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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厉安心起得很早,穿着完毕就跑去了梅园。
女孩疾跑起来犹如一阵轻风,风风火火的势头。路旁晨起练太极的戏班成员见了不由摇头慨叹:“年轻就是好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
小毕和丫头的感情他们一路看着过来,兵荒马乱世道当中不是兄妹胜似亲生兄妹。
当年两人一同入了戏班,说什么也分不开两人紧拽的小手。
“两人抱紧不放,后来还是打了一顿,晕过去之后硬把人隔开。”说话间挥舞着关公大刀的男人举起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将砧板上西瓜劈开两半,鲜红色的汁液自刀口徐徐流出。
“给。”
西瓜瓣逐个分给在场人吃。
回想起当初,另一人搭话:“就是女娃太吵了,醒来说什么也停不下来,一个劲砸东西,哭个不停啊……”
“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后来呀,那个刘老三赏了女娃几巴掌,差点没把人打傻。”
众人一阵唏嘘。
“其实也挺可怜的,”某个人感叹,“年纪那么小就被拐来当……”另一人忽然拍了一下他肩背,那人突然反应过来虚虚道:“哈哈瞧我大清早说什么胡说呢……”眼神闪烁不定。
他们的身后,领班刘三似笑非笑瞟着院子里闲坐聊天的人。
当刘三撇着肚子一步步走过来时,谁也不敢小觑他。毕竟是靠他,他们才有了活路。
见他们低头状,刘三低嗤一声。
“这人呐,最重要的就是管住自己的嘴,不然呐……吃亏在后头。”
成员们面面相觑。
刚巧此时班长由外面进来,见此情形心里清明——刘三肯定明里暗里打压戏班子的人。
有时候一个团体里免不得唱白脸和□□脸的领头,刘三的存在一定程度上省却了自己许多麻烦。再者刘三拥有的门道和人脉能使他们在本地混得开。
谈判方面更是一绝。
“行了行了,都出去练功吧。”他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等剩下他们两人时,班长转身气重心长道:“差不多就行了,别打压太过。现在戏班子成员折损多,好多人不愿意来干这行,,能真正用得上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我们过些天有笔大买卖,人不够哪里使得?”
刘三冷哼道:“缺人总比内讧来得好。你知道方才那些兔崽子议论什么吗?”指指梅园某个方向,“那小子当年被我们……”
班长面色一变。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怎么突然……”
“呵,怕是有人故意想借此闹事……兰园闹鬼的事你听说了没?”提及这个,刘三的面色阴阴沉沉,饶是班长都有点怕他。
他小心翼翼看了周围一眼,“你觉得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人?”
“不然呢?”刘三露出凶狠的眼神,笑起来面部肌肉一抖一抖,“我倒要瞧瞧是谁在搞鬼……”
……
厉安心前去找人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在房内。想及对方可能比她还要早起练功,女孩立即掉头朝另一边方向跑去。
同是戏班子学班,梅园和菊园大大不同。
菊园的男孩们练得是生角,男性粗矿的角色为主,故而师傅们没有压抑他们那份天性。梅园练旦角或青衣的男孩子们则不同,他们站在舞台上给观众展示的角色便是阴柔至极的女子。
花旦多扮演热情活泼、明快泼辣的女性。青衣在旦行里占着最主要的位置,所以叫正旦,青衣一般扮演的都是端庄、严肃、正派的人物,大多数是贤妻良母或者旧社会的贞洁烈女之类的人物。
在唱念做打这些必修的基础功中,最让旦角小学徒们头疼的便是跷功,“跷”是一种模仿缠足妇女的“三寸金莲”而制成的、长约三寸的木制“假脚”。
