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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真如瓦平所说,从另一个方向走就可以更快离开火烧岩区,黎明前,他们赶到了一处小小的绿洲,只有几棵棕榈树,但水很清澈,也很冰凉。
然而当他们一脱下雅洛蓝的外袍,及时赶到绿洲的喜悦便不翼而飞了。
“天哪,他的背!”
由于共骑骆驼时,雅洛蓝是背靠在武士队长身上的,武士队长也必须用手臂环住他的身躯,以免昏迷不醒的他摔下骆驼去,因此他背上的水泡全被压破了,胸前也有些大水泡被挤破了,脆弱的嫩肉赤裸裸地裸露在外,痛得他全身都在颤抖,瓦平赶紧为他抹上葯膏,再把剥落的表皮覆盖上去。
“他在发高烧,我必须再替他浇冷水,小姐,你再多喂他一些盐水。”
往好的一方面想,至少雅洛蓝可以躺下去了。
整整两天,除了晚上他高烧稍退的时候可以休息一下之外,他们不断重复浇水、喂盐水的动作。
直至第三天傍晚,当丝朵儿在哺喂雅洛蓝喝水时,他突然睁开半眼,茫然地看着她,好像不认识她是谁,一会儿后,他才模糊不清地咕哝了几个字“好痛喔!”声音竟然有点撒娇的味道。
毫不迟疑的,丝朵儿马上吞下嘴里的盐水,俯下上半身在他身上轻轻吹气。
“我帮你吹吹,我帮你吹吹,这样就不痛了喔!”
等到他又昏睡过去,她才停止吹气,并温柔地轻抚他的长发,令人惊讶的是,他那头乌黑的发丝并没有因为过度日晒而失去光泽,仍旧如此柔软乌亮,脸庞虽然透红,却也依然清秀细致,干裂的唇瓣微微下垂,彷佛受尽委屈的孩子,令人无尽怜惜。
缓缓地,一股熟悉的心情又在她胸口扩散开来,那样酸楚的、怜爱的、痛惜的感受,使她困惑无比。
究竟是何时,她曾经历过这种心情呢?
她甚至不再顾虑这种心情对女萝族战士是不被允许的,也不在乎这种心情是女人的弱点,会被男人利用,会使她居于劣势,她只想知道
为什么她会对这种心情感到如此熟悉?
又过两天,雅洛蓝醒来好几次,而且精神似乎还不错,他甚至会对丝朵儿做出可怜兮兮的笑,向她撒娇,求取她的怜惜,乘机吃她豆腐。
“好渴,再喂我喝一点水好不好?”
“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要不要吃点?”
“不要,我只要你喂我喝水。”
“好,来!”
“用你的嘴。”
老实说,她最想做的是臭骂他一顿,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想对他发狠时,心口就会浮现那种熟悉的心情,使她不由自主的软化了。尤其是,每当他以为她没注意到的时候,他脸上的扭曲表情使她明白他是如何努力在她面前隐藏他的痛苦,这更让她无法对他发狠。
当她如此心痛的时候,她如何对他凶得起来?
“小姐,请你出来一下可以吗?”
丝朵儿瞄一下雅洛蓝,见他睡得正熟,便悄悄离开帐篷,尾随瓦平到水池旁。
“什么事?”丝朵儿问。
瓦平瞥一下帐篷“他的伤在发炎,已经开始溃烂了,”他开门见山地说。“情况实在不太好。”
“但他的精神很好啊!”“不,他愈来愈痛苦了,但他在忍耐,不让你知道。”
没错,她比他更清楚,他的痛苦她都看在眼里,他的高烧始终不退,每次硬逼他吃点东西,他都会呕吐出来,她只是不希望是事实而已,但现在,瓦平逼她面对现实,她也不会逃避。
“那怎么办?”
“我也没办法。”瓦平歉然道。“除非”
“卡罗!”当丝朵儿听瓦平说没办法时,心中不由一沉,就在那一瞬间,脑中忽地闪过这个名字。“残罗族的巫师卡罗,他精通晒伤的治疗,我们去找他!”
“咦?”瓦平惊讶的猛眨眼。“你怎会知道?”
她怎会知道?
丝朵儿呆了呆“对,我怎会知道?”她疑惑的自问,百思不得其解,她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会知道的,我就是知道嘛!”
