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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丝,仿佛人间扯不断的愁丝,从布满阴霾的空中飘落,华贵的锦车也被浇得湿漉漉的。
车停在宫门洞里,武媚娘跳下了车,脸上看不出愁苦。
小顺子哽咽着近前:“娘娘,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
“感业寺就在长安城外不远,你去看我,自然就能相见。”武媚娘说得坦然,“何必哭哭啼啼。”
“见面又有何用,奴才再也不能为主子效劳了。”
“话怎能这样说,我还要回来的。”
“回来,”小顺子觉得这玩笑开大了,“娘娘做了尼姑,光着头回来给皇上诵经刚,,
武媚娘伸出纤纤玉指,为小顺子拭去泪花:“小顺子,我会回来的,到时还把你要到身边。”
“娘娘就这么笃定。”
“会的。”武媚娘眼前浮现出当初的太子李治偷偷与她相见的情景,那海誓山盟还在她的耳边回响。
“娘娘,你在想什么。”
武媚娘回过神来,从究里摸出一个黄澄澄的金元宝:“小顺子,你跟我这么长时间,也没得到太多的好处,临别之际,将这锭金子予你,算是给你的一点补偿。”“这如何使得,万万不可!我一个奴才,怎能收主人这样重的厚礼。”小顺子竭力推辞。
武媚娘一句话,让小顺子无话可说:“怎么,这点面子都不给我?看来是指望不上你经常去感业寺了。”
“这,娘娘不是折杀奴才嘛,”小顺子想且先收下,“奴才一定会常去看望娘娘。”
“好了。天下着雨,我们就此分别吧。”武媚娘登上了锦车,回转头来,面带微笑向小顺子招了招手。
小顺子目送着锦车在风雨中越去越远,直到不见了踪影。
雨帘顺着太尉府的房檐垂落下来,像是断线的珍珠,长孙无忌注视着窗外,等候褚遂良的来到。
风雨中出现了宰相的身影,褚遂良进得屋后,没有坐稳就问:“太尉这样急着传唤下官,莫非是朝中发生了大事。”
“正是有大事要与褚相国商议。”
“军情,还是朝政。”
“太子与武媚娘幽会了。”长孙颇为自负,“他二人以为是绝对秘密,可老夫在宫中耳目甚多,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老夫的眼睛。”
“下官当是何等重要的事情,他们见见面又值得你大惊小怪。”褚遂良不以为然,“先帝生前,就怀疑他二人有染,无非是分别之际,两个人叙叙别情。”
“不,此事不能小看。”长孙自有他的见解,“临别幽会,说明他二人情丝未断,二人还可能死灰复燃。”
“怎么可能呢,大行皇帝已明旨令其削发为尼。”
“宰相,这个武媚娘自打一进宫,就将先帝迷得神魂颠倒,可见是一个有手段的主儿。幸亏我们进献徐惠,才使她被冷落,这也就使我们同她结下了仇怨。如果一旦这个武媚娘卷土重来,那我们可就寝食难安了。”
“会有你说得那么严重。”褚遂良认为不可能,“她都当了尼姑,今生今世休想了。”
“宰相,你难道不知,世上,情,字是万恶之源。太子成为大唐皇帝,这只是旬日之事。到时降道圣旨,令其还俗人宫,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那,太尉的意思是……”
“如法炮制,再给新君进献美女。”长孙说出他的想法,“太子毕竟小那武媚娘四岁,再选一绝色美女送到他的身边。年轻的新皇帝有了新欢,自然就忘了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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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褚遂良被说动了,“让他们的海誓山盟落空,让武媚娘在感业寺与青灯黄卷为伴,了却残生吧。”
二人会心地放声大笑。
夜色将整个感业寺笼罩,蟋蟀在墙角叫个不停。一盏昏黄如豆的油灯,发出微弱的亮光。狭小的斗室,一个人转身活动都显局促。没有了宫娥太监的侍奉,没有锦衣玉食的尊享,一切都得自己动手。武媚娘打个食嗝,晚餐时萝卜条子的酸味泛上来,令她作呕。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光头,室内只她自己,不由得潸然泪下。当着外人,武媚娘从不示弱,而今她止不住悲上心头。与李治分手时,也曾约好待他登基以后很快就接其回宫。可是,李治成为唐朝新主已是一年有余,而接她回宫之事仍然音讯渺然。小顺子来过几次,说是李治见着他时总是设法回避。她还获悉,长孙无忌与褚遂良,又进献了一个美女,是为萧淑妃,深得皇上的宠爱,连王皇后处都很少光顾。难道就这样在感业寺终老一生,武媚娘岂能甘心。她看得出来,寺内的主持和其它尼众,对待她已不似初来时那样敬畏了。那时是奉旨出家,说不定还能还俗回宫。而今尼众们觉得,大家都不过是一个女僧罢了,对她开始以白眼相向。武媚娘受不了这个,她要改变命运,如何改变,思前想后,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唯一的希望还是李治。
