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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二对孙三民的一连、二连进行了秘密动员,一切准备停当,然后开始了秘密行动。
那时候的吃饭都是以连为单位,每个连队都有个炊事班,赵发荣的一连晚饭是做得棒子面窝窝头,棒子面饼子,萝卜条咸菜随便吃,喝的是玉米糊糊,当地人叫白粥,也就是玉米碾得粗粗的,放在锅里熬熟,又香又甜,还败火,深得当地百姓和战士们的喜爱。
韩行一天三顿饭都是在一连吃的,这吃饭可不是个小事儿,在这个寨子里情况还没有十分明朗的情况下,稍微不注意,就可能酿成大祸。所以韩行一再嘱咐赵发荣小心,赵发荣也嘱咐过炊事员,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入炊事班。
韩行刚来到了一连,就发现了孙三民的一连长张进宝刚刚从里面走出来。韩行对他打着招呼说:“一连长,怎么今天高兴了,到这里来视察了。”
一连长笑得有些不大自然:“随便看看,随便看看,我看赵营长的兵成天这么精神,都是吃得什么好东西呀!原来也就是些普通饭。我那些兵吃得那么好,怎么老打不起精神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那里也快开饭了,以后再聊,以后再聊。”
韩行进了伙房,就问炊事班长老张:“这个一连长,不在他家里呆着,到这里瞎转悠什么。没给你说什么吧?”
老张说:“他能说什么呀,没话找话呗,我们都忙着,说了一阵子话,他就走了。”
韩行批评他说:“不是早就说了吗,炊事班外人不能进来,要是出了事,谁负责!”
老张抱怨说:“别人当然不让进来了,可是他是孙三民的一连长,我能不让他进来吗,不让他进来,不是破坏我们的团结吗!”
韩行不再和他说话了,就在刚蒸好的窝窝头上面看,这黄黄的窝窝头上要是撒上点儿什么,应该能看出来,可是仔细察看了一番,确实什么也没有发现。韩行又舀起了一勺子白粥仔细观察着,嗅了嗅,确实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也没有嗅着什么不好的味道。韩行又看了看那盆萝卜条咸菜,还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这时候,士兵开饭了,一个班一个班的士兵拿着小筐来盛窝窝头,拿着小盆来盛咸菜,盛白粥呢,班里再没有什么家什了,就拿着碗来,一个兵挨着一个兵地自己盛着喝。
韩行拿过了一个不用的铁勺,盛了点儿萝卜条咸菜放上点儿水,就在灶下余下的火里热一热,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味道儿。热了一会儿,韩行拿过来嗅了嗅,觉得有一股子淡淡的蒜味儿。他就问炊事员老张:“老张啊,你咸菜里放不放蒜啊?”
“我放蒜干什么,愿意吃蒜自己拿去,就在墙头上挂着。”
韩行一听不好,大声地对吃饭的士兵们说:“大家先别吃饭,我先给大家说个事儿,说一个重要的通知。”
一听说韩部长要讲一个重要的通知,大家都不吃饭了,都在听着韩行的重要通知。这时候一条狗跑了过来,韩行就把一个窝窝头里夹上了咸菜,然后喂给了狗。那狗一见有这么香的窝窝头吃,就等于吃点心一样,三口两口就把窝窝头吞下去了。韩行还要行好,又把两个窝窝头里夹了咸菜,扔给了狗,狗也吃了。
炊事员老张可不乐意了,埋怨韩行说:“韩部长啊,有句话说是狗咬棒子糟践人,说得就是这个事啊!你怎么拿着窝窝头喂狗?”
那时候的狗和现在的狗可不一样,现在的狗是宠物,那是要和人吃一样饭的。那时候的狗就是狗,只配吃人剩下的,或者吃人的排泄物,要不怎么常说,狗改不了吃屎。狗要是吃粮食,那是要犯大忌讳的。
老张正埋怨着,那狗一伸脖子,躺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死了。韩行赶紧把褂子脱下来,一下子盖在了狗身上。
老张眼花,没看清怎么回事,还在埋怨:“韩部长,虽然你是领导,可是这样做也不对啊!虽说是几个窝窝头,可是要让老百姓看见,说我们拿着窝窝头喂狗,会造成什么影响啊!”