瓦平摇摇头,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也想过去找他,可是残罗族的生活非常艰苦,因此他会要求庞大的费用”
“我给!”丝朵儿急切的冲口而出。“不管多少,我都给!”
“不,你不懂,他会要求你把费用先付给他,他才肯动手。可是小姐不管是回圣湖之地或东方大地,来回一趟至少要半个月,他”瓦平又瞄一下帐篷。“等不及了!”
也就是说,就算要去请水王来,也来不及了。
丝朵儿咬咬牙。“我亲自去找他谈判,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说服他先帮雅洛蓝治疗!”
“恐怕希望不大。”
“那是我的问题,来,告诉我该如何到残罗城。”
“你只要沿着那条干枯的河床一直走,走到开始出现水流的时候就差不多到了,来回快一点一天时间就够了。”
“好,我马上出发!”
当然,武士队长不可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去,雨人便一起出发,留下两位武士保护雅洛蓝和瓦平。
“小姐,如果卡罗无论如何不肯先来替雅洛蓝治疗呢?”
“简单,绑架他!”
初见,卡罗便用一种惊讶又奇特的眼神盯着她看了许久,但由于丝朵儿一心要请他去替雅洛蓝治疗,以至于降低了警觉性,忽略了这种以往绝不会忽视的不正常现象,差点使她后悔莫及。
“我发誓,不管你要什么,我一定会付给你!”
“好吧,既然小姐如此有诚意,我就相信小姐一次。”卡罗也说得很有诚意,老脸上是一片慈祥,再奸诈的人也不会怀疑他。“那么请小姐在这边喝茶稍待一会儿,我进去准备葯。”
而这杯茶喝下去的结果是她睡了一大觉,醒来后,连同武士队长两人都被关起来了。
“搞什么鬼?”丝朵儿怒叱。
“很抱歉,小姐,”卡罗歉意十足的苦笑。“但我在沙达城的祭典上见过你,你是沙达王的未婚妻,因此,我不得不请你留下来。”
原来早有阴谋!
不亏是女萝族战士,在这种困窘的环境下,丝朵儿反倒能迅速镇定下来“你究竟想怎样?”她冷静地问。
卡罗深深叹息,自木窗往外注视。“小姐应该看得出来,我们残罗族的生活十分困苦,而这一切都是沙达王害的,如果不是他禁止五神王到南方大地来,我们的生活应该可以过得很好。所以”
他回过身来,目注牢栏后的丝朵儿。“我想请沙达王允许五神王到南方大地来改善我们的生活,而小姐你,就是我们的筹码。”
原来是要利用她来威胁列坦尼屈服。
“你把我看得太高级了,卡罗,列坦尼不会只为了我这个逃婚的未婚妻而屈服的!”
“我知道,因此”卡罗顿了一下。“呃,过两天你就会明白了。”
两天后,当囚牢里又多了一个人时,丝朵儿确实明白了。
“悔丽妲。”她低喃。
列坦尼的妹妹,彪皇王的未婚妻,多了这位公主,列坦尼不屈服也得屈服了!
“你怎会在这里?”梅丽妲轻声问。
丝朵儿耸耸肩。“被骗了!”很丢脸,却是事实。“你呢?”
“我也不知道,”梅丽妲微微蹙起娟秀的眉。“我一睡醒就在马车内了。”
“真迟钝!”丝朵儿咕哝。
凭良心说,梅丽妲真是美丽,她从没见过比梅丽妲更美的女人,飘逸绝俗、温柔似水,连说话声音都软软的像飞絮那般轻盈动人,如果她是男人,一定会哈上梅丽妲,可惜她是女人,对于梅丽妲这种柔弱无用,连保护自己都不会的同性,她只会很用力的看不起。
真是丢尽女人的脸啊!
“坐下吧,你可能得在这里住几天了!”说着,她也在床沿坐下,等待押送梅丽妲的人离开。
梅丽妲默默打量那张铺着破床单的木床,说是床单,其实做抹布更合适,不但又黑又脏又破又臭,而且还沾满了许多可疑的小黑点在上面爬来爬去,她没说什么,只是悄悄退开一旁。
“你在做什么?”