思忖再三,武媚娘在灯下铺展开一幅白绢,提起笔来,写下了一首诗,诗名《如意娘》
丹朱化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此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写毕,自己默诵两遍,感到是情真意切真挚感人,不信那李治看后不动情。她又将自己剃度时保留的一缕青丝夹在了诗绢中,准备交与小顺子带给皇上。
后宫的殿宇在灼热的阳光下似在昏昏欲睡,正午时分,连柳树枝条都无精打采地垂下头来。王皇后闷闷地坐在窗前,无聊地凝视着外面的风景。
大唐皇帝李治已有月余不曾涉足她的寝宫了,有时大白天也泡在萧淑妃那里。她感受到了遭受冷落的悲伤,她恨死了萧淑妃,有什么办法能让皇上从萧妃处离开呢?她百思不得其法。看着看着,她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太监小顺子在她的宫室外转来转去,已有一刻钟了,还是没有走的意思。她顿起疑心,打发执事太监将小顺子叫到面前。
小顺子忐忑不安地问:“皇后娘娘,呼唤奴才,所为何事?”
“问问你自己!在我这宫室外面逗留不走,你有何目的,莫非想要谋害本宫不成?”
“娘娘,可别吓着奴才。奴才就是随便看看。”
王皇后沉下脸来:“狗奴才,还敢狡辩,分明是没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来人。”
执事太监应声走上:“娘娘,有何吩咐。”
“把小顺子拉下去,责打五十大板。”
“别,千万别。”小顺子当时就跪下了,“娘娘,饶打呀。”
“害怕了?那你就实话招来。”
“娘娘,是这么回事。奴才的旧主子武才人,被发到感业寺为尼,奴才不忘旧恩,昨日到感业寺看望,她让奴才给万岁爷带来一封书信。奴才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娘娘宫外转悠,是想遇见皇上将信呈上。”
“看不出,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奴才。”王皇后一伸手,“那封信呢,拿出来看此时也不容不交,小顺子只得老老实实递过去。
王皇后接过一看,觉得新奇:“这是一首诗啊,啊,还有信物。皇上与她也玩这一套,看起来他与那武才人早有勾搭。武才人可是先帝的妃子啊。”
小顺子嗫嚅着说:“武才人年轻轻的,在那尼姑寺里背诵佛经,晨昏定省敲木鱼,也是够可怜的。”
“你倒是同情她了,你这给武才人暗通款曲。犯下宫禁大罪,就该把你给带上大枷示众三天。”
“娘娘,”小顺子连连叩头,“饶过奴才吧。”
王皇后脸色转晴:“起来吧,不打也不罚。”
“谢皇后开恩。”小顺子起身,“那,皇后娘娘将那诗绢交还奴才。”
“说起来,那武才人也够让人心疼的,我也知她与万岁的旧情。这诗绢由我亲手交与圣上,并相机进言,为她争得重返后宫的机会。”
小顺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娘娘所说……可是真的?”
“还骗你不成。下去听信吧,我会尽快安排的。”
小顺子将信将疑地离开。
王皇后手拿诗绢,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皇上和父皇的才人有染,这是有乱宫闱哪,真都恨死人了。但眼下萧淑妃专宠,皇上已是鬼迷心窍。何不趁此机会把那个武才人弄回宫来。一可讨好皇上,二可联手对付萧淑妃,出出自己心中的恶气。
王皇后虽说不是甘心让武才人与皇上重续旧好,但还是打定主意要与萧淑妃斗法。
新主李治早已传下话来,散朝后要来萧妃宫中吃晚饭。对此,萧妃已是习以为常,她早早备下了美酒佳肴,自己也认真地梳妆打扮,又重新换了发型,为的是让皇上不断有新鲜感。
宫女来报,万岁爷已经过来了,萧妃欢天喜地又出门迎接。只见皇上对她报以微笑,她要开口说话,横下里钻出个人来插在了她们中间。
原来是皇后宫里的执事太监,他对皇上一躬:“万岁爷,奴才等您多时了。”皇上吓了一跳何事?”