韩行的脑子在急速地转动着,对大家压低声音说:“我下的一个重要通知就是,今晚上的饭先不能吃,等我和赵营长商量好了一个重要的决议再吃。”
旁边的战士离得远,也弄不清这里是怎么回事,有的就发牢骚说:“训练了一下午,早就饿得不行了,眼看着饭不让吃,那还不馋死人了。”有的班长就训斥战士说:“首长自凡下命令了,就要坚决执行,晚吃一会儿饭,饿不死人。”
赵发荣听说韩行不让吃饭,肯定有不让吃的原因,所以就来到了跟前。韩行掀开自己的褂子让他看了看,又盖上了。赵发荣大吃一惊,小声问:“怎么狗都死了,怎么死的,是不是吃咱的饭药死的?”
赵发荣一双怀疑的眼睛在老张脸上看,老张弄不明白怎么回事,也老往赵发荣的脸上看。
韩行低声对赵发荣说:“不怨他,刚才孙三民的一连长来过了。”
“啊!”赵发荣大吃一惊,对老张大发脾气说,“不是早就给你说过了吗,炊事班里谁也不能进……”
韩行赶紧制止他说:“先不要乱说话,小心附近,肯定有放毒人的眼线……”
赵发荣不亏为营长,立刻就不说话了,眼睛悄悄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果然,就在远远的一个房顶上,似乎有一个人头闪动了一下。
韩行的脑子在急速地转动着,对赵发荣说:“顾不得许多了,当前需要先做这样几件事。一是叫二连也不要吃饭,问问有没有嫌疑人进去,是不是也有人放了毒。二是马上派一个排支援北城墙上的那个班,叫他们加强戒备。不,这个排先不要动,晃过他们的眼线再说。”
赵发荣马上派人悄悄去传达二连先不要吃饭的命令,一双焦急的眼睛又在韩行的脸上看着,似乎在问:“怎么办?怎么办?”
韩行又反问赵发荣说:“如果是你下了毒,我们这些人都药死了,下一步,你要做什么?”
“那还用问吗,”赵发荣着急地说,“就派人来瞧瞧,没死的,再补上一刀。”
“和我想的一样,”韩行说,“那我们只能来个守株待兔了。你这样,先叫一排装着吃饭的样子,吃完了饭,都被毒倒在院子里。叫二排迅速地埋伏好,到附近院子里展开,准备上房,就等着他们来,来了的时候,打他们个伏击。再叫三排,在一排全部撂倒的时候,迅速去支援守北城门的那一个班,注意,不准走大街,全部钻墙屋的窟窿,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赵发荣点了点头,赶紧去传达命令了。
这一切布置妥当,韩行才大声地说:“我和赵营长已经商量完了,一切按照赵营长的命令办。现在吃饭——”
于是,一个滑稽的场面出现了,一排在“大张旗鼓”地吃饭,不过,这个吃饭只是做做样子,窝窝头也不吃,白粥也不喝,咸菜更是不吃,不一会儿,一个个东倒西歪,“呕吐”的呕吐,趴下的趴下,再过了一会儿,全都不动弹了,但是枪还在手里攥着。
二排三排却悄悄地消失了。
不一会儿,孙三民的一连长领着一连人蹑手蹑脚地进了院子,看了看院子里是一片惨象,赵发荣的士兵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不是趴着就是躺着,有的人还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肚子。
乐得孙三民的一连长哈哈大笑:“好啊!好啊!都死了——让他们也尝尝我这毒咸菜的厉害。弟兄们,别客气,每人再给他们补上一刀,枪支子弹统统拿走。”
这些凶残的士兵就走过去,挺着步枪上的明晃晃的刺刀,朝着那些早已“死去”的士兵身上再狠狠地补上一刀。就在刺刀马上要戳入尸体的一霎那,灵异的事情突然出现了,地上的“尸体”突然一个个地蹦了起来。常言说,人吓人,吓死人啊!孙三民的一连长领的人有的当时就被吓懵了,有的人一下子吓得“啊——”地大叫一声,肝胆俱裂,魂飞魄散,吓死了。
有大胆的大喊一声:“这些人没死,装的——”可是已经晚了,由于地上的“尸体”早有准备,接着挺身一个突刺,“呀——”地大吼一声,刺入了这个突袭士兵的胸膛。这个士兵连喊都没有喊出一身,立刻就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
这时候,赵发荣早指挥着二排上了房顶,只听得赵发荣大吼一声:“打——”房顶上的机枪、步枪子弹就倾泄了下来。
