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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时候,许沁终于有时间掏出手机来看,屏幕很干净,没有任何消息提醒。
过去的一整个白天,宋焰没给她打电话,也没给她发短信。
她稍稍皱了皱眉,但喜怒皆未形于色,换了衣服回家。
开车过路口的时候,有一瞬间她想,宋焰会不会跟李萌去吃晚饭了。
她倒不会因这事儿不高兴,毕竟同事一起吃饭很正常,可——看一眼手机——怎么一条消息都没有。
许沁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回到家打开电视又觉得各种节目都是无趣,翻开书看一会儿吧,眼睛不知为何总不经意瞟桌上的手机。
那手机始终安静。
这样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宋焰像不是她男朋友似的,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在干什么啊,为什么不联系她?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翻出他的朋友圈看。
他和她一样,朋友圈里没什么内容,只有寥寥几条转发的防火宣传,唯一一次发图片也是防火通知。
没什么看点。
她随手点开一个图片,没想下边显示了一个点赞和一条评论。
许沁奇怪,不知道他和她还有共同的好友。
再点开一看,一颗点赞的心:詹小娆,下边跟着詹小娆的评论:“辛苦啦~”
许沁:“……”
评论是一个月前,宋焰没有回复。
她差点忘了,当初是她把他的手机号告诉给了詹小娆。詹小娆那性格,一定顺藤摸瓜死缠烂打加他好友了。
她又点开詹小娆的朋友圈看,一个多月前还鲜少有照片,只是偶尔分享些小感悟和生活趣闻。而这一个月呢,全是各种自拍他拍,笑脸烂漫。
连许沁也不得不承认,特别可,朝气蓬勃。
许沁还意外地在她的照片里看见了宋焰的身影,在四溪地的soho广场,宋焰弯着腰,卷着地上的水带,人群围在他两旁。
是宋焰救她的那一天。
一共两张照片,另一张是宋焰乘着扶梯下行离开的身影,高高帅帅的。那天他似乎心情不好,一脸冷酷,却让他看上去更显男儿气概。
詹小娆给那两张照片配的文字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边还有一条詹小娆自己的留言评论,估计是统一回复:
“超man!!!我想睡他!想睡他!”
许沁抿紧嘴唇,手机丢回沙发上,起身走到流理台边,把烧水壶里的水倒进杯子里喝,刚喝进一大口,猛然发现水是凉的,还没烧过,立即转身冲到池子边把水吐出去,吐完又想起倒进壶子里的是矿泉水,可以直接喝。
“……”
她抓着个杯子,下巴上全是水地站在池子边,对自己有点儿无语,抽张纸把嘴巴擦干净,喝完杯中剩下的水,把杯子洗干净放好。
她回到客厅,重新拿起书看了一会儿后,最后终于还是拿起手机,调出宋焰的号码。
无数问题想问,无数话语想表达,最后却只打出四个字:
“你在干嘛?”
她正想着他是在外头和朋友一起,还是在家陪舅舅时,手机滴滴一下,来了三个字:
“想我了?”
这话瞬间戳中许沁心口最柔软的一处。莫名的,她眼睛有些发热,耳朵也有些烫。积压了一天的郁气被他这三个字拂得了无踪迹,只剩一颗心在胸腔砰砰跳。
本能地回了一句:“嗯。”
发送出去才想起,应该回“不想”,怼死他。
可他很快回复:“那我来找你。十分钟到。”
瞬间被哄得心花儿开。
许沁握着手机,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在抿嘴笑:“好啊。”
她放下手机,立刻跑去洗了个脸,梳了梳头发,又把口红翻出来对着镜子涂嘴唇。
弄好了坐到沙发上看书,刚拿起书又想到厨房的垃圾还没丢下去呢,于是拎了垃圾袋下楼。出了楼道,她在小路边眺望了一下,很快看见宋焰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手里似乎还提着个袋子。
她把垃圾袋扔进垃圾桶里头,站在路边看着他走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白天出过太阳,小区里的雪都化掉了。只有树上几处照不到阳光的地方,枯树枝上堆着一条条的雪。
宋焰已走近,几步跑到她跟前,眼中含笑:“想我了?”
“没。看你一眼,不然,忘记你长什么样了。”许沁说。
宋焰了然地点点头:“也对,你记性不好。”说完稍稍歪头,安静瞧着她,一副任她观赏的模样。
她的心蓦然砰了一下。
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睛都在夜色中明亮着。
看久了,他笑一声:“好看吗?”
