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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层层如裂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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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ript>    第八十八章。层层如裂绯。

    叶明轩。

    这个名字一出,无论是在一旁喝茶的叶孤城,还是在给人把脉的拂月的动作都微微顿了顿。

    ——这么改了自己的姓氏什么的,师弟真心任性。拂月摇了摇头,却心思灵透的知道了面前的这个老伯的身份。

    指尖的脉象平稳,不似什么心悸昏厥。拂月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却并没有说话,转而提笔开了方子,选了些滋补的药材,总归寻常人吃了也不会有什么闪失是了。

    而另一边,皇帝怔愣了许久,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少年,仿佛不确认一般的重复道:“明轩?”

    这些年来,但凡是宫中的消息,叶孤城从未避讳过明轩。所以对于宫中的境况,明轩也是知道一些的。虽然对于自己和那位珍贵妃的早夭的儿子同名,明轩心里还是有些犯膈应。不过他却也不得不承认,眼下这种境况,的确是对自己很有利的,而那个珍贵妃和她死去的儿子,也的确帮了他的大忙。

    心思已经千回百转,不过明轩面上还是一副洒脱疏狂的少年模样。他冲着皇帝笑了笑,略微点头道:“老伯随意称呼吧。”

    皇帝的心头一动,还来不及细细思索,听见那边的妇人一声嘤咛,眼见是要转醒过来。

    珍贵妃独宠后宫三十载,其实却也并不年轻了。寻常的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若是做“嘤咛”态,只会让人觉得惺惺作态,几欲作呕。然而如今这幅情态让她做来,反倒分外惹人怜惜。

    皇帝也顾不得明轩带给他的异样感,慌忙凑上前去,扑到了珍贵妃的榻前:“珍儿,珍儿你如何了?可好了些?”

    珍贵妃被皇帝握住了手,拂月看他们这幅光景,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只觉得这里基本上用不上自己了,于是转而乖乖的凑到了叶孤城身边,再不肯往珍贵妃和皇帝那里挪动半步。

    珍贵妃却是拂开了皇帝的手,连鞋子也顾不得穿,这么跌跌撞撞的冲着明轩的方向撞了过来。

    明轩有些莫名,却还是伸手扶住了这位向着自己撞过来的夫人。

    “轩儿!你是我的轩儿!”珍贵妃顺着明轩扶她的动作便摸上了明轩的脸,话还没有说明白,可是她的眼泪已经生生的流了下来。

    能够荣宠这么多年,除却皇帝极了珍贵妃的性子,皮相却也是少不了的。哪怕如今并不年轻了,可是珍贵妃哭起来还是有些美人垂泪的哀戚之态,分外惹人怜惜。

    可惜在场的几个男子之中,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自然不会多看她一眼,而雨化田也是乖觉的低下了头去。唯有被珍贵妃哭哭啼啼的摸着脸的明轩和一脸心疼的皇帝两相对望。半晌之后,明轩只能开口道:“那个……这位夫人啊。”

    往后仰了仰头,明轩从珍贵妃的手中把自己的脸“救”了出来,后退两步,明轩这才强自笑了一下,道:“这位夫人啊,我觉得你好像认错人了。”

    皇帝知道,多年之前他们的子早夭,给珍贵妃带来了莫大的打击。如今她如此失态的原因,皇帝也不是不能理解。目光在这个自称“叶明轩”的少年脸上转悠了几圈,皇帝扶起跌撞在明轩面前的珍贵妃,低声哄道:“珍儿,你先起来,地上凉的。”

    “我没有认错!他是我们的轩儿!”被皇帝扶住了手腕,珍贵妃却像是炸了毛的猫一般,更紧的握住了明轩的手,十分警惕的看着皇帝。

    她的钗寰都有些散乱,一只金钗那么落在了地上,可是她却也顾不得那么多。珍贵妃死死的攥着明轩的手,泣不成声一般的道:“我那天做了一个梦……轩儿……轩儿说他还想做我的孩儿,说他会马上转世,不会让为娘的等太久的。”