押送梅丽妲的人一离开,丝朵儿马上推开木床,再翻开床单取出藏在里面的铁盘子,开始卖力挖掘墙壁,很辛苦,也很慢,但只要有足够耐心,迟早会被她挖通的。
“想办法逃走。”
“你不需要那么辛苦,王兄会来救我们的。”
“我不想让他救。”
梅丽妲静默一晌,移到她身边去看她挖墙壁。
“你为什么逃婚?”
“因为我不想嫁给那只猪头!”
“王兄是沙达王。”
“是喔,了不起喔!”
“你这种女人能嫁给王兄是你的运气。”
她这种女人?
丝朵儿瞥她一眼,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请问我这种女人是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女萝族的女人从十三岁就开始睡男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和男人上床,”梅丽妲轻声轻气地说。“你已经脏了,但王兄仍然愿意娶你,你应该心怀感激。”
去他的感激,他自己去痛哭流涕吧!
“男人可以,女人为什么不可以?”丝朵儿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了。“只要男人愿意忠于一个女人,那么女人也可以忠于一个男人,就像东方大地和西方大地的夫妻一样,这又有什么不对?既然南方大地的男人可以娶小老婆,就没有资格反对圣湖之地的女人收禁脔,这又是哪里错了?”
“女人需要靠男人保护我们、养活我们。”
“很抱歉,在我们女萝族里,是女人保护男人、养活男人。”
“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也是女人,请不要看不起女人!”
梅丽妲又沉默片刻。
“没有任何男人会心甘情愿做你们的奴隶,甚至爱你们这种女人的。”
丝朵儿叹气。“我们女萝族是不讲感情的,只有弱者才会被感情束缚。而且我的禁脔不但是心甘情愿跟着我,还是他主动要求,不,逼迫我非收他做禁脔不可,每天为我洗衣、煮饭、做家事,他可是开心得很,从没有任何怨言。你啊,不要以为世上男人只有一种,女人也只有一种!”
“他主动要求做你的禁脔?”梅丽妲惊讶的重复道。“为什么?”
为什么?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丝朵儿耸一耸肩。“因为我会保护他、会养活他!”总不能说他犯贱吧?
悔丽妲又深不以为然的蹙起眉头了。“他一定是个懦弱无用的男人,你宁愿要他那种窝囊的小男人,也不要王兄那种能够保护你、照顾你,顶天立地的英雄,威武英明的王者吗?”
懦弱无用?
她在说她自己吧!
“英雄?王者?”丝朵儿轻蔑的往地上呸了一口痰。“英雄不会说话不算话,也不会使用卑鄙的手段,更别提他是个名符其实的暴君,你的日子过得是很舒适,但你可曾关心过百姓们过得如何?”
“那种事不需要我来关心,那是王兄的责任。”
是喔,她只要负责过好日子就行了!
其实这女人也算不上是骄傲,更不是自私,她只是个很一般的女人,有她的自尊既然是公主,就得有公主的派头,也很自重绝对遵从女人就是弱者的格言,又自律绝不会干涉男人的事。
除了女萝族,这世上所有女人都是这样,怎能怪她跟大家一样呢?
“如果你是这种想法,那我跟你说再多也没用。”丝朵儿叹道。
悔丽妲依然蹙着眉头。“你是女人,永远做不成男人的。”
丝朵儿更是长叹。“我从来没说过我要做男人,我只想跟男人站在平等的地位,拥有同等的权利,共同担负所有的责任。所以我不需要你哥哥来救我,我会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
梅丽妲摇摇头。“你还没逃出去,王兄就会来救我们了,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王兄是最值得依赖的男人。”
谁要依赖那种猪头啊!
“好,那我们就来看看吧,看是我先逃出去,还是那只猪头先赶到!”话落,丝朵儿更加紧挖掘墙壁。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先逃出去!
雅洛蓝轻轻吐出一声低吟,意识缓缓从浑沌中回到现实,而现实就是他全身都该死的像针扎一样火辣辣的痛,痛得他想活宰几个人来发泄一下,不过现场并没有适合的牺牲者,他只好放弃这种“享受”
他微微动了一下,感觉到身旁有人在照料他,不用睁眼他就知道不是丝朵儿。
“朵儿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
“她去多久了?”
