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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兮篇·相思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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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那是一片迷蒙的薄雾,雾中,她一身精美白色舞衣,在绣球花瓣中飞扬起舞。雪白的身影美丽轻盈,她的表情温柔沉静,小巧双足夹住镂空银线球上的丝绦用力一扯,雪白的花瓣瞬间雨点一般落了下来。然后在这花瓣雨中,是毫无保护的她向地上跌去的身影。

    “雪儿……”他想要去接住她,然而身体却如岩石一般沉重。他无法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向地上降落,心中却是一片绝望与凄然。

    然而一阵风过,一个高大欣长的身影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带着她稳稳落回地面。

    她得救了,但是可惜,那个怀抱的主人不是他。

    “殿下!”

    耳边传来紧张的呼唤,长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高熙然写满担忧的脸。

    梦吗?他坐起身,果真见自己正置身在之前在燕国的住所里。高熙然一脸担忧的坐在一边,手中是新熬好的汤药。

    “又梦到雪儿姑娘了吗?”高熙然无奈道:“早知会这样,当初就应该不顾一切的将雪儿姑娘一起带回来,省得你日里夜里都在思念。”

    “若是能带得回来,我又怎会不带她回来?”他接过高熙然手中的汤药,盯着那汪深褐,只觉心中比这汤药还要苦涩。

    高熙然摇摇头,然后起身为他将房间的窗户打开,淡淡道:“舒砚大人今日过来,当然,会带着柳絮姑娘一起过来。”

    “来就来吧,你帮我把她们安顿好,我今日要出去一趟,就都交给你了。”他将空碗放回榻上,作势要起身。

    “您还是乖乖待着的好,风寒还未痊愈,现在又要逞强,落下病根的话可是要缠身一辈子的。”高熙然劝他:“看你这模样,简直就是在逼着自己去做事一样。我知你心中着急,想要早些去接她,可是这种事情急不得,你心底应该比我更清楚。”

    “熙然……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了。不会有错,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他起身穿好衣服,拿发带简单的将头发绑在身后,脸上是难得的肃穆。

    高熙然看着他,只觉得他的焦躁正在心中蔓延,仿佛再过不久便会燎原。

    柳絮陪着舒砚来到长兮的住所时时间已是戊时,来接她们的是高熙然。

    “长兮呢?”舒砚有些不满,她皱眉问高熙然:“竟然不来迎接我这个母亲,他难道不知我和柳絮今日会到吗?”

    “舒砚殿下您先息怒,并非长兮殿下不知您今日会来,而是他今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高熙然硬着头皮答。

    “重要的事?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他娶亲的事情更重要?他已经十八了,难道要柳絮一直等下去?”舒砚生气道:“他要忙什么我不管,先把柳絮娶进门才是最重要的。到时候我有了孙儿,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一句话也不会多说!”

    高熙然额上渗出一头冷汗,心想这些您跟我说没用,得跟那位说。然而无奈长兮是铁了心要他当挡箭牌,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赔笑道:“这件事我定会向长兮殿下如实相告,不过现在住所和晚膳已经准备好,舒砚殿下和柳絮姑娘就请先去好生歇着吧。”

    舒砚带着柳絮去歇着了,高熙然擦了擦额上的汗,无奈喃喃:“每次都是这种苦差事,我是造了什么孽……”

    入夜,高熙然难以入眠,无奈之下披衣出了房间,想要独自走走。然而刚刚开了房门,他便看到了正立于院中的两个身影。海棠花瓣不时飘落,围绕在那二人身边,伴着月色,美不胜收。

    一个是长兮,一个是柳絮。

    “殿下,这是柳絮专程为您做的,请您收下。”柳絮将一件精致的外袍递到长兮面前,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羞怯。

    他看了那件外袍一眼,并未伸手去接,而是问柳絮:“为何要送我这样东西?”

    “哎?”柳絮一愣,过了片刻她才红着脸道:“因为……因为殿下是我的未婚夫婿……”

    “仅此而已吗?”他俊美的脸上波澜不惊,声音冷淡:“仅仅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夫婿,你便倾尽心力的为我编织外袍?”

    “是……这个……难道不是未婚妻子的分内事吗?”柳絮不解。

    “柳絮。”他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伸手接住一片海棠花瓣,淡淡道:“在我心中,有一个女子比什么人都要重要。她很美,就像是一片天外飞来的雪,我比谁都想要将她握在手里,却又害怕将她融化。柳絮,我想娶她。”

    锦绣的外袍落在地上,柳絮难以置信的看着面色如水的他,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杏仁状的大眼睛中有泪水凝聚,然后沿着凝脂般的肌肤缓缓滑下。

    “我与你的亲事都是母亲的主意,你是一个好女孩儿,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了时间。”他拾起地上的外袍,递回柳絮手里,沉声道:“柳絮,退了这门婚事吧。”

    退婚吗?高熙然隐在走廊的阴影里,看着与月色格格不入的两人,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长兮离开阿房前一晚在那赵宫庭院里的情形。

    那夜月华如水,他一身白衣沐浴在月光下,比无边月色还要美;而她一身白衣胜雪,容颜脱俗清丽,浑身散发着清冽而冷清的气息。

    晚风轻拂,夜色静好,满树银花恣意盛放。他伏在她的膝上,长发瀑布一般落在她的脚边。她伸手抚上他乌黑柔顺的长发,听着他孩子般轻叹,脸上不时有泪水滑落。晶莹的泪滴映着月华,像是一颗颗澄净剔透的冰粒。

    那个场景,真是如画一般。不,应是比画还要美上几分。

    “雪与白梅吗?”高熙然淡笑,自言自语道:“真是绝配呢。”

    半月后,长兮退掉了与柳家的婚事,舒砚一气之下卧床不起,高熙然频繁周旋于长兮与舒砚之间,总算是将母子俩的关系缓和了过来。

    “下次……”高熙然咬牙切齿:“下次再也不管这母子两人的事情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