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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信。”
“什么信?”
赵义有点好奇。
在朔风城混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谁能靠一封信,就可以直接进县学念书的。
胖守卫一把夺过信,只见信封上有个紫色的“衡”字,翻来覆去并没有找到“许大人亲启”等字样。
“你糊弄鬼呢?当我三岁娃娃不识字。”
胖守卫脸色一变,把信揉作一团,便往地上一扔。
“把信还我!”
陆觉弯腰就要去捡信。
父亲刚想帮忙,突然左手手腕被一个巨力钳住。
抬眼一看,正是一脸不怀好意的赵义,右手已经紧紧地钳住自己的左腕。
“我说陆铁匠,本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拿了封假信,跑到县学门口招摇撞骗来了,跟我去县衙说理去吧。”
赵义露出了一口金牙。
今天的乐子,有了。
陆觉的手刚刚碰到被扔在地上的信,一只脚便故意踏了上来。
“哎呀,这地上怎么有个东西这么硬,硌到我的脚了。”
听着一声阴阳怪气,抬头一看,正是那从轿子中出来的宁大少爷。
对方正鼻孔向下看着自己,轻蔑至极。
陆觉气不打一处来。
“把你的臭脚拿开。”
陆觉用力扯了扯信,居然纹丝不动。
心里有些着急,便伸手去推那公子的腿。
看陆觉要动手,两名门卫一左一右,夹着他的胳膊,硬生生地把他从地上拖拽了起来。
“小兔崽子,也不怕你的手,弄脏了宁少爷的衣服!”
胖守卫骂骂咧咧。
“哈哈,说的也是。本少爷的衣服,一套可得好几十两银子呢!小子,只怕你一辈子赔不起。”
说罢,用脚使劲地碾了碾那封信后,得意洋洋地进门去。
进门后不忘回头丢下一句。
“穷鬼。”
陆觉哪里受过这种羞辱,拼命挣脱想要冲上去跟他拼了,但却被两名门卫死死地摁住。
汉子刚想用力挣脱赵义,可突然之间好像想到了什么,力气便松懈了下来。
可没想到这个赵义乘势将他手腕处都勒出了一道血印子,疼得他额头直冒汗。
眼看周围人越聚越多,议论纷纷,赵义也怕把事惹大,传到宁家老爷那里对自己不利。
松手的同时,猛地推了一把汉子的胸口。
汉子一个没站稳,往后踉跄了几步,便跌坐在地上。
“区区凡人,也敢挑战力士境!”
胖守卫看到汉子终于也吃了瘪,不禁嘲笑起来。
他知道赵义当年也是在边境效过力的,实力早就到力士境,同时对付几个普通人不在话下,要不然也不会被宁府雇佣。
就算汉子常年打铁为生,力气也不小,但终究比不了上过战场的武者。
看到父亲被推倒,又被人嘲弄,陆觉也顾不得许多,一口便死死咬在胖守卫抓着自己的手上。
胖守卫疼得哇哇大叫,陆觉趁机挣脱了束缚,跑到了父亲身边。
“滚吧,不要让我在朔风城再见到你们爷俩,见一次打一次。”
赵义站在台阶上,眼中满是不屑。
“把信还给我们!”
汉子还是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挣扎着要站起来。
胖守卫捂着血流不止的手,向着赵义诉苦。
“赵大哥,这小兔崽子,把我手都咬破了。还跟他们啰嗦什么,赶紧绑了去送官,周围这么多人都是人证。”
“我爹的手也弄伤了,我还要送这个姓赵的去见官呢!”
陆觉心疼地看着父亲的手腕,跟胖守卫对骂道。
“哈哈,毛都没长齐,不知天高地厚。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没有后悔药吃。”
赵义恶狠狠地走下台阶,一只铁爪便伸向陆觉面门。
陆觉父亲见势不妙,挺身上前时,大门内突然传出一声儒雅但颇具威严的声音。
“住手!何人在门口放肆!”