“快三天了。”
“我要去找她。”
瓦平怔了怔,旋即猛摇头。“不可能,你的伤势溃烂情况相当严重,又十天没有进过任何食物,还在发高烧,你太虚弱了,我看连坐起来都有问题,怎么可能骑上骆驼去找人呢?”
“我可以。”别人可能办不到,但他非办到不可,谁教他是巫马王,专门干人家干不来的活儿,唉,所以说巫马王真不是人干的!
“就算你去了又怎样?”瓦平叹道。“小姐这么迟还没回来,肯定是有麻烦,你用这种疲弱的身体去找她又能怎样?我看只会变成累赘,害了自己也害了小姐,不要这么傻吧!”
是是是,他是傻,但他不能不傻呀!
雅洛蓝不再浪费精力跟瓦平多罗唆,迳自吃力的、挣扎着硬撑起自己的身子,但是还没坐好,头就晕得像陀螺在打转,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在胃里翻腾,心跳得比骏马奔驰更快,呼吸喘得快回不过气来,更别提伤口的痛楚瞬间又提升到超高等级,他禁不住溢出痛苦的呻吟,几乎想一头撞死算了。
“看!看!就教你不要逞强的!”瓦平想再扶他躺下。
但雅洛蓝坚持不肯再躺回去,待呼吸缓和一点后,他还不自量力的想站起来。
“你到底想怎样?”瓦平气急败坏的怒叫。“既然是小姐的禁脔,你就乖乖当你的禁脔,好好在床上侍候她就行了,像是打仗拚斗那种事就交给她,她可比我们这种普通男人厉害多了,你别去扯她后腿啊!”雅洛产彷佛没听见似的,继续顽固的、执拗的使力要站起来。
“好好好,去找她就去找她!”瓦平豁出去的怒吼。“你要是死在半路上我可不管!”
于是,半个时辰后,他们上路了。
眼见雅洛蓝连坐都坐不好,整个上半身都趴在驼峰上,虽然没有呻吟,但喘息声远近可闻,如果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见骆驼每前进一步,他就痉挛一下,这种情况实在令人忧心,那两位武士不由连声向瓦平抱怨。
“看他这样他真的不会死在半路上吗?”身躯特别硕壮的武士满眼忧虑。
“我不敢保证。”瓦平面无表情的想撇开责任。
“那你还让他去!”长着一张俊脸的武士大声抗议。
“我阻止不了他。”
“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队长肯定会亲手宰了我们!”壮武士喃喃道。
“小白脸就好好做他的小白脸,有事他的女主人自然会承担起来,干嘛这么多事跑去找她,”俊武士嘀嘀咕咕抱怨。“就算去了他又能帮上什么忙?根本是在扯他的女主人后腿嘛!”
“对,我就是这么跟他说的,但他就是不肯听,我又能怎样?”瓦平咕哝。
“到时候我们必须看着办,千万不能让他惹出更多是非来!”壮武士毅然道。
“最多敲昏他吧!”俊武士语带不屑地说。
最厌恶那种吃女人软饭的男人,既靠女人保护,又靠女人养活,男人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
“敲昏他?”瓦平哼了哼。“我只担心他会不会死在半路上,还用得着你去敲昏他?”
“如果他真的死了,怎么办?”
三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回答得出来。
最好不会,但如果他真的死了的话
从残罗城就可以看出残罗族的生活有多么辛苦,明明是残罗族领地内最大的城市,却连真正的城墙也没有,他们所谓的城墙是由屋子围绕出来的,从外面窗子看出去就是城外,敌人来攻击的时候,残罗族就从窗子射箭出去,要是被敌人从窗子攻进来了,也就等于城墙破了。
丝朵儿被关禁的监牢就是城墙的一部分,她卯起来拚命挖掘的就是靠城外的那面墙,但她不敢从装有铁栏杆的窗户挖,因为还没挖好就会被发现,只好从床下的地方挖,随时可以用床遮住。
但她此刻并没有在挖掘墙壁,她正忙着和梅丽妲挤在窗前打量包围残罗城的军队,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起码有三、四百人。
“不会吧,那只猪头已经来了?”她还是慢了一步吗?
