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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九十高龄,家里的儿女不仅回来了,部分孙子、孙女也回来了。
二伯家新建的红砖瓦房里挤满了人,却唯独没有我奶奶的一席之地。
奶奶如今行动多有不便,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二伯在伺候着,我爸和小叔如今算是年轻的,都还在外打工赚钱,但今天大家都回来了,连过继给舅爷爷的表叔也带着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也过来了。
姑妈和姑父也回来了,表哥夫妻居然也在。
“哎哟,这不是大老总简梅嘛,你这大忙人,居然也回来了?我都好些年没回来看你奶奶了吧?”
我觉得我可能跟我姑妈前世有仇吧,以前她不喜欢我,如今还是不喜欢我。
说话阴阳怪气的,以为我真是个笨的,听不出来?
“姑妈,我先进去看看奶奶,有时间我再跟你聊。”
说完,我就走进了奶奶的卧室,懒得停下来看姑妈表白交加的脸色。
奶奶没有住二伯家新建的新房,被安排在老屋里,这老屋的房间光线越发的暗了,可能是因为秋天来了,二伯怕奶奶冷,所以他将窗户都糊死了,以防冷风吹着我奶奶。
几年不见,我奶奶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如今的奶奶越发精瘦,简直瘦成了筷子。
“奶奶,奶奶......。”
叫了几次,奶奶都没回声,我以为我奶奶睡着了。
“你要大点声,或者叫她的时候你用手推一推她,你奶奶现在耳背,听不大清了。”
二伯母此时跟了进来,听她这口气,似乎特别不开心,也是照顾了我奶奶三年了,说心里没怨气那都是假的,但是这都是买卖双方自愿的事,也不知道二伯母有啥好怨的?
老爸现在仅存的(不含过继出去的三伯)兄弟姐妹还有四个上,那时候说好的, 每家轮流出一人回山村照顾奶奶三个月,不愿意回来照顾的,我二伯夫妇说他们可以代劳,但是每人每月给1800元块钱劳动费。
能出钱解决的事,能在外面赚钱的兄妹都是出钱请二伯夫妇照顾的奶奶。二伯夫妇此生就没有离开过本县,她们二老还大字不识一个,根本就不敢离开老家,所以只能在家日夜照顾着奶奶赚点钱。
我伸手轻轻的推了推奶奶:“奶奶,睡了没?”
我奶奶艰难的转过身子,就着昏暗的光线,奶奶使劲眯着那双老眼,使劲盯着我看。
“你是谁家的漂亮孙女?劳你有心了,还记得来看我,我挺好的,别去跟你奶奶带个好!”
盯了半天,我奶奶也没想起来我是谁,她还以为我是她老姐妹的孙女,看来我奶奶的老姐妹们也都老了,走不动了,偶尔双方也会派家里的小辈代自己去看看老姐妹,相互问个好。
看着眼前的奶奶,我心里酸涩难忍,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我哽咽着说:“奶奶,我是简梅,你四儿简雄的大女儿,我是奶奶家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孙女。奶奶......”
我越说眼泪流得更凶了,我哭了,我控制不住的哭了,我好多年没有回来看奶奶了,心里万分的亏欠,也怪自己这些年的不争气,但凡自己多努力一点也不至于穷的连回来看奶奶的车费也赚不来。
“简梅,哎哟,我的大孙女,你怎么回来了?前两年,你舅爷爷说你在北京混得可惨了,孩子,现在好点没有?”
奶奶见我哭成了泪人,就一个劲的安慰我:“乖孙女,没事的,日子都是慢慢过出来的,奶奶当年活在那么动荡的年代,好几次都差点饿死了,如今不是挺过来了,还不是活成了老妖精了,孩子,挺一挺就好了。”
听到这,我眼泪流得更凶了:“奶奶,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我现在有正经工作了,赚的还不少呢,奶奶,你要好好养身体,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北京。”
“好好好,过得好就好,只要你们小辈过得好就都好。”
跟奶奶聊了一会,我爸也进来了。
我爸告诉奶奶,他要在老家呆几个月,好照顾她。
我奶使劲眨巴着那双浑浊的、几乎瞎了的老眼,很是担忧的说:“四儿,你身上担子重,怎么能呆在这照顾我呢?家里一切都有你二哥呢,你不用担心,你尽管好好的赚钱就行!”