“皇后娘娘有大事要奏明万岁。”
皇上思索片刻:“等朕得空便去。”
“万岁,此事急迫,皇后在宫中专候,万望陛下即时移驾。”
皇上皱皱眉头,看一眼萧淑妃:“你且稍候,朕去去就来。”
萧妃叮嘱万岁,妾妃已将晚饭备好,可千万回来进膳哪。”
“朕自然晓得,爱妃稍候。”皇上锁着眉头向皇后宫中去了。
王皇后早已精心做了准备,皇上进来脸色很是难看皇后,急切地叫朕有何大事?”
“万岁,你不该忘记一个人。”
“什么意思?何人?”
“武才人。”
皇上扫视一下皇后的脸。说心里话,近来自己也曾经常想起武媚娘。只是他为人优柔寡断,他所心爱的媚娘,毕竟是先帝的妃子,他在考虑如何说通皇后与萧妃,好几次在萧妃面前想要说出,但他欲言又止。而皇后这里,就更难启齿了,因为近来皇后受到冷落,本就心中有气,再提出此事,还不是更加打破醋坛子。今日这皇后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头?
他试探着问:“皇后,你急着叫朕相见,就为的武才人哪。”
王皇后将诗绢递过去万岁,看看这个。”
皇上满腹狐疑,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有文字。看过诗句,再瞅瞅那一缕头发,心中巳是动情:“皇后,此物从何得来?”
王皇后眼中滴下泪来万岁,你的武才人可是受苦了,妾妃以为万岁是有负于她呀。”
“怎么,你不是责问朕的?”
“万岁,你我结发夫妻,万岁的喜怒就是我的喜怒,妾妃是为万岁着想,你要想想武才人在感业寺里度日如年。”
皇上被触动旧情,免不了满脸悲戚:“朕何尝没有想过,只是碍于情面,一直难以启齿。”
“万岁为何不向为妻提起,自己闷在心内,这是何苦啊,早对妾妃说起,也好早为万岁拿个主意。”
“皇后,你说说,此事该如何办。”
“先去看望一下武才人,给她些安慰让她宽心,万岁告诉她蓄养头发,待青丝如初,便接她回宫。”
“这,使得?”
“当然使得。”
“嫔妃和大臣们议论谏阻,那又该如何?”
“万岁一国之主,富有天下,这是万岁的家事私事,外人无权干涉。”
“皇后,你真的不妒忌?”皇上脸上已现出笑容。
“陛下,臣是你的妻子,你高兴妾妃就髙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皇后既然这样说,朕就在近日去感业寺。”皇上喜色溢于言表。
“妾妃为万岁备下了晚膳,就请万岁进餐,让妾妃预祝万岁破镜重圆。”皇上不觉犹豫:“这,朕已答应萧妃。”
“万岁已多日未曾在妾妃处进膳,也该与我同桌吃饭了,难道这点面子陛下还不肯给吗?”
皇上此刻等于是有求于皇后,而且皇后的情谊很重,硬要离开也实在说不出口,便留在了皇后处进膳。当夜也自然留宿在皇后的寝宫,使旷渴已久的皇后,得以重沐雨露。
第二天,皇上刚刚下朝,萧淑妃就派本宫太监把他请了过去。皇上怀着歉疚的心情与萧妃见面:“爱妃,如此急切地请朕前来,所为何事?”
“你还问我,昨日说得好好的,为何害我空等?”
“这个……”皇上不太会说谎,“想那王皇后,巳是被朕冷落许久,她无论如何不让离开,朕也是没奈何。”
“不对,我已闻知圣上有意接那武才人回宫。”
“这,”皇上想此事总是要让萧淑妃知道,便不想隐瞒了,“爱妃,你是怎样获悉?”
“皇上以为妾妃就没有耳目了。”
“既是如此,朕也就无需瞒你了,是有此打算,此事还望爱妃体谅。”皇上说时有些心虚。
“万岁,”萧妃开始揭老底儿了,“那个狐狸精已出家为尼,再说她服侍过先帝。此事断然不可。”
皇上脸色凝重:“爱妃,武才人即便回宫,朕也是对你如常,就不要醋意大发,朕不忍她在寺庙受苦。”
“不,万万不可。”
“看你,怎能这样一意孤行,皇后都应承了。”皇上还企望萧妃回心转意,“不要太计较了。”
“万岁,你好糊涂,你这样做会遭天下人耻笑。”萧妃射出金粃绝命箭,“这是有违纲常哪!”