“不,那不是王兄的军队。”梅丽妲轻声否定。
“不是吗?”丝朵儿疑惑地又看了半晌,忽地扬声大吼“队长,那是谁的军队,你看得出来吗?”
棒壁牢房里马上传来武士队长的回答。
“看不出来,不过听说南方大地沙漠区有一群强盗,专门打劫残罗族、宇罗族和一般沙漠游牧民族,也许就是这群人。”
“原来是强盗啊!”丝朵儿恍然大悟。“难怪不像正规军队。”
“小姐,如果我们运气好,也许可以乘机逃走。”
“我知道,我会找机会的。可是我们还是得设法把卡罗带走,雅洛蓝还等着他救命呢!”
“可能不太容易,不过我会尽量。”
对话结束,丝朵儿继续望着城外的军队思索逃走的方法。
“雅洛蓝是谁?”梅丽妲突然问。
“我的禁脔。”丝朵儿漫不经心的回答她。“你那位伟大的王兄在向我求婚时答应我可以拥有禁脔,但当我真的收了禁脔之后,他就反悔了,偷偷把雅洛蓝捉到火烧岩,想要活活晒死他,幸好我及时赶去救回他,可是他的晒伤已经很严重了,得靠卡罗去救他。”
“王兄会答应你那种事?”梅丽妲不相信的问。
“婚约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但王兄反悔了?”
“他反悔了,这就是你伟大的王兄,一个出尔反尔,讲话不算话的人。”
梅丽妲无言以对,不吭声了,不过就算她还有话说,丝朵儿也没有空理会她,因为
“他们发动攻击了!”
“那是怎么一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
残罗城外的山丘上,四骑骆驼和四个人排成前后两列朝残罗城远眺观望,各个都是一脸讶异,除了那四只骆驼,它们正忙着反刍咀嚼,对其他任何与咀嚼无关的事都不太感兴趣。
“有人在攻击他们呢!”
“还用得着你说!”
“是谁在攻击他们?”
“看上去不像沙达王的军队。”
“强盗?”
“应该是,不过残罗族也真肉脚,居然连强盗也敌不过,我看被攻陷也是早晚的事!”
“我看也是。”
话说到这里有结论了,但也算没有结论,他们总不能在这里观望到残罗城被攻陷吧?
所以,他们该怎么办?帮助残罗族攻击强盗吗?
他们才四个人,不,一个是累赘、一个是废物,能派上用场的只有两个,就算他们两个都能够以一敌十,那边起码有三、四百个“坏人”他们光是走过去就会被淹没了,真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正当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突然
“把剑给我。”
是雅洛蓝的声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想干什么施展累赘的功能,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动作一致的转过头去想拒绝他,并好好斥责他一顿,如果他再不听话,干脆打昏他算了。
可是,他们的脑袋才刚转过去便骇然倒抽了口冷气,然后就再也动不了,也出不了声了,各个噤若寒蝉的连呼吸也屏住了。
但见那个原是虚弱得几乎连站也站不住的小白脸,此刻却像个巨人似的挺直了瘦长高跳的身躯,长发无风自飘,剑眉斜挑,唇瓣翻黑了,神情阴沉冷酷,周身环绕着一股无形的邪气,冰冷的、无情的,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然而最最恐怖的是他那双银眸,不,再也不是银眸了,那是一双鲜艳得好似可以滴出血来的红色眸子,妖异的赤色光芒邪恶锐利,彷佛可以直接洞穿人的心,毁灭人的魂魄。
听不到他们的回应,雅洛蓝缓缓侧过眸子来,见他们冻结成三尊石雕像,眸中血色红芒一闪,他竟然笑了,笑容还带着点顽皮的意味。
“把剑给我,嗯?”
半声不吭,壮武士动作僵硬的抽出长剑来递给他。
“谢谢。”雅洛蓝再转回去望着山丘下“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们在这里等着吧!”语毕,他迈开大步走下山丘。
接下来发生的事,瓦平一辈子也忘不了,他不是没看过战争,但眼前的战争己经不能算是战争了。
雅洛蓝只有一个人,对方却有三、四百把刀,然而雅洛蓝一冲过去,那三、四百把刀就再也不是刀,而是脆弱的稻草了,一把剑对三、四百根稻草,可想而知结果如何。
一颗颗头颅宛如西瓜一样高高飞起、重重落下,骨碌碌滚开,一只只胳臂、一条条大腿活像鸡翅鸭腿般到处乱飞,灿烂的阳光下,鲜红的热血四溅喷洒
这是屠杀,一个人正在无情的屠杀三、四百个人!