“娘老子,你孙子、孙女们都出息了,不用我再操心了,这是简梅,如今在大公司上班,手里管着好几家公司呢,最近还把小莉安排去了公司上班了,简平现在也出息了,他和他媳妇自己开了家小店,生意可红火了。
娘老子,受苦了,养儿长大,我都没时间好好孝顺你呢,如今我身上的担子轻了,就让我好好的孝顺孝顺娘老子。”
“哎,好好好,我儿子享福了,也不枉你累死累活的要供孙子、孙女们读书......”
我看了看我奶,然后又看了看我爸,我好害怕,仿佛看到了垂垂老矣的亲爸,床前孤单、寂寞冷的画面。
我奶此生,生了儿女八个,除了早夭的一个姑姑,活下来了七个,其中一个还被过继了出去,大伯四十九岁那年因胃癌晚期走了。
如今在世的还有四子一女,可临到老了,真是没一个能安安心心的呆在身边照顾她的,除了过继出去的三伯,我姑是出嫁女不用为我奶养老,这是老一辈的传统。
我爸就简平这一个儿子,如今种种迹象看来,如果终有一天,我爸妈也躺在床上等人伺候,估计那个人绝对不会是简平。
唉,得赶紧赚多点钱啊,不然将来父母老了,花钱的地可多了,看病、吃药、请人看护......
请不要喷我,真的,要让我伺候爸妈,我心里过不去那道槛,毕竟打小,我也没有得到他们多少垂爱。
但是让我出钱请人伺候,我绝对可以做到,这是为人子女应尽的义务,报答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我还是可以做得到的,但多余的,我真的无法劝自己放弃过往,一心一意、端屎端尿的去伺候。
用过午饭后,我奶要午睡一会,叔伯和姑姑一起在二伯新房里讨论着这场寿宴要如何举办才隆重、才能给自己挣面子。
看看,当儿子、女儿的一心只想着给自己挣面子,也是,做给外人看的,也就只能在父母过大霆上摆谱了,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对父母的孝心。
所以,亲爱的粉丝朋友们,不要怪我狠心或是无情,长辈们的榜样在这摆着呢,而且这也是顽固的封建思想刻在他们骨子里的。
说实话,我奶如今成这样,也要归劳于我的叔伯们,如果他们做儿子的真的把我奶伺候好了,我奶是可以幸福的寿终正寝的,不需要受这些病痛的折磨。
虽然我奶也是个封建思想严重的老人,曾经她也以为孙子才是家庭的根本,但是,在我父母离开小山村那二年,我和小妹跟着奶奶相依相伴了二年,那时候堂哥、堂姐们都长大了离开了小山村外出打工了,家里就剩我和小彤在奶身边。
说实话,那两年,我奶对我和大妹真的挺不错的,其实在我心里,对我奶的感情更多过对我妈的感情,虽然我妈生了我,但是此生,我妈真的没有给过我一丝的感情。
在她的心里,此生只有我哥,连我两个妹妹在她心中的份量也不足简平的万分之一,好在,我两个妹妹还得到了她万分之一的爱,可我却是什么也没有。
看着一屋子叔伯、婶娘们兴奋的讨论着,我越听心里越不得劲。
于是我悄悄的退了出来,我独自一个人爬上了那个小坡,然后去了我们家的老房子。
当年的土坯房早已全部塌没了,连泥土砖早已与地混合一体,分不清它们谁是泥谁是砖了。
此情此景,心里也没了任何的遐想。
我在心里劝自己:就让曾经的过往如这老屋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让它尘归尘,土归土吧,回归本质也挺好。
看了看离我家不远处的一座红砖大瓦房,那里也曾有一间土砖房,那是红英曾经的家,如今的她再也回不来了,而我如今带着自身的光鲜亮丽站在此处,劝解自己放下。
想到逝去了的简红英,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红砖大瓦房前有一片大大的水泥修葺好的院子,院子里此时早已挂满了腊肉,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小娃娃在说说笑笑。
红英的娘也在逗弄着自己的孙子孙女。
我在心里自言自语:也不知道红英的妈,有没有想起过那个可怜的女孩,她的亲生的女儿,他们住在用红英的命换来的赔偿金修葺的大瓦房里,住得可否亏心过?
亲爱的粉丝朋友们,不要多心,我对红英也没有特别深的感情,毕竟在小山村,我和大妹妹是没有朋友的,我只是为她不值,同样身为女孩,她的生命太过短暂了,就是觉得可惜、可怜而已。
所以想到红英,我总会千百万次的劝自己原谅父母的偏心.我应该感恩父母,虽然 父母是偏心我哥,但他们还是将我好好的养育成长,让我读了大学,让我活出了不一样的人生......
也不知道红英是否已入轮回,愿她下世能找到一双爱她入骨的父母,以补偿她此生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