“你,你怎能这样徘谤朕,真是太过分了!”尽管皇上所为实属乱lun,但这话没人敢说出口。他气得抽身便走。
李治到了御书房,坐在书案前赌气。想要传唤下人立时去往感业寺看望武媚娘,又有所顾忌,思之再三,觉得总要安抚一下武媚娘,就提起笔来,也在白绢上题诗一首,名曰《七夕》:
霓裳转云路,风驾俨天潢。
云星凋夜居,残月落朝璜。
促欢今夕促,长离别后长。
轻梭聊驻织,掩泪独悲伤。
提罢,几滴泪珠真的就滴下落到了白绢之上。他叫来小顺子,将诗绢交他:“你把这转交武才人。”
小顺子接过:“万岁,可还有话与她?”
“这,你就说朕得空会去看她。”
“万岁,武娘娘她好苦啊……”
李治是个重情之人,见小顺子眼泪汪汪的,心中更加不忍,便下了决心:“也好,你告诉武才人,从即日起开始蓄发,待到青丝如旧,朕即去接她回宫。”
小顺子破涕为笑,欢欢喜喜径奔感业寺而去。
韶光易逝,一转眼已是永徽元年(公元650年),太宗皇帝过世已经两年了,李治驾临感业寺为先皇降香祈福,当然,此乃一箭双雕之举,祭过太宗,他马上转人侧殿与武媚娘相见。
自打小顺子传旨命武媚娘蓄发,她就期待着与李治相见的一天。这一曰终于等到了,武媚娘早已装扮得花枝招展。当她出现在李治面前时,李治几乎是惊呆了,这是已出家两年之久的武才人吗?这是业已年近三旬的武才人吗?李治觉得她比两年前更加艳丽,依旧是如同盛开的桃花一样妩媚动人。他忘情地一把将她拥在怀中:“你一定在怨恨朕迟迟没有兑现承诺。”
“妾妃明了万岁国事繁忙,初登大宝,有多少国事需要料理。妾妃不怪万岁,是因为坚信陛下一旦得空,就会接妾妃回宫。”
“好,好一个知情达理的媚娘。”李治心疼地说在这荒村野寺,一定是度曰如年。”
“回万岁。起初甚觉孤寂,自打小顺子传旨以后,妾妃有了指望,特别是有了这个,就不再愁苦了。”武媚娘拿出了李治的诗绢。
李治感动了:“你一直保留着……”
“妾妃要永生珍藏,”武媚娘将诗绢吻了一下,“妾妃每天都要看上十数遍,就如同万岁在我身边。”
“好,好。”李治把她拥抱得更紧了。
皇上从感业寺归来,还没有来得及召唤武媚娘,边境上就发生了战事。西突厥钵罗可汗进犯庭州,其势汹汹,攻陷了金岭城和薄类县,后直安排布置调兵遣将进行征讨。大将军梁建方,刚刚统领八万大军出发,郎州的白水蛮部又兴兵反叛,皇上又命左领卫将军赵孝祖带兵前往讨伐。当然,作为一国之主日理万机,繁冗的国事缠身,要说无暇他顾,也是说得过去的。但他不可能没有空闲,关键皇上是个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之人。他几次要派人接武媚娘回宫,又犹豫着打消念头。他还是担心大臣的议论和萧妃的强烈反对。
有一个人,对于武才人的回宫,比皇上还要急,她就是王皇后。久久不见武才人回宫,而萧淑妃受宠依旧,更令她不能容忍的是,在皇上已有的四个皇子中,萧妃生的素节也最受宠爱。王皇后想,她自己没有子嗣,长此下去,母以子贵,萧妃还不得夺了她的后位。她急于寻找帮手,故而比皇上还急。
这天夜晚,难得皇上到了她的寝宫,王皇后便以关心的口吻提起这个话头:“万岁,这许久为何还不见武才人回宫?”
“这,朕国事繁忙,总是不得空闲。”
“万岁这是借口托词。”
“真是忙得顾不上。”
“万岁是怕惹恼了萧淑妃吧?”
