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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最后一日

作者:阿特拉哈西斯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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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劫狱事件令整个拉里安斯克城进入了戒严状态,一队一队的城市守卫在城里的大街小巷巡逻,顺便抓走他们能看到的每一个街头混混。神殿更是直接在城外立起一大片火刑架,摆出一副不烧死所有责任人不罢休的架势。

    今天是拉里安斯克建立六百年来治安最好的一天,没有人敢犯罪,没有人敢招惹事端。只不过这个治安良好的代价有点大,今天拉里安斯克全城的一切商业活动都停了,库尔特几乎可以看见拉里安斯克的市长大人哭丧着脸的样子。

    爱德华在回到孤儿院以后一直没有出去过,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不能。一组城市卫队把孤儿院给封锁了,所有人不得出入,每隔两个小时就会有人来把所有人点一遍,生怕有人跑出去。

    封锁一个孤儿院?爱德华认为城市卫队一定是疯了。可他也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和他的几个室友们玩扑克牌。

    高压封锁带来的是更高的办案效率,城市卫队和神殿骑士用了一天半时间把整个拉里安斯克给捋了一遍,抓住的现行犯和嫌疑犯就有一千多人。

    劫囚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早上,一份报告被送到了拉里安斯克最高神殿主教的办公桌上。

    这次劫法场行动中,对方实际调动的人手有起码一百四十人,所有的外围防御人员全部被杀,部分内围防御人员被杀,部分灵魂被打散变成植物人。所有的哨兵都死了,而且他们应该用了某种魔法道具将大雾固定住以掩饰行动。

    神殿和帝国在行动中损失的人手超过六百,死去的灵祭祀就有十一个,受重伤的有快二十个,神殿骑士方面损失了一个大队的全部人手。而对方呢?对方一个人都没死,只在地上发现了一些血迹。

    所有警戒部队都配发了远距离通信工具,一旦发现有异常情况所有部队都会接到通知。而且每个部队被要求每五分钟向拉里安斯克最高神殿报告一次情况,如果连续十五分钟都没有接到报告则直接取消公开火刑。但是根据最高神殿情报部的说法,每一支部队都没有拉下过任何一次报告,这也就意味着对方有很大可能在五分钟内完成了所有行动。

    这两天以来调查组抓获了至少一百名奸细,他们大多数都收了某些神秘人的好处,在处刑的当天有意放过很多蒙面嫌疑人。而且这些奸细无一例外都是神殿的人。似乎对方有意要在神殿的脸上再补上一巴掌。

    调查组认为劫狱者应该具有相当高超的配合能力以及战斗能力,否则不可能在五分钟内击溃超过三十三组精锐部队。通过灵魂被打散者的情况以及灵祭祀全身灵力被消耗一空,有些甚至发生体内灵力暴乱的情况判断,行动者中一定包含为数不少的御灵师,再加上直接出手抢人的怒吼者以及赫尔岑的身份,这次应当是阿普斯的直接行动。

    “又是阿普斯的这群混蛋在搞鬼!”

    拉里安斯克最高主教路德维希·冯·利希滕施泰因狠狠地把报告摔在地上,气得脸色发青。

    这是两百年来整个西陆阿普斯的最大行动,而这次阿普斯行动给神殿造成的损失是三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利希滕施泰因知道他的上级一定会让他一查到底,为死去的灵祭祀复仇。

    可是对方是阿普斯,传说中曾经杀死过神的阿普斯,自称人类守护者,从有历史记载以来就一直活跃着的阿普斯。阿普斯这个名字在西陆都是一个禁忌,单单提到它就足够把那个人的全家老小全部送上火刑架。自从一千多年以前曾经统治整个西陆的图拉真帝国崩溃以后,神殿就一直在追捕阿普斯,可至今被抓获的阿普斯成员总数还不过三十个,而且只有最近抓获的赫尔岑可以称之为核心成员。