她不愿承认,挑挑眉:“还行。”
他又问:“看好了吗?”
她无所谓地别过眼睛去,看路灯:“看好了。”
“看好了我走了。”他转身走。
许沁一愣,立马上前去拉他:“想——”
宋焰回身便迅速握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她的嘴唇,狠狠吮舔一道;许沁始料未及,眼睛还来不及闭上,只本能地缩起肩膀踮起脚尖。可他咬一口便松开了,留她独自心脏狂跳。
他看一眼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懵样,眼里闪过一丝顽劣的笑,大掌揉揉她脑勺,把她揽进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鬓角,笑出声来。似乎觉得逗她很好玩。
“你这口红我喜欢,看见想咬。”
“想亲我直说,还怪口红。”许沁哼一声,稍稍调整着紊乱的呼吸。
“行,”他大方承认,“我看见你想亲,不看见也想亲。”
许沁不禁轻轻笑了。她趴在他怀里,微微喘气,欲搂他的腰,却碰到他手中的袋子,低头:“你提的什么?”
他想起正事儿:“你车停哪儿?”
……
地下车库。
许沁摁动钥匙,滴滴一声,白色宝马闪了两下光。
宋焰从纸袋里拿出一把安全锤,递给许沁,交代:“如果遇到突发情况,被困在车里,用这个砸玻璃。”他点了一下车窗玻璃的四个角,“记住了,砸边角,不要砸中间。中间不容易破。”
许沁点点头,拿着锤子比划了一下。
他扳正了她手的角度:“锤子尖端与玻璃垂直,呈0度角,力量才最大。集中砸一个点,千万不要因为慌张而到处乱砸。……记住了吗?”
她点头:“记住了。”
“记住什么了?”
“砸边角,要垂直。”
“乖。”他摸摸她的头。
她手还拿着锤子比划着。
他靠近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纠正:“靠手腕用劲,别用整只胳膊,费力。”
他带着她试了几下,低声问:“找到感觉没?”
“嗯。”她点头,稍稍分心,此刻的他异常认真,异常迷人。
他松了她的手,退后一步:“再试试。”
许沁对着玻璃边角,轻轻挥了几下,姿势角度都正确。
她忽而抿唇淡笑。
“笑什么?”
“想起上次暴雨,你救了我。那时候觉得好巧啊。你也没想到从车里拽出来的人是我吧?”许沁说,“我也没想到是你,更没想到你能把车推上去。……这么尽职,难怪你能当队长。”
宋焰笑笑,没接话。
他收了她的安全锤放进袋子里,又从袋中拎出一个小型灭火器放在地上,袋子里头还有一个灭火器。
他把袋子卷好了塞在副驾驶座位下:“放这里了。”
许沁伸着脖子看:“怎么多一个灭火器?”
“教你啊。”他笑一声,把灭火器递给她,“这个很简单,把这里的铅封拧掉,保险栓拔.出来,再压一下把手,行了。”
许沁拨动灭火器上的铅封,有些好奇,抬眸看他:“现在可以拧开试试吗?”
“多带的这个是给你试的。”
许沁眼里顿时闪过兴奋,她拧开铅封,抽出保险栓,双手放在把手上,准备摁压时,看了宋焰一眼。
宋焰笑起来:“这又不是开枪,没那么大后坐力。”
许沁于是放心,用力摁了一下把手,噗地一声,一大团白色烟雾喷射而出。
她当即笑了起来,是咧开嘴的笑,笑意装满了眼底。她又摁了一两下,噗噗出好几团烟雾,飘飘散散围绕在她脚边。
宋焰插兜站在一旁,凝视着她大大的笑容,不自觉地,嘴角也弯了起来。
“简单吧?”他问。
“简单。”她开心,忍不住笑意,“挺好玩的。”
“好玩。”他重复着她的话,淡笑一声,“但愿你永远用不上。”
他关上车门,她瞧见他袖子上有灰尘,帮他拂了拂,落在手上却是浅蓝色的粉末:“这是什么?”
宋焰拍拍袖子:“估计在哪儿蹭的。”
许沁没在意,问:“这个灭火器放哪儿?”
“带回家。”
“噢。”许沁抱着那小罐灭火器,像抱着一罐金子。
“别在家里头瞎玩,听见没?”