开始练习踩跷时,师傅会给学生拄两根棍子,慢慢扶墙走;然后是平地一站一两个钟头;等慢慢地能站稳了,就要练习站砖,站三角(三条腿的桌子),甚至站缸沿。
厉安心曾经见识过毕于封的跷功,十分了得。当询问秘诀时,毕于封叹息:“哪有什么诀窍,不过是勤加苦练。”少年回忆之际讲述他练习的时候,站缸沿,一站最少两三个钟头。两脚先是由酸到麻,站到最后两条腿直打哆嗦,最后渐渐失去知觉,解下跷来还不能马上休息,要立刻跑圆场,跑到恢复知觉为止。
基本功扎实了,才能开始绑着跷练习手眼身法步。
“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
后来毕于封也学着谢师傅一样,时常把这话挂在嘴边,直到后来再也唱不动为止。
别的旦角学徒她不曾留意,只是当她发现了庭院中那个最角落的少年时,目光再也挪不开。
晨曦的沐光之下,少年身着一件单薄的白衣,发带缠绑于脑后。
举手投足之间,眼生百媚,手重指划,身宜曲势,步如跳蚤,轻似飞燕。
厉安心看呆了。
她不懂该怎么形容这种美感,只知道自家哥哥非常非常好看。
怪不得能成为戏班里最被看好的准学员。
练了好一会儿,直到出汗到一旁拿凉巾抹汗时少年才发现了如同兔子般露出两只眼睛瞪眼望他的少女。
扑哧一笑。
“阿心。”他一笑,宛若百花齐放。
于混淆了性别的年纪里,少年糅合了英气及温柔,化作绵绵细雨,独独滋润了她一个。
“你再等一时半刻,我练完今天的份待会陪你说话。”
女孩点头,发呆凝视他继续摇身作唱。
毕于封生来就是吃这饭碗的人,不……应该说没有他学不好的东西。若让他去当个裁缝、账房先生、甚至衙门的师爷也是毋庸置疑的。毕于封身上有着令人信服的气场。
生而高贵。
而这般清灼的人却流落至此。
刺出那最后一剑,少年反手抽剑回鞘。逆光中朝她一步步走来。
她突然脱口而出:“哥哥,教我唱旦角吧。”
毕于封一愣,奇道:“怎么突然有此想法?”
女孩嘟嘴:“我想学的一直是花旦和青衣,怎奈师傅们一直不答应。”在旁人看来,女生唱旦角十分荒谬。“我不管,你教我。”
被她缠得无奈,少年终服软并提出条件:“过几天你们不是要进行第一次考核吗,假若你以前十名的成绩过了,我再来教你。”
“那行,一言为定。”怕他反悔,要和他拉勾勾。毕于封既好笑又没辙。
“你呀,怎么就不知道长大呢。”指尖轻点她眉心,后者突然间脑海里浮现片段回忆——半大的少年也是这么点着她额头,无奈说着……回忆没有声音,只有他的唇瓣在动。
他说什么了?
另一个片段则是少女气冲冲掀开一扇门,像只小狮子一样扑向某人啃咬着,面上是她陌生的疯狂和难以置信。
女孩被踢翻在地,一个燃油灯就这么朝着女孩的脸面扔过去……
“啊,不要!”
毕于封突然被她吓了一跳,女孩方才莫名发呆然后大喊一声,手掩着面看不清情绪。
“阿心,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急了,作势要掰开她的手。
“哥哥,若有人欺负我,你会站在我这一边吗?”哽咽的细微嗓音从掌心传出,毕于封神色变幻想到什么,“谁欺负你了?!”
松手之际,女孩泪光瞳瞳的模样映入他眼帘。“哥哥,你会吗?”
少年抿嘴,“会,谁欺负你我就帮你报复回去。”
“假若是猛虎堂的人呢?”
猛虎堂是地方一霸,专干收保护费的勾当。
他立即站起来。
从上而下俯视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你回来!”
女孩喊叫,“我开玩笑的。”
然而毕于封回身时,神色非常认真。
——厉安心终于明白他不会拒绝或无视自己的任何想法和请求。深度妹控症患者,唯一的药引子是她。
匆匆赶上去抱住他,生怕他真的就这么冲动砸人家场子寻仇:“我给你说假设而已,你知道什么是假设吗……”
少年抚摸她头发。
“对了哥哥,自从摔坏了脑子我的记忆就一直不好,我是从东院的墙子摔下来还是?”
“南墙,你是从南墙摔落。”
“哦。”
从梅园出来,方才还笑脸盈盈的女孩一下子收敛掉所有的表情。
毕于封在说谎。
这些日子她和几个师傅及某些成员班子的闲聊不是白混的。
那些人说,她是贪恋外面,从北苑少人的石墙爬了出去。中途听到狗吠受到惊吓一路滚落撞伤脑袋。
而毕于封却说是南墙?