    颤抖的摸上了明轩的脸,珍贵妃小心又期冀的问道:“好孩子,你一定是正月十三的生辰对不对?你跟娘约好了的,正月十三重新转世到娘的肚里的。”

    明轩心中有些惊疑这个珍贵妃的态度,不过生辰之事做不得假,特别是皇帝富有四海,若是有心探查,在这种事情上作假也未免太容易被拆穿了。虽然不知道珍贵妃到底意欲何为,不过明轩还是如实道:“的确是正月十三。丁酉年正月十三。”

    面上还是爽朗的神情,明轩用了几分巧劲儿的从珍贵妃的手中挣脱开去,退后几步,有礼的对皇帝道:“虽然这事儿是挺巧的,不过老伯,我觉得尊夫人可能是误会些什么了。我有娘亲的。”

    望了一眼几欲崩溃的珍贵妃,明轩的脸上带出了几分不忍,他顿了顿,低声对皇帝和珍贵妃道:“二位痛失子,明轩很是同情。逝者已逝,夫人还是节哀罢。”

    说着,明轩便要往门外走去。

    “是你个小糊涂鬼认错了路!投错了胎!”看着明轩要走,方才还几乎瘫软在地的珍贵妃一声尖叫,踉跄着要追过来。她只穿了一双洁白的罗袜,并没有着履,仓促之间便踩上了地上滑落的金钗,鲜血很快渗了出来,在地上留下一串痕迹。

    “珍儿!”皇帝被珍贵妃足下的血迹吓了一跳,连忙去拦着她。而明轩仿佛也被后面忽然闹起来的情景弄得一懵,于是也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珍贵妃甩开要拉她的皇帝的手,死死的拉住明轩的袖子,回身对皇帝失控一般的嚷道:“你去查这孩子的身世,去查啊!他一定是在皇……在咱们家被怀上的,一定是轩儿认错了路,投生到了别的女人肚子里!”

    将皇宫生生的改成了咱们家,珍贵妃总算还记得为皇帝遮掩身份。

    只是一边说着,珍贵妃一边怨怼的看了一眼皇帝,咬着牙冷冷道:“让你乱睡女人!你还我的轩儿!”

    真是厉害了我的珍贵妃。不不不,应该是厉害了我的师父大人。

    明轩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说风是雨的女人,只以为这也是叶孤城的安排。不过……宠的贵妃是白云城的人,宠信的属下是白云城的人,信任的侄子是半个白云城的人什么的,明轩还真是有些同情自己的便宜爹了。

    嗯,以后那皇帝唯一的儿子也是白云城的人。想到这一点,明轩不由的挺了挺胸膛,深深的觉得自己的任务重大,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呢。

    虽然在心中暗暗的佩服了一下自家师父,不过明轩的脸上还是摆出了浅浅的怒容。他冷了一张面色,对皇帝和珍贵妃道:“夫人慎言,辱及家母,明轩不想再听第二次!”

    珍贵妃似乎被明轩吓到了一般,只用帕子掩了脸,埋头在皇帝的怀里呜呜的呜咽着,让皇帝好生心疼。

    叶孤城不知道明轩脑补了什么,他只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面前唱念俱佳的珍贵妃,而后在心里揣度这位到底是谁的人。他思来想去,也无非是两种可能,那边是听风和玉罗刹。可是这两种可能却旋即被叶孤城自己推翻了。

    珍贵妃得宠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出生,小了他几岁的听风更不可能谋算一二了。而玉罗刹那边,无需推算时间,那位的重心一直都在大漠,对中原根本是兴趣缺缺,所以也不太可能在皇宫之中插入这么一颗钉子。

    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节,叶孤城微微皱了皱眉,面上却没有将心中的情绪泄露半分——终归,无论对方属于哪里的势力,他只需见招拆招便是。

