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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柳从手机相册里翻出照片,再一把将手机屏幕怼到女儿脸上。
“你看看,你哥都被他打成什么样子了。要不是你爸刚好不在家,他连你爸一起打!他还说,你再不回去,他就要把我们都杀了呀。”
丁小嫚看着母亲哭哭啼啼的样子,一点也不觉得心疼,只是感到很悲哀,替自己悲哀。
人都怕死,所以他们害怕祁彪那个人渣,她可以理解。
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他们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就不怕呢?
她哥被打了几下,只是有点鼻青脸肿而已,又没有伤筋动骨,她妈就已经心疼得要命了。
那她呢?她天天被那个人渣往死里打,他们有心疼过哪怕一次吗?
还是说,在他们眼里,她丁小嫚就是一个木偶人,不会疼,也不会死?
“妈,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回去了,他就会把我给杀了?”
冯柳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摇摇头,否认这种可能。“不会的,哪有那么严重。”
“不会吗?”
丁小嫚苦笑着低喃,突然一把抓住她妈的手臂,逼着她看向自己的脸。
“妈,你看看我,你睁大眼睛看看我,这还不严重吗?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只要没有死,就是小事?还是说就算我死了,你也觉得没什么?”
丁小嫚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几乎是用吼的。
因为被打掉了好几颗牙齿,包括两颗门牙,她说话漏风,语气一激动,吐词就更不清楚了。
她才三十多岁,可是因为常年被家暴,还被生生打掉了一个孩子,身体受损,精神受罪,人衰老得厉害。走在路上,说她五十岁,别人都不会怀疑。
冯柳推开她的手,眼神闪躲,心虚得就是不肯看女儿的脸。“他说他已经知道错了,他会改的。对,他会改的。”
这话说得一点底气也没有,显然她自己也不相信。
甚至于,丁小曼怀疑,那个人渣兴许根本就没说这句话,不过是她妈为了哄她回去的说辞。
“他就是个人渣,说的话能信吗?这话他是第一次说吗?你信吗?”
“我——”
丁小曼直接打断她的话。“你不信!我也不会信!”
“我......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丁小嫚狠心回道。
她以前就是心太软了,考虑得太多,以至于默默地忍受了这么多年。
她傻乎乎地为这个着想为那个着想,可又有谁为她着想过?
没有!
冯柳一听,顿时急了。
“你怎么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们怎么办?丁小曼,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我们可是你的亲人,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死吗?”
她没良心?
丁小嫚被气笑了,笑着笑着,又眼泪如雨,满心悲凉。
“你们不就是这么对我的吗?现在你觉得我是你们的亲人了?我被打得半死,回去求你们的时候,你们怎么说的?你们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子过成什么样都凭自己的本事,你们不管!”
闻言,冯柳立马转开视线,不敢跟她对视。
“本、本来就是。日子过成什么样,都是自己的事情,哪能一点不如意就回娘家?再说了,你不是还好好的吗?”
好好的?
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她只要没死,就算好好的?
丁小嫚像是被什么东西抽掉了仅剩的一点力量,两条腿几乎撑不住消瘦的身体。她踉跄退后一步,只觉心如死灰。
果然,这世界上能伤你至深的,只有最亲的人。
“对,我还没有死,还好好的。那你们不也活着,不也好好的吗?”
“你——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这是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你拍拍屁股走人,倒把祸害留给我们?丁小嫚,你还有没有良心?”
冯柳气呼呼的手指猛戳了几下丁小嫚的胸口。
“我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吗?你确定?”
冯柳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于是脸色有一点点不自在,张嘴就要反驳。“那——”
“我明明有自己喜欢的人,我们在一起很幸福。可你们非逼着我跟他分手,还不择手段地把我送到了祁彪的床上,就为了用那份笔彩礼给我哥买房子!我不愿意,你还以死相逼!我没怪你们害得我生不如死就算了,你还反过来怪我给你们惹了麻烦,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的痛苦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我到底是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不是就算我死了,你们都不会有一丁点难过?”
丁小嫚突然咧开一抹笑,看起来有些疯癫。
“我今天就把话搁这了,打死我也不会回去。那个人渣要是真的做了什么,那你们就受着吧,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不是吗?”