当双方的说法产生分歧时,必有一方在说谎话。
又或者,两个解释都是错的。
头颅的伤,另有隐情。
她没告诉毕于封实话,断断续续回忆中那张脸,是领班张三。
原主当时的恨意不是假的。
张三做了什么?
这些疑虑没得到答案,另一件事在梅园引发巨大波澜。
大牛死了。
男孩的尸体是在兰园的枯井内被发现的。
掀开的井盖旁边,搁置着死去人的小码布鞋。
某个经过兰园的戏班成员不经意看见井盖被打开,继而留意到旁边突兀摆放着的鞋子。
等人们好不容易打捞起男孩的尸身,那身子早在跌落井里时就摔得多处骨折。
厉安心壮着胆子躲在毕于封背后瞄了一眼,男孩的身体如同破偶那般畸形诡异。眼珠子瞪得大大,死不瞑目。
毕于封不忍地抬手遮住她眼帘,“别看。”
那一晚,大牛遭遇了什么?
大牛的意外身亡让院子里的孩子尤其菊园的男孩个个感到害怕,不安的氛围在他们之间蔓延。
即使班长主动解释是大牛调皮玩时不小心摔了下去,而非之前兰园闹鬼的传言作祟。
男孩们不信。
他们远离着兰园,即使白天也躲得远远。
厉安心发现,自己也被他们孤立了,暗暗对她指点着。因为大牛的死与她有关,那晚若不是为了赴约男孩岂会在深更半夜外出,而为什么她没去?
少年们是非价值观还没确立的时候,她就被所有孩子集体冷落着。
厉安心不信邪,口头上答应毕于封不去,背地里偷偷跑去兰园那口古井附近探查。
听说古井这边的院落原本是官吏姨娘家的居所,后来姨妈怀孕生下的第一胎是个死胎,害怕失宠的姨妈命令接生婆把婴儿扔到院子井里,转而到外面买一个新生婴孩达到偷龙转凤的目的。
只是一个月后那名婴孩不知为何夜里突然气尽,紧接着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每晚都能听到婴儿哭泣的声音……
半年时间姨娘疯了,趁着夫家外出数月,正房夫人命人将疯掉的姨娘投入井中。
而后每月十七的日子,园里的人夜晚偶尔会见到一个女人抱着婴孩哼歌曲儿的身影……
这就是外面传言兰园闹鬼的最初版本。
女孩注视着漆黑的周遭。
可能前阵子下过雨的原因,荒芜院子里唯一的池塘盛满了水。池底污泥很少,弯腰之际能清楚看见水中的倒影,一条尾指大小的鲤鱼浅游其中。
女孩歪了歪首,鱼尾勾起的波纹渐渐平息——然后她就看清了一张满是横肉的肥脸出现在她身后,是张三!
瞳孔一缩,来不及回身一股猛地力度按住她头颅,将之死死按在池塘水中!
救命——
口鼻倒灌入大量的凉水,胸腔的氧气逐渐流失……铺天盖地而来的窒息感。
她不想死!
哥哥!
蓦然惊醒。
满身冷汗扒着被窝,厉安心眸中藏不住的惊慌与惧怕。
呆滞的眼神朝外望去——偏房内静悄悄,所有学徒躺床上沉睡。
她摸了把额角的虚汗,披了外衣下床。
解铃还须系铃人。
庭院中异常安静,仿佛那晚的声响只是她的错觉。
但她知道,自己的听觉甚少出错。
有一条近路可以从菊园更快抵达兰园的某个小偏门——由厉安心偶然间发现。按照白天的熟悉方向,女孩一步步朝着那个困惑了她数日的园子走去。
心底总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指引着她一次次接近那个地方。
兰园不乏君子兰。
偏门侧旁的匝道口就有一束等人高的兰花。瞥见什么发现的女孩停在花蕊前,从左侧不易察觉的花茎连接处取下一抹红色的丝帛条。
这是有人从这儿经过时,衣裳一角不经意被花茎撕扯遗留下来。
她想得入神。
黑暗中,一只手逐渐靠近她的后颈。
……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