索斯这两年会一直呆在葡萄架下,一坐就是一下午,就跟小时候一样。
而那头亚种比蒙所守着的东西,阿瑞斯也早就拿到了。
奥尔甫斯面无表情,走到实验台前看着咕噜噜冒着泡的药水,揉了揉因为休息不够而泛出血丝的眼睛。
但是他还欠着阿瑞斯一笔账。
奥尔甫斯拿起桌上冷却了的药剂,轻轻晃了晃。
那瓶给尼索斯的天赋药剂,差点儿让阿瑞斯再也没能醒过来,奥尔甫斯即便对阿瑞斯失去了信任,却并不会赖掉这份人情债。
现在对方要求报答了。
奥尔甫斯放下手中的药剂,又看了一眼日历。
还有四个月,他就跟着阿瑞斯去兽人的领地――兽人们太需要一个对药理知识了若指掌的人了。
四个月之后,奥尔甫斯就会站在整个帝国甚至整个人类的对立面。
这就是阿瑞斯最想看到的。
他甚至不惜以尼索斯来威胁奥尔甫斯。
奥尔甫斯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这样做得不偿失,但在私心和大义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年轻的法师不想看到阿瑞斯真的如他威胁时所说的那样,在所有人面前宣布,尼索斯是一头黄金比蒙的同伴,还为这头黄金比蒙拿到了能够命令兽人的权杖。
这会毁了尼索斯的。
他一直那么努力的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奥尔甫斯想,他还想看到尼索斯真的成长起来,然后真正成为他的守护者。
从小一起长大最后连死都在一块儿,这听起来棒极了不是吗?
尼索斯坐在餐桌前几乎要哭出来。
对于他来说这一切的发生实在是太过突然,他完全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什么叫回佣兵团?
他马上就要成为大剑师了,再过半个月他就能够去公会申请成为法师守护者的身份。
可现在,奥尔甫斯让他离开。
“我跟你之前呆的那个佣兵团联系过了,他们不介意收留再一次无家可归的你。”阿瑞斯将自己的食物吃完,端着餐具走进了厨房。
尼索斯呆愣的坐在桌前,半晌,他叉起那一块小羊排直接塞进了嘴里。
之后的几个月里,尼索斯不见人影,而阿瑞斯与奥尔甫斯之间冷淡得就像陌生人一样。
实验室的门被敲响,奥尔甫斯听到尼索斯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喊着他的名字。
他收敛了脸色泛出的笑容,面无表情的打开了门。
尼索斯双手背在身后,从奥尔甫斯的视线看去,能够清晰的看到尼索斯衬衫底下绑着的厚厚的绷带,脸上也有一些细小的伤口,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番恶战。
“奥尔甫斯,我有东西送给你。”尼索斯让开身子,献宝似的将足足有半人高的木头推到奥尔甫斯面前,咧开嘴笑得一脸阳光,他拍了拍那一块木头,“你看,西克木!同一颗树上的!”
奥尔甫斯有些怔愣,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原木,又看了看笑容毫无瑕疵的尼索斯。
“我发过誓,我会为你打造大陆上第六把西克木的竖琴。”说着,尼索斯有连忙从随身的小行囊里翻出几本薄薄的书册,“我刚开始学竖琴的制作,我会成功的,真的!”
奥尔甫斯看着尼索斯,沉默不语。
尼索斯慢慢的挂不住笑脸,他垂下头看着他用尽浑身解数拼了命在三个月里弄回来的西克木,抿着唇形成一条苍白而悲哀的线,“所以……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年轻的法师神色微动,却硬生生压抑住了。
他抬手揉了揉尼索斯的头,道:“去申请守护者的身份吧。”
尼索斯猛地抬起头,满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奥尔甫斯抬头看了一眼日历,愣了愣,眼中的光芒微微暗了些,“要入冬了啊。”
沉浸在兴奋中的金发少年没有发现法师的异常,他狠狠的给了奥尔甫斯一个拥抱,转头快活的跑开了,房子的大门与墙壁相撞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整个房子似乎都因为这一声而震颤了两下。
秋风从门口涌进来,还卷着几篇枯黄的落叶。
尼索斯兴冲冲的解决了一系列手续,拿到公会承认的守护者身份时,天色已经暗下去了。
他捧着那个徽章就像捧着万金财富,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与欣喜。
尼索斯推开门,将奥尔甫斯亲手装上的魔法灯打开。
房子里空无一人。
尼索斯将徽章放在客厅的桌面上,将所有房间都找了个遍。
没有人。
尼索斯重新坐回餐桌前,低头看着桌面上安静躺着的崭新的徽章,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呆坐了很久,尼索斯像是回过了神。
他面色茫然的看了看亮堂的房屋,想了想,小心的将徽章收好,然后回房间抱着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肯定只是一个噩梦,他想。
然后重新睁开眼睛,蔚蓝色的眼看着同样蔚蓝的天空,让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真的被抛弃了的现实。
尼索斯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所事事。
他疲于锻炼,更加不愿意跟着佣兵团去冒险。
他每天从他们居住了挺长一段时间的房子里出来,拎着酒或者自己做的不堪入口的食物,在葡萄藤架下一坐就是一整天。
然后他路过奥尔甫斯家的农庄时,看到了围聚在农庄周围的神殿骑士们。
“这家的主人呢?”一个主教走出来,看着愣愣的盯着他们的青年,问道。
“老农场主死了,继任者……”抛弃了他,如今下落不明,尼索斯低着头看着手里拿着的一块黑面包,笑了笑,“继任者是我的朋友,不过我现在找不到他了。”
“你的朋友?”主教看着尼索斯,对方眼中的寂寥让他心生怜悯,“你的朋友与整个人类为敌,他帮助兽人侵占人类的土地……”
“这不可能!”
“这是真的,年轻人。”主教叹了口气,“他已经死了,在半个月以前,死在了战争中。”
奥尔甫斯死了。
尼索斯对这个消息有些反应不过来,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接受了主教的邀请,进入教廷成为了一个神殿骑士……的候补。
因为这个眉目慈善的人对他说,神明接收世间的死亡,神明知道一切。
他想向神明询问一些事情,关于挽救奥尔甫斯的。
――还想再见奥尔甫斯一面。
这是他在教廷里拼命往上爬唯一的源动力。
………………
骑士大人在海风的吹拂中回过神来,手中的里拉琴安安静静的,断裂的琴弦在海风的推动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手指。
就像情人间温言的安抚。
“孩子们,我该走了。”骑士大人将孩子们送他的食物细心的收起来,对意犹未尽的孩子们微笑,“我的人生还没有走到尽头,以后会有更多的故事讲给你们听的。”
只是……这群孩子大概再也听不到了。
他站起身,抬头望着东方,眼神如电,却什么也看不到――那个方向只有天与地的交界和翻滚的云彩。
他还要穿过一个又一个空间,收集每一份能够唤醒他所挚爱之人的力量。
骑士摩挲着手中的银质戒指,一如既往的像是擦拭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一般轻柔。
“我该启程了。”
去到下一个他必须经历的磨难之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