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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乔拎着水壶站在门外,像一尊雕塑。
......
李休昏迷了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长安城的百姓仍旧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
但各大势力却并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暗潮涌动。
李休的到来本就被各方势力关注着,朝中百官,江湖家族,长安城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
而且当年李来之死的很蹊跷。
这件事情背后透露着猫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因为无人追究所以也就无人在意。
但李休回来了。
当年和李来之关系莫逆的势力有了报仇的希望,而和李来之有仇的则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李休只是个普通人。
但就是这个普通人在回到长安的第一天就杀了刘校尉,撕破了平静了十四年的那层薄纱。
这就像是湖面上扔下了一枚石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李休的到来打破了长安维持的平衡。
想要终结这种局面其实很简单。
那就是杀了李休。
这是很冒险的一种方法,所以来做这件事的不仅要有本事,还要是个死士。
......
“少爷,您醒了?”
床上的李休睁开了眼睛,伸手将额头上的毛巾取下,坐了起来。
老乔递上了一杯白开水。
李休伸手接过,然后楞了一下。
旋即无奈的叹了口气。
“徐盈秀,你给我出来。”
老乔耷拉着肩膀不说话,房间内安静极了,这一幕看上去很有意思,他就像是在对空气自言自语。
“你再不出来,我可生气了。”
李休挑了挑眉,大声道。
有人从空中落在地面,双脚落地发出啪的一声。
这是故意弄出来的声音。
徐盈秀两只手握着拂尘,背在腰后,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一小步一小步的挪了过来。
“少爷。”
她有些不敢抬头直视李休,完全没有了昨晚在老乔面前的泼辣。
“来便来了。”
看着眼前的女子,李休张了张嘴,有心想要说上两句,到嘴边的话却终究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真的?”
徐盈秀突然抬起头,明亮的大眼睛笑盈盈的看着他,那张脸灿烂如花。
李休也跟着笑了起来,确定的点点头,心中却道想来这便是一顾倾城了。
“出去走走。”
李休从床上站起,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砸了咂嘴。
推开门,外面的天气很好,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就连房顶上的积雪都融化了许多,化成的雪水顺着房檐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王兄?”
李休顺着阁道一步一步的走着,也许是睡得时间太久,他竟然觉得难得的轻松起来。
转弯,面前迎面走来了一位少女,看上去尚且有些青涩,模样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杏儿。”
李休看着李杏儿,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与这女孩从未谋面,自然谈不上厌恶,但因为一些事也谈不上亲切。
“你醒了。”
杏儿的脸上露出一抹惊喜,然后把手里提着的九百九十九个纸鹤递给了李休,道:“王兄的病好了?我就说祈福会有效果的。”
“这些都是你叠的?”
李休接过纸鹤,打量了一番,问道。
杏儿小脸有些红,显然有些害羞:“我听城南的老道士说叠纸鹤可以为亲人祈福,所以我就试了试。”
她低着头,两只小手局促的搅着手指。
亲人?
李休道:“老道士的话八成是假的,以后不要信了。”
杏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些,那双眼似乎也黯淡了许多。
李休心中没来由的慌了一瞬,只得安慰了一句:“但这句话却是真的。”
“王兄,你能不能让老爷爷不要在杀我的鱼了,我养了很久的。”
杏儿突然悄声道。
李休楞了一下,这才发现眼前这丫头的双眼似乎红红的,有些肿胀。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然后轻声道。
“养鱼这件事我曾做过很多次,要不要帮你?”
杏儿听了有些兴奋地抬头注视着他,刚要答应却猛地瞳孔一缩,嘴中猛地发出一声惊呼。
“王兄小心。”
本能反应,李休猛地回头看去,只见在王府的房顶上站着一个全身笼罩在蓑衣内的人,正手持弓箭瞄准着这里,在李杏儿惊呼李休回头的刹那,那根泛着寒芒的铁箭便脱离了弓弦,疾驰过来。
这一箭的力道很大,速度很快。
屋顶与李休应该有着四百步的距离,这一箭呼吸功夫便射到了眼前。
游野修士。
李休的瞳孔缩成一点,在听雪楼经历了无数生死,这一箭他本可以躲过去,但后面就是李杏儿。
犹豫的一瞬便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便他不躲这一箭的力道也会射穿他的脑袋然后向下穿进李杏儿的喉咙。
敢杀他的人一定做了十全的准备,因此在铁箭脱离的刹那王府内又出现了十余人持长刀长剑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而且尽皆都是上三关的强者。
李休的眼神冷到了极点。
一把剑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然后劈散了那根铁箭,紧接着老乔的身影在阳光下逐渐清晰起来。
他佝偻的身子变得挺拔,枯瘦的右手握着剑柄,身上青衫飞扬。
他的脸没有丝毫波动,面无表情,抬手间手中长剑划向了天空。
阳光被撕成碎片,王府的墙壁上出现无数划痕。
那扑过来的十余人尸首分离,双脚脱离身体,双手碎成粉末。
每一处剑痕都成十字形状,铺满了王府内外,铺满了一地尸体。
屋顶上的那人心中骇然,身上蓑衣发出漆黑色的气,整个人凭空消失在了李休的视线中。
老乔向前迈了一步,手中三尺青锋发出一声嗡鸣,模糊了天空,撕成碎片的阳光在这一刻骤然闭合,从天而降,照在了那身蓑衣上。
照在了那人的额头上。
一个极淡的十字出现在了他的头顶,那身蓑衣碎成无数碎片,来不及发出半点声息便倒在了地上。
鲜血自头顶流出,染红了十字。
老乔退了一步,重新跟在了李休的身后,那把长剑已经不知去向,那之前犹如劲松一般挺拔的身躯再度变得佝偻起来。
“少爷,该吃东西了。”
李休点了点头,然后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递给了尚在发呆的李杏儿。
然后道:“如果是徐盈秀的青椒鱼土豆那便算了,因为那真的很难吃。”
“可您还是自小吃到大。”
老乔笑了笑。
李休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那便再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