    珍贵妃的话已经让皇帝的面色有些难看,而方才明轩顶撞了珍贵妃,更让他有些愠怒。

    只是他的目光投向了明轩,却见方才那个悍然维护自己生母的少年也愣愣的看着他,眼中似乎有着别样的情绪。少年的脸上带上了一些茫然,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皇帝细细的打量着明轩的脸,似乎想要剖开他的每一根血管细细查验。

    他的目光从明轩的眉眼到鼻梁,又从鼻梁到有些薄的唇上一一扫过,忽然弥生出了几分熟悉。

    皇帝抬手覆上了自己的眉眼,无端的觉得这个叫明轩的孩子和自己长得真的有那么一二分相似。可是这到底不是能够轻易下结论的事情,皇帝抱着珍贵妃好生的哄着,对珍贵妃说道:“珍儿莫闹,你今天太累了,我们先去好生休息。总归……”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明轩,皇帝一字一句的对他说道:“总归,这孩子会一直呆在这里,总是跑不了的。”

    说着,老皇帝抱起了脚上受伤的珍贵妃,要往门外走去。他对明轩说的话是提醒也是警告,同时却也是对雨化田的暗示。雨化田在他身边多年,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肯定,他们前脚刚走,西厂的番子后脚会将这小小的知禾堂围个严实,别说是明轩一个少年儿郎,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老伯。”在皇帝抱着珍贵妃往外走的时候,一道有些软糯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皇帝已经不算年轻了,纵然珍贵妃并不重,他抱起来也有几分吃力。这会儿猛地被人叫住,皇帝险些闪到了腰。在雨化田的帮助下站稳了脚,皇帝皱起了眉毛,冷冷回视方才出声叫人的拂月。

    到底已经当了多年的帝王,某些时候,他身上的气势还是迫人的。可惜拂月从小在叶孤城膝上长大,看他梳理群岛,整顿手下已然成为了习惯,如今皇帝虽然气势越盛,然而拂月却并不觉得如何害怕。

    小姑娘的一双眸子琉璃一般的清澈,拂月望向面前的皇帝,不卑不亢道:“上门看诊十两,诚惠。”

    毕竟小叶大夫一向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拂月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面上却是寻常一般的笑意。

    她承认自己这是故意为之,她对眼前这个老者并无太多恶感,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家阿城的殚精竭虑她都看在眼里。拂月知道叶孤城因为什么才只能步步为营,细细谋划。也正是因为她知道,所以今天才有了这么一出儿。

    说到底,是拂月在心疼。

    拂月觉得,她家阿城本应该永远醉心剑道,不必理会那些凡尘俗事。她家阿城本应该像是流云高洁,而不必去汲汲营营。她家阿城本应当如此,可是因为眼前这个老者,她家阿城一直不得如此。

    这种事情若是落在拂月自己身上,她自当为万花谷谋划,毫无怨怼,如同叶孤城这些年来为白云城谋划的一般。然而落在她家阿城身上,小姑娘是心疼,也是意难平。

    拂月当然知道,这种小打小闹的“报复”并没有什么用——不说还有雨化田在场,是没有雨化田在,她真的让皇帝闪了腰去,那又能如何?分明帮不了叶孤城半分。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总归能出了拂月心中一口恶气,而她所做的一切,只要叶孤城懂,那便已经足够。

    不是没有被人追过债,不过十两银子的债,皇帝还真是没有被人追过。将珍贵妃放下,他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自己险些闪到的腰,脸色不是很好的对雨化田扬了扬下巴,而后雨化田便将两个银馃子递到了拂月的手上。

    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他西厂厂公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他们的小夫人,真是可过头了啊。雨化田压下嘴角的笑意,向着拂月投去了一个“敬佩”的眼神,而后才收敛了脸上的最后一点表情,飞快的跟在皇帝的身后。

    雨化田明白,事情发展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差他的临门一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