众人抬眼望去,一个白面书生,面带怒意从大门走了出来。
一见来人,赵义赶忙收手,笑脸迎了上去。
“凡先生,有人招摇撞骗到了县学,还打伤了守卫,我等正准备带去见官。”
“招摇撞骗?”
凡姓书生一脸疑惑,望向赵义手指的陆觉父子二人。
但他实在没法把这两个看上去衣着朴素的老百姓,跟骗子画上等号。
陆暗看见出来个管事的,赶紧问道。
“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姓许的?叫他出来见我。你们守卫不让我进去。”
“放肆,许大人岂是你能这样大呼小叫的。你有什么凭证,说是来找许大人的?”
胖守卫忍着手上的剧痛,斥骂道。
“我有给姓许的信。”
陆觉指了指地上被踩得脏兮兮的信。
看到斯文之物被丢在地上,书生皱了皱眉,正准备弯腰捡起。
赵义机灵得很,赶忙上前抢先一步捡起来。
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尘土,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书生也不客气,接过揉作一团的信,缓缓展开。
当他看到信封正面紫色的“衡”字时,突然怔住了。
只见他用使劲揉了揉眼睛,对着阳光又仔细瞧了一遍,脸上的表情从惊异到狂喜,慌忙双手捧着信就往县学内跑去。
结果在大门处步子迈得小了点,直接被门槛绊了下,扑通摔倒在地。
两位守卫一看赶忙要上前去扶,只见凡先生仿佛没觉得疼,迅速爬起来,继续捧着信往里面跑去。
第一次看到凡先生如此失态的样子,赵义目瞪口呆。
作为一位老江湖,他隐隐觉得,这一对朔风城里人尽皆知的寒酸父子,今天恐怕是立威立错了对象。
不多时,凡先生便急匆匆地带着一名官员模样的人,快步走了出来。
“哪位是送信之人?哪位是送信之人?”
官员边走边笑着向门外喊道。
看到真的有人出来,心里还略有忐忑的汉子,终于放下心来。
官员一眼就看见被人群围在中央的父子二人,赶紧几步下了台阶,来到了二人面前。
上下仔细打量,尤其是欢喜得在陆觉身上停了许久。
汉子被这官员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护犊子的霸气,也荡然无存。
官员笑着问汉子。
“请问令郎贵姓?”
“您就是许大人吧,没什么贵不贵的,这是犬子陆觉。”
汉子不顾手腕的疼痛,慌忙把儿子推到官员跟前。
“鄙人宁城教谕,姓许,您不介意的话,叫我一声许老弟就行。这位就是陆公子啊。”
来人满脸笑容,正是本地县学的教谕,许呈。
许呈,执掌朔风城县学多年。
别看官职不高,作为王城四大家族许家的旁系子弟,在朔风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旁的书生本名凡逸,是许呈的副手,也是本地的训导。
他除了负责教化之外,还协同许呈处理当地的一些学政事务。
凡逸也想插话套近乎,但碍于上司在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许大人,我怎么敢称呼您……”
汉子诚惶诚恐,刚要行大礼,就被许呈一把扶住了。
“陆兄见外了。论年龄你比我长几岁,你是大哥我是小弟,既然一见如故,没必要用官职称呼,生分了不是?”
听了许呈的话,汉子有点琢磨过来了。
看来昨夜那个儒生的老师,确实有很大来头。
单单留下的一封信,就能让一名官员对自己如此谦卑。
儿子昨晚到底撞了什么大运,被贵人相中,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将来返回本家,一定要好好拜拜列祖列宗。
“小儿顽劣,没好好念过什么书。就拜托二位代为管教,有做的不好的,任打任罚。天黑前我会接他回家。”
汉子诚恳地向二人深施一礼。
“陆兄不可,折煞我也。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子侄,他要是愿意,就叫我一声叔叔都行。陆兄晚上不方便时,就让他住我家中,空房有的是,就在县学后衙。”
许呈极尽殷勤。
面前的陆觉,仿佛是他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