残罗城没有真正的城墙,但还是有一座真正的城门和望楼,此际,城门上的望楼涌立着十几个惊骇欲绝的老者,他们是治理残罗族的长老以及巫师卡罗,眺望着城外战斗的惨况,十几个老头子骇异得两脚发软。
其中,以卡罗最是惊恐。
“不,不,不可能是他,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是他?不可能!不可能!”他几乎被吓坏了。“可是可是那红色的眼,那黑色的唇,那邪恶的气势,那冷酷无情的杀人手段明明是他!明明是他呀!”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难道难道是”猛然转身,他大吼“快,快去把人质带来!”
不一会儿,丝朵儿三人被带来了。
“他,你们认识吗?”手指着城外的战场,卡罗心惊胆战的问。
只一眼,丝朵儿整个人便僵住了。
不是她被吓到了,而是在她入目战场上那个正在大展身手的奇高身影的那一刹那,脑中又开始闪过千百,不,千万幕景象了,这回速度也很快,但有时候会突然停一下,让她清清楚楚的看见某一幕,再继续飞快的闪逝。
然而即使她的心似乎能了解那一幕幕景象是什么,脑袋却还搞不清楚,使她感到万分困惑,又有丝若有似无的颖悟。
见她的模样不寻常,卡罗忙再追问:“你认识他?”
片刻后,丝朵儿说话了,但不是回答他。
“迪修斯,你又大开杀戒了!”她无意识的呢喃。
卡罗面色骤变变青“果然是他!”望定她,再变绿。“那你你是是”
丝朵儿忽地眨了一下眼,回过神来了,然后,战场中的惨况才真正透过她的眼进入脑海中“雅洛蓝?”她骇异的惊叹。“老天,他还算是人吗?”她知道他一定很厉害,却没想到他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
一人对数百人却毫无败象,反而杀得对方哭天喊地,不到片刻间,三、四百人就变成两、三百人;两、三百人又变成一、两百人,这已经不是人的境界,而是神魔的境界了!
一侧,看得美目异彩连闪的梅丽妲听她吐出那个名字,不由低声惊呼。“他就是你的禁脔?”
“嗯,虽然他的模样有点不一样。”他的眼睛又变色了,可真会变,连红色他也变得出来!
“但但他不是需要你保护吗?”
“我没有说他需要我保护,我说我会保护他,请分清楚。”说到这,丝朵儿转注卡罗,手指战场。“喂,那家伙是我的禁脔,人家正在帮你们对抗强盗耶,你也该让我去帮帮他吧?”
卡罗不吭半声,默默挥手让人给她一把刀,还有那位目瞪口呆的武士队长也附赠一把,但他已经看傻了眼,人家给他刀,他却不知道,直至丝朵儿狠狠地给他一拳,他才惊醒过来,赶紧把刀接过去。
“谢啦!”
丝朵儿俐落的跳上箭垛,与武士队长同时一跃而下,无惧的一左一右挥刀杀过去,虽然比不上雅洛蓝以一敌数百,好歹他们也是训练有素的勇猛战将,这种混战场面吓不了他们,以一敌三、四也是应付得来的。
不一会儿,城门大开,残罗族战士也杀出来了。
扁是一个雅洛蓝就杀得那些海盗们惊魂丧胆、魂飞魄散,现在又多了丝朵儿和残罗族战士,余下来的海盗们再也顾不得抢劫,先保住自己的老命要紧,顿时如乌兽散般一个接一个落跑,偌大的战场眨眼间就逃得一个也不剩,只余下一整片残缺不全的尸首,起码有两、三百具,全都是强盗的。
还有强盗们骑来的骆驼大半也被留下来了,反倒让残罗族平白赚到了一笔。
丝朵儿徐徐走到雅洛蓝身后,雅洛蓝似有所觉,也缓缓回过身子来,红眼已回复银眸,唇瓣是泛白的,他微微一笑,然后两眼阖上,宛如岳撼山崩般倒塌到她身上。
“雅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