    这样一个组织,怎么查?怎么打?就凭他他区区一个地区主教能干什么?但是神殿高层可是不讲理的,下发给你的任务做不到,不需要理由直接下发处分令,他利希滕施泰因还得老老实实地接着,说不定在接的时候还得跪下大声赞颂圣灵王和教皇陛下是有如何如何的英明神武,如何如何的睿智仁慈。

    利希滕施泰因似乎看到了他的未来——被发配到教皇国最北面的冰天雪地里传教,直到在某个凛冽的冬天冻死在某个小地方的某个四面漏风的教堂里。

    这时,利希滕施泰因办公室的门响了。

    “主教大人,有事相报。”

    利希滕施泰因勉强收敛了一下他黑的像炭的脸色,顺手把地上的报告捡起来放在办公桌上。毕竟他是仅次于阿勒曼尼帝国教区红衣主教之下的大人物,就算是死了娘也得在下属面前摆出一副冷静睿智的样子。

    “进来吧,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我最近很忙。”

    “主教大人,这是科西瓦来的命令,要求您亲自开封。”

    科西瓦来的指令!利希滕施泰因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科西瓦是什么地方?教皇国的首都,教皇陛下的驻地,传说中可以直接联系五大灵王的神圣之地。对于全大陆的神职人员来说,科西瓦就是他们在宗教意义上的首都,科西瓦传来的命令一般不是教皇手谕就是神殿长老会传下的指令,偶尔还会出现神谕,这些命令对于所有神职人员来说就是绝对指令,就算是要他们亲手杀光他们全家然后自杀他们也得毫不犹豫、漂漂亮亮地执行。

    最近拉里安斯克出了这么大事情,科西瓦那边不可能给他什么升迁加薪之类喜庆的指令。具体是什么利希滕施泰因不想也不敢去揣测,生怕猜中了这辈子就真完了。

    利希滕施泰因主教用他抖个不停的手接过侍者手中那份薄薄的信件,挥了挥手让侍者退下。

    信件的信封是用上好的小羊皮纸做的,封泥纹章是教皇陛下特有的钥匙和盾牌纹章,信封上还有科西瓦圣灵殿和神殿长老团的戳记。

    完了。

    教皇陛下、长老团和最高圣灵殿的联合命令,他利希滕施泰因能执行就要执行,不能执行搭上他全家老小的命也要去执行。

    轻轻敲开封泥,利希滕施泰因像是帕金森晚期一般颤抖着拿出那一张淡黄色的薄纸,仔仔细细地阅读上面的命令,生怕看错上面写着的任何一个字母。

    幸好,幸好不是什么要命的命令。

    利希滕施泰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中露出如同刀锋一般锋利的光芒。

    主教大人拿到命令的第二天,拉里安斯克终于解除了戒严。拉里安斯克神殿骑士团宣布这起案件是一群非常邪恶,非常强大的恶魔信徒所为,所有的目击者不准向任何人透露有关袭击的任何细节,否则他们将被送上绞刑架。

    不过为了补偿大家,拉里安斯克给所有观看处刑的人发放了五枚阿根透斯,在前排的目击者则拿到了一枚苏德勒斯。

    库尔特和爱德华当时站在最前排。自然,他们分别都拿到了一枚闪闪发光的苏德勒斯。库尔特如同萝卜地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爱德华那充满煞气的脸上也史无前例地满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娘的面包店老板真是个好人,爱德华恨不得现在就去狠狠地拥抱那个五十多岁的店老板一把。

    爱德华将苏德勒斯金币用衣服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如同对待自己的神一般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衣服的暗袋里。

    库尔特比起爱德华来更加小心,他果断用细麻线把金币绑在自己的裆下。本着每一个弗里斯都要花在正确地方的神圣信条,库尔特用的麻线是从他的衣服上抽出来的。

    爱德华的嘴角抽了抽,这么绑他不痛吗?