孙三民的一连长张进宝当时身上就给打穿了三四个窟窿,他还是有些不明白:“怎么会是这样啊!怎么会是这样啊?”不管他明白不明白,赵发荣又照着他的头上,给了他一枪。一连长再也没有什么支撑头了,一下子就狗吃屎地趴在了地上,到西天去反省他的不明白去了。
这时候,赵发荣的二连、北门口也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院子小,窝在院子里的孙三民的一连根本就施展不开,一个个龟缩在墙角上只有挨打的份上。赵发荣大吼一声:“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搞摩擦的没有好下场,一块儿抗日就是朋友。”
战士们从房顶上也喊起话来。
底下的这些人一听,还打个什么劲呀,再打命就没了,赶紧缴枪投降。这一个连除了被打死的几十个,全部都乖乖地缴了枪求得活命。
再说孙三民的二连长李发财还比较精,又有些武功,他倒没敢明目张胆地到赵发荣的二连伙房里放毒,而是偷偷地潜入到伙房旁边窗户外,用吹管把砒霜吹到了白粥锅里,当时屋里蒸气弥漫,又有点儿黑,所以炊事员没有看清,也算是施毒成功。
但就在士兵们快要吃饭的时候,赵发荣派人传达了命令,不准吃饭,也就避免了一场灾祸的发生。几乎就是在同时,又是同样炮制了一声假中毒,真伏击的好戏。
就剩下蒋二领着一排人来袭击北城墙上的守军了,当时他的队伍悄悄地利用墙洞、屋洞的掩护,运动到了北寨门下,在等待着最好的时机,然后攻上去,占领北寨门。就在这时候,他发现出事了,就在旁边不远的地方,也有赵发荣的一排人上来了,而且人家是占领了房顶上的制高点,看来是赵发荣早有准备呀!
就在这时候,只听到赵发荣一连的方向,二连的方向,都传来了爆竹般的枪声。蒋二也算是有点儿经验,一想,不对呀,要是他们中毒的话,不会有这么激烈的枪战。不一会儿,二连长李发财捂着胳膊跑了过来,胳膊上淌着血,帽子也丢了,那个狼狈样就甭提了。他对蒋二喊着说:“坏了,坏了,二当家的,一连完了,二连也完了,咱们都完了。你说说这可怎么办好呀?”
蒋二皱着眉头说:“不对呀,咱们计划这么周密,怎么就完了呢,怎么这么快就完了呢!”
还没等他琢磨过点来,赵发荣的那一个排,一声喊:“打——”立刻枪林弹雨就把自己的这一排人包围了起来。
蒋二一看,此时不跑,还等什么,给孙三民惹了这么大个乱子,就是赵发荣不枪毙自己,那孙三民也饶不了自己,赶紧带着这一排人和二连长李发财从南门跑了。
这一仗大获全胜,三个始作俑者,一个死了,二个跑了,他们所掌握的势力,二个连不是被打死,就是投降了。要说这时候最难受的,恐怕就是孙三民了,他不得不领着他所掌握的三连出来收拾残局。
在大街上,他带着三连举着火把出来,和韩行带着赵发荣的队伍会合了。孙三民痛心疾首地说:“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蒋二,背着我搞了这么些的小动作,还有这个一连长、二连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简直是犯上作乱,犯上作乱啊,把这么大好的局面给搅黄了。”
到了这时,他装傻,韩行也只好装傻,把这下毒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并叫人抬来了死狗,叫孙三民验狗,还把那些毒咸菜也搬了过来,叫孙三民过目。
这时候,孙三民三连的士兵从赵发荣的院子里抬出了一个个一连阵亡的士兵,偷袭赵发荣的事情已是板上定钉了,再说别的都成了废话。
孙三民痛心地说:“都怨我教育不严,管理无方啊!这个蒋二,早就有搞内讧的心了,我早就教育他,敲打他,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可他就是不听。如今可怎么样啊,弄到了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一连、二连整个就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