“当年我立场不够坚定,被你们逼得妥协了,活该我被那个人渣折腾到生不如死。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亲人,那理所应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没理由我在地狱里受折磨,你们却在天堂逍遥自在,是不是?”
“啪——”
冯柳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她脸上。
“你疯了!”
丁小嫚被打得头甩到一边,顿时半边脸都火辣辣的。但这点疼痛跟她以前所受过的这么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是啊,我疯了。我早该疯了!”
丁小嫚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道,慢慢地将头转回来,脸上依然带着笑,只是看起来越发的瘆人。
“你打吧。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好了。但想让我回去继续让那个人渣折磨,你们连梦都不要做!”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冯柳气得连打了她几巴掌,完了又呼天抢地地喊,拿出泼妇那一套做派来。
丁小嫚直挺挺地站在那,不为所动地由着她打由着她骂。
冯柳见打骂没用,突然又给她跪下了。“我给你跪下了,你给我回家去好好过日行不行?你不想活了,不要拉着我们一起死啊。”
“我也给你跪下了。”
丁小嫚“啪”的一下跪在了她对面,还给她磕了几个响头,磕得额头都破了。
“妈,我想活,不想活我跑来求助干什么?所以,求求你给我一条活路,行不行?”
冯柳没办法了,只得骂骂咧咧地往外走,听她的骂词根本想不到她骂的人是自己的女儿。
也就是丁小嫚在春雨救助中心里,她不敢怎么样。要是在外面的话,照这架势,估计她能直接叫人来把丁小嫚给绑回去。
看着冯柳的背影消失不见了,丁小嫚颓然坐在地上,捂着脸哭得伤心欲绝。
其他人这才凑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她。
她们大多有着同样的遭遇,对丁小嫚此刻的心情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沈佳音到的时候,冯家人还在门口跟保安对峙。他们倒是不敢动手,只是不停地咒骂,说一些颠倒黑白的话,煽动围观群众的情绪。
不少人拿着手机正在拍视频,搞不好,又要把春雨救助中心送上热搜榜。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沈佳音直接从后面的小门进去了。
“丁小嫚。”
丁小嫚连忙擦了擦眼泪,转头看过来,试着挤出一抹笑,但没成功。“欧阳医生。”
这里的人都认得欧阳海他们,但不认得沈佳音。
见丁小嫚红肿的眼睛看向沈佳音,欧阳海就给她做了个介绍。
“这是我们救助中心的创办人沈女士。”
丁小嫚一听,连忙又擦了擦眼泪,张口就是道歉:“沈女士,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一直都这么喜欢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的吗?”
丁小嫚愣了一下,紧张得交替捏着自己的手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既然办了这个救助中心,就料到会有这种问题发生。不是你,也会是别个家里人来闹事。但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就算在法律上你们是一家人,也不该你替他们承担过错。同样的,被家暴不是你的错。”
几句话,直接把丁小嫚给说破防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汹涌地冒了出来,咬着嘴唇也止不住喉咙发出的呜咽。
常年被家暴,摧毁的不只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信念。她有时候会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好,所以才要遭遇这一切?不然的话,为什么别人都过得好好的?
就连娘家人都只会叫她忍,然后跟她说一通为人妻子的大道理,听起来还是她做得不好才会被打。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直接地告诉她:被家暴不是你的错。
寥寥几个字,对她来说却像是救赎。
“但你也不是没有错。你错就错在一忍再忍,以至于施暴者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对不起。”
“这三个字,你对自己说就好。”
丁小嫚不说话了。她心里乱得很,又有点怕沈佳音,更不敢开口。
沈佳音也无意多说。人总要自己想明白,才能立得住,不然别人说得再多也不过是一时触动,过了那会儿又会回归原样。
临走前,沈佳音给她留下一句:“你家里人估计还会来闹,你要是怕自己会动摇,可以选择不见,他们不敢闯进来。还有,人来这世界上走一遭,总要为自己活一回。”
既然都迈出第一步了,沈佳音还是希望她能够脱离苦海,而非功亏一篑。
丁小嫚依然没有接话,但“为自己活一回”几个字,她倒是听进去了。
耽误了时间,加上经过这些日子的磨合,卫导也已经知道自己的要求了,沈佳音索性今天就不过去了。
想着也有好几天没见到肖长卿了,沈佳音干脆驱车去了肖氏集团。
车子泊进专用车位后,她直接拎着路上打包的咖啡和点心,坐专用电梯上了顶楼。
上次过来的时候,肖长卿特地给了她一张卡,说是方便她过来探班。
秘书部的人都已经认识她了,看到她纷纷跟她打招呼。
“这些咖啡和点心,你们拿去分了吧。”
话落便赢得一阵欢天喜地。
“你们肖总这会儿在办公室吗?”