皇上被道破心事,不觉脸红:“没有的事,朕何尝怕她。”
“其实万岁也用不着怕,陛下是一国之主,无论是大臣还是后妃,谁不听话就废了她。何况,接武才人回宫,是万岁的私事。”
李治立时勇气大增:“朕早就打算近日即去接回武才人。”
王皇后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千方百计费尽心机接回的武媚娘,竟然是她悲剧命运的枢要。
长安城落下了第一场瑞雪,喧嚣繁华的都市披上了圣洁的银装。载着武媚娘的锦车,再次来到了朱雀门。车上的武才人大为感慨,她回来了,又回到了后宫,又得以把握自己的命运。她更加自信,这世上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情,只要努力去做,只要坚持不懈,胜利永远是属于她的。回宫后的武才人,被皇上加封为次于皇后和四妃的昭仪,官职为正二品,皇上对武媚娘爱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在被皇上临幸的第二天,武昭仪便去了皇后的宫院,她恭恭敬敬地跪拜叩谢臣妾深受娘娘大恩,铭记五内,终生会像奴婢一样侍奉皇后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千岁。”
“妹妹,快快请起,平身说话。”王皇后脸上笑开花,她一手策划的帮手,果然对她是忠诚有加,又怎能不高兴呢。待武媚娘坐稳,她便吐明了自己的心事:“妹妹,那个萧淑妃实实可恨,依仗着万岁的宠爱,根本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妹妹你要帮我出这口气。”
“萧妃所做,实乃无礼之举。皇后贵为国母,母仪天下,何等尊贵,她如此大不敬,是当接受教训。”
“妹妹,我同你联手,你要设法拴住万岁的心,让万岁忘了萧淑妃那个狐狸精“娘娘,万岁对臣妾倒是一往情深,只是我不能恣意专宠,皇后娘娘这里不能受到冷落。”
“你不要顾虑我这边,就放手收拾萧妃,给我出了气,比什么都强。”王皇后又笑着说,“你能夜夜承欢,尽快为万岁生下一男半女,那就更不愁令萧妃失宠啦。”“谢娘娘提醒,臣妾一定努力为之。”武媚娘告退了,离开皇后的宫院,目睹皇后的威仪,她心中腾起冲动:我武媚娘也要享受做皇后的礼遇!
一天傍晚,武媚娘漫步到御花园的赏荷亭,发现有个宫女,嘤嘤低泣,便不声不响踱到她的身后。
那宫娥哭着哭着,纵身就要跃下荷池。武媚娘一把拉住她:“小妮子,为何要寻短见?”
那宫女认得是武昭仪,依然止不住伤悲:“娘娘,你不要救我,奴婢没有活路了,让我死了吧。”
“你是哪个宫里的,叫何名字,又为何要投湖自尽?”
“你别问了,没有用的。”宫女瞪了她一眼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会走到这一步武媚娘一怔,她没有动怒,而是像慈母一样拭去宫女脸上的泪水,“说说,你要自尽,为何因我而起?”
宫女见武昭仪如此和善,很为感动,便哭诉了事情的原委。
数月前,西域小国贡来三尊和田玉的观音雕像,皇上将其分别赏与皇后、萧淑妃和武昭仪,萧妃的贴身宫娥春柳,不小心将玉观音给碰落在地跌碎了,吓得她六神无主。原来,自武媚娘回宫,萧妃渐渐受到了皇上的冷落,脾气变得极其暴躁,动不动就拿下人当做出气筒。有时候,下人没有做错事都要受到责罚,何况出了这样大的差错,春柳觉得没有活路了,这才来到荷池,决定投水自尽。
春柳言罢,又略带歉疚地说道:“武娘娘,要不是你夺去我们萧娘娘的宠爱,她对下人还是很好的。这下我是闯了大祸,你也不该救我,奴婢是非死不可。”
“傻丫头,年纪轻轻的,一朵花还没幵呢,怎么能死。不就是玉观音嘛,我那儿有一尊,和你打碎的一模一样,给你拿去顶上,不就没事了。”
春柳瞪大惊讶的眼睛:“武娘娘,这玉观音是无价之宝,又是万岁所赐。你是……开玩笑吧?”