    就这样,一个壮汉和一只猴子一个捂着自己的心口,一个捂着自己的裆下,一步三回头地走回了孤儿院。毕竟苏德勒斯太贵重了,这让他们不得不重视。

    然而区区一个拉里安斯克的神殿就可以用苏德勒斯打赏五十多号人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足以看出神殿是一个多么富有的组织。爱德华不禁在想,如果哪天他去打劫了神殿,那得发多大的财啊。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如同前文所言,神殿在拥有巨大财富的同时也拥有绝强的武力,没人能从神殿手上抢钱。

    爱德华真的太想去打劫神殿,他只好不停地提醒自己神殿有多么强大来打压自己心中那不切实的幻想。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不过不是通常意义上因为某些重大事件或者庆典的不眠之夜。爱德华和库尔特这两只全拉里安斯克混混界赫赫有名的铁公鸡正在严肃地思考将这枚可爱的苏德勒斯藏在哪里才最稳妥,他们在充满思辨气息的氛围中度过了一个晚上。

    早上,太阳刚刚从拉里安斯克东边的群山里露出一个小头,没等修女们敲响早祷钟,爱德华和库尔特就已经静静地跪在自己的床上,双手合十,面朝东方,脸色肃穆。

    “全能的神,你已经以永远的爱来爱我,我感谢你,因为我的救主拯救我到底,从地狱的至深之处进入能继承那为我存留在天上不能朽坏、不能玷污与不会衰残的基业。我感谢你,因为你保守我在你全能和救恩与永远的生命里,没有任何地上的能力和势力能够把我从你手中夺去。但愿我安歇于这有福的确据上,并坚定地跟随你到末了。我如此的祷告我主。”

    “主啊,求你打开我的眼目,好使我注意从你律法展现的奇事。我不过是一个小孩,在这地上只不过是个陌客。求你莫将你的典章向我隐密。”

    爱德华和库尔特的祷告是如此的虔诚,他们肿的像青蛙一样的眼袋和比被人打了还要凄惨的黑眼圈都无法掩盖他们脸上圣洁的光芒。从今天,哦不,从昨天开始,他们就已经成了神殿的狂信徒。

    不过很抱歉,今天是处刑日。城外那数千个火刑架和被绑在上面的倒霉蛋在同一时刻燃起熊熊大火,爱德华闻着从城外飘来的烤肉味不禁食欲大减。

    爱德华在这一刻突然很想问候一下拉里安斯克城最高神殿所有神职人员的母亲

    勉强往嘴里塞了两片快要馊掉的黑面包,往自己的大嘴里灌了两口水,爱德华拖着疲惫的身躯摇摇晃晃地走向卡尔师傅的工房。今天要学的是精细雕刻,学完以后就可以出师了。

    精细雕刻可不是什么容易的活计,它需要对刻刀非常精细的控制,而且一旦错了就没有改正的余地。爱德华的手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架都没有让他失望过,然而这双充满力量的手很显然不适应精细雕刻这种工作。爱德华早上雕刻的所有产品都是废品,于是他毫不意外地在卡尔师傅的训斥以及殴打下度过了一个早上。

    中午,城外的大火依旧在熊熊燃烧。爱德华现在连黑面包都不想吃,只用一根小香肠草草打发了一下。

    初秋有的时候还是很热的,于是爱德华、库尔特和其他的几个孤儿在自己的房间里打了一下午的扑克牌。爱德华的手气不错,赢了两个弗里斯。但是库尔特就点背了,一下午输掉整整二十个弗里斯,爱德华感觉库尔特随时都有可能会痛哭失声。

    晚上,那一股浓重的烤肉味终于快要散去。爱德华的食欲在低落一天以后终于重新振作起来,吃完孤儿院免费提供的食物以后又跑到大街上吃了一顿,他的肚子才终于安静下来。

    回到孤儿院之后已经八点半了,爱德华洗漱一番以后钻进了他温暖的被窝。

    这是孤儿爱德华·施密特简陋却幸福的生活,但这也是孤儿爱德华·施密特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