“在的,办公室里没有别人。你可以悄悄进去,给肖总一个惊喜。”
闻言,沈佳音便笑了,说:“惊喜就算了,我倒是可以给他一个惊吓。”
一众秘书助理一听,顿时兴奋得不行。“需要我们配合吗?”
明显想搞事的节奏。
“想看老板的好戏?不怕被扣工资炒鱿鱼吗?”
“不怕。肖总最近心情好得能开出花来,早上开会,销售部的人犯了错,肖总都没发火。”
其实肖总一般不会直接发飙,因为根本不需要,他一个眼神扫过去,犯错的人腿就软了。
早上销售部的人都没被刀,只是一句“下不为例”,以至于他们开完会出来的时候都还有点怀疑人生。
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漂亮老板娘的功劳啦。
所以企业内部群里都在开玩笑,说不止女人没有夫妻生活会内分泌失调,脾气变差,男人也一样,就连他们神一般的肖总也不能例外。
沈佳音听得乐了。“是吗?”
“千真万确。”
“好,我进去确认一下。”
沈佳音走过去敲门。
“叩叩叩。”
“进来。”低沉华丽的嗓音在门后响起。
沈佳音朝他们眨眨眼,然后推门进去。
肖长卿正低头审阅一份文件,大概以为进来的是秘书部的人,所以连头也没抬。
沈佳音咬着嘴唇忍着笑凑过去,想看看他多久才能发现自己。
“啊——”结果衣服才刚碰到桌角,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臂,再用力一带,就侧身跌进他怀里,坐在他腿上。
她抬起脸,就看到他含笑的眉眼。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肖长卿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了。你走路的脚步声,跟别人不一样。”
沈佳音挑眉,颇有兴致地追问:“怎么不一样?”
“不好形容,但我能分辨出来。怎么突然过来了?”
“当然是过来查岗,看看你有没有金屋藏娇啊。”
“是吗?那光查这里还不行,我里面还有个休息室呢,要不也查一下?”
沈佳音斜睨他一眼:“你猜我会不会上当?”
“会。”
“想得倒是挺美。”
肖长卿低笑,笑声满是愉悦。“没有娇娇美。”
“忙不忙?不忙的话,等下一起吃午饭。要是忙的话,我就先走了。”
肖长卿抬手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凑近去,压低嗓音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嗯?”
这明显是那些霸总小说里的骚操作和台词。
他肯定是故意的!
“噗嗤——”沈佳音被他给逗笑了。刚想笑话他两句,就被他掐住腰肢吻了上来。
一吻结束,沈佳音已是气喘吁吁,脸颊粉红,活像舞刀弄枪一小时。
肖长卿则将脸埋在她颈肩里调整呼吸,平复体内的骚动。
“那什么,你忙吧,我去沙发那坐着等你。”
肖长卿拉住她,在她嘴唇上用力啄了一口,然后才松开手。
整理好衣襟,确定没什么不妥,他按下内线,让助理送些茶水和点心进来。
沈佳音在他的书架上挑了一本感兴趣的书,然后靠在沙发里,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看书。
肖长卿也投入到工作中,偶尔抬头,看到沙发里的人便不由自主地柔和了眉眼。
“叩叩叩。”
“进来。”
进来的人,是严铮。
沈佳音没刻意听他们说什么,可当严铮提到“山地塚”三个字时,她立马皱了眉头,眼睛也半眯起来。
“你说的人是鬼子?”
严铮一愣,继而点点头。“对。”
总觉得此刻的她看起来很危险。
严铮不懂,肖长卿却清楚,娇娇有多么痛恨鬼子,所以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也会让她很不爽。
沈佳音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你刚才说,他们要干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