“春柳,就是这玉观音价值连城,也没有你的命金贵。走,跟我去拿。”武媚娘领春柳到了昭仪宫,将玉观音亲手递给她。
春柳还不相信:“武娘娘,你这是真的。”
“拿走,别再愁眉苦脸,高高兴兴的。”
春柳跪倒连连磕了三个响头:“娘娘的大恩,奴婢没齿不忘,来生变犬马也要报答。”
自此,春柳同武媚娘就越走越近,萧妃的一举一动,春柳都不知不觉中向武媚娘透露。可后来,打碎玉观音的事还是没瞒住,萧妃将春柳痛打了一顿,逼迫春柳将玉观音送还武媚娘。
春柳哭哭啼啼到了武媚娘面前,将玉观音送上:“武娘娘,谢谢你的一番好心,原物奉还吧。”
“这又是怎么了。”
“萧娘娘不许要你的宝物,还是重重责打了奴婢。”
“这真是太过分了,”武媚娘劝道,“别伤心了,既是对你如此无情,日后就到我的宫中来吧。”
“武娘娘若能收留,那是奴婢的福分。”
“你若想过来,就得让萧妃失去她淑妃的地位。”武媚娘问道,“你旦夕在她身边,应该知晓她有何违犯宫禁之事。”
春柳急于脱身:“奴婢想起一件事来,自从万岁不到我们宫中,萧妃特别痛恨万岁,常常写诗发泄。”
“你可记得她都写些什么?”
“她都写了十多篇了。奴婢记得有一首是这样写的。”春柳想了想,背道:
盛夏已过是严冬,扑风团扇一旁扔。
媒火如炉、烧龙骨,天怒雷劈李唐宫。
武媚娘听了心中窃喜春柳,这是诅咒皇上的,其言语极其恶毒。那诗篇还在吗?”
“在,就在桌子下面。”
“好,”武媚娘思索一下,“你这样……”
“这,”春柳听后有些犹豫,“那,萧娘娘她不会被处死吧?”
“怎么会呢?万岁曾对她恩爱有加,一定会网开一面的。”武媚娘开导她,“不这样你怎能离开她?不离开你早晚会遭她的毒手。”
春柳摸摸脸上的伤痕:“如今,真的也怪不得我这个当奴才的,都是萧娘娘她逼的。”
当晚,小顺子与春柳如约在后角门见面。小顺子交给春柳一个纸包,二人便悄悄分手了。
李治早早来到武媚娘的寝宫,其实才刚刚人夜,他便要武媚娘伴寝:“昭仪,收拾床帐,朕要安歇。”
“万岁,莫要心急,妾妃有一言相劝,万望陛下允诺。”
“爱妃有话尽管说来。”
“万岁,妾妃耳闻萧淑妃近来染病,已是委身枕席。欲请万岁同妾妃一道前往探视。”
“怎么,你竟主动提出对她探病。”李治很感动,“难道你不忌恨她曾反对你回宫?”
“万岁,她为了专宠,如此心态很可体谅。而今卧病在床,可怜巴巴,请万岁念在与她曾琴瑟鸣和的分上,去看她一眼,给以安慰。”
“爱妃真是胸怀宽阔大度,朕岂有不允之理。”李治起身。
皇上到了萧妃宫院,萧妃闻讯登时就懵了。她听太监喊圣上驾到,头没梳脸没洗青丝蓬乱衣衫不整,连忙从床上坐起身,及至听到还有武昭仪同到,已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拉着脸生气,也没有下地接驾。
李治原本对萧妃还有几许留恋,看到萧妃这种形象,心中的好意便烟消云散。他离床稍远些:“爱妃身染何病?寡人听武昭仪说起,特地前来探望。”
“哼,”萧妃张口就攮丧皇上一句,“我的病你心中不明白?还假惺惺装糊涂问我!”
“看你这人,我和武昭仪好心好意看你,却遭你一顿抢白。”
“呸,什么狗屁武昭仪。先皇玩够的货,还有脸回到后宫。要是我早就撒泡尿浸死。”
“萧妃,你太过分了,身为一品嫔妃,竟然口出污言秽语,实实可恼。”李治最反感的就是,把武媚娘与先帝的关系翻出来。
武媚娘却是笑意盈盈:“万岁,千万不要动怒,萧娘娘是病人,难免心中焦躁,说些过火的话也在所难免。”
皇上手指萧妃:“看看你,再看看人家武昭仪,你分明是一个泼妇,武昭仪知书达理,不同你计较,你不问心有愧吗?”
“哈哈哈,”萧妃狂笑起来,“武媚娘,她是个狐狸精,万岁你快离开她,不然你会追悔莫及!”
一个宫女突然闯上前,她就是春柳,扑通跪倒在皇上面前:“万岁,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武媚娘心中暗喜:好戏就要开演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