“听见啦——”她轻声说。
走到停车场拐角,许沁望见墙上的消防栓,不知怎的想起詹小娆的朋友圈,随口问:“你和詹小娆还有联系吗?”
宋焰:“没有。……怎么突然问这个?”
许沁抱着怀里的灭火器,随意的语气:“哦,看见她在你朋友圈里留言了。”
宋焰极淡地笑了一下:“吃醋了?”
“没。”立刻否定。
“没有好。”
没下文了。
而许沁以为会有一个简短的安慰或轻哄呢,他一笑撂过去,她又不好追问了,会显得太不好。
可这像今早的李萌事件卷土重来,
再想起他一整天的消失不见,
不知为何,原本消弭了的郁结又隐隐约约地浮了起来。
正没个出口呢,
宋焰问:“今天工作累吗,什么时候下的班?”
他语气竟还若无其事,许沁不知该回答六点还是九点,一时心乱,忽而反问:“你今天想过我吗?”
他听言,停下脚步。她还在快速朝前走,他伸手拉住她,拉得她转过身来面对他。他上下扫她一眼,问:“怎么了?”
她稍稍讶异的样子,寻常地说:“没怎么啊。哦,是你一天都没联系我。我以为你忙呢。”
“不是说你忙,让你下班了给我消息?”宋焰看着她的眼睛,问。
许沁顿时哑口无言,像是自打耳光的傻子。可……不对,这话是他说的。但……他说的时候她也没反对。
自作自受。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宋焰,你故意的吧?”
宋焰:“故意什么?”
“故意这么吊着我。”
“我是不想打扰你工作。”宋焰眼神平静,解释的语气,“你一给我发消息,我立即来了,是不是?”
许沁再度无言以对。她一发消息他来了,还寥寥几个字让她忘了一整天的烦恼,把她哄得服服帖帖。可……为什么胸口更加郁结了。
但她微微笑了下,仿佛这是她不在意的小事一桩:“哦,对,是我忘掉了。”
她没事儿人一样,推门进了电梯间,回头看宋焰,说:“啊,差点又忘了,我今晚要研究几个病例,也会很忙。”说这话时,眼神笔直看着他。
宋焰稍稍挑了眉,有些遗憾,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那好,我不上去打扰你了。记得早点休息。”
“……”许沁点头,“好。”
她抿着嘴唇摁下了电梯。
电梯原本停在一层,很快下来了负一楼。
宋焰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揉揉她的头。
许沁笑笑,还冲他招了招手,转身,便寂静无声地走进了电梯。她眼睛在电梯键上找楼层,没工夫看他。
电梯门关。
她顿时靠在了电梯壁上,沉默望着天花板。
电梯灯虚白一片,不知为何,她心里一钝一钝的疼。
许沁独自回到家中,看看空荡荡的客厅,再看看怀里小小的灭火器,一时不知道要干什么。
她慢慢挪到墙边,靠在墙上,沮丧得不行,
明明不久前在地下车库还很开心,怎么现在又搞成这样子?
这一整天,心情因为他七上八下,像坐过山车。
她低下头,用力揉了揉额头。余光瞥见他穿过的拖鞋,她扭头,盯着那拖鞋看了一会儿,也不管了,上去是一脚,可怜而无辜的拖鞋被踢飞到楼梯口。
正要过去再踢一脚,门铃突然响了。
许沁愣了一愣,灭火器都还没来得及放下,跑去拉开家门。
宋焰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她。
许沁一口气提到胸口,却也没说话。
宋焰走进来,她稍稍退后一步。他将身后的门阖上了,走到她身边,把她揽进了怀里。
许沁嗅到了他衣服上淡淡的香。
他低声说:
“好了,不逗你了。”
她埋头在他胸膛,立时踢了他一脚。
他挨着,轻叹:“这些年,变怂了啊。有事儿都闷着了。可好歹你以前还窝里横啊。”
她顿时又踢他一脚:“你闭嘴。”
宋焰这才笑了一下,又问:“晚上真要研究病例?”
她不吭声。
“真有我也留这儿不走了。”他说,把她手里的灭火器抽出来放到柜子上,人已把她抵在墙上,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
其实,他有私心。
人最念念不忘的莫过于未得到和已失去。
莫过于得到了而想要更多,还时刻不愿失去。
他于是把她往这个状态上轻轻推了一把。
可,他见不得她那心里失落得要命却还要装做无所谓不在意的样子,是真见不得,一见,心里跟刀剐似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