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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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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俊听闻这些学子要去承天门叩阙,差点吓死!

    面上却还得摆出一副慷慨激昂神情,朗声道:“本官理解诸位疾恶如仇之心情,更敬佩诸位一腔正气之胸怀!然则现今明君当朝,就算是有一些屑小之辈贪赃舞弊,又如何躲得过陛下洞烛万里之圣明?诸位稍安勿躁,只待本官进宫与陛下分说一二,陛下自有定夺。尔等皆是大唐之未来栋梁,现在的任务便是好生读书,似眼下这等与那些无耻官员之斗争,由本官上阵即可!记住了,帝国之未来,是你们的……”

    这一番话,可把这些年青学子给感动坏了……

    这才是忠臣!

    这才是名仕呐!

    为了吾等之前途,苦心孤诣全力维护,宁愿自己单枪匹马与邪恶势力作战,亦不愿将他们这些无根无基的学子牵连进去……古之忠臣名仕,也不过如此吧?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若是一意孤行前往承天门叩阙,势必要卷入这次【少府监与狗】的事件当中,那可就白瞎了人家房俊的一番好心好意!

    那娄师德感动得眼眶泛红,青涩的脸庞满是崇拜和激动,板板整整的站好,一揖及地,恭恭敬敬的大声道:“房二郎壮哉!”

    其余学子也尽皆感受到房俊“高尚的人格魅力”,只觉得这位虽然年纪不大,平素的名声也不咋地,但却当真是一位“光风霁月”之名仕,胸怀磊落、正气凛然!

    “房二郎壮哉!”

    “房二郎苦心孤诣,吾辈之楷模也!”

    ……

    房俊连连点头,虎目含泪,上前拉住娄师德这小子的手,咬着牙道:“兄弟,客气客气!这是某应该做的!”

    娘咧!

    自己装的逼,含着泪也得装完啊……

    *****

    好不容易将这些学子劝得散开,房俊这才抹着额头的冷汗前往太极宫。

    年青人热血激昂满腔正气,这是民族的基石一个国家的希望,但有时候这股热血一旦没有得到良好的引导和疏通,其所能产生的后果却也着实可怕……

    房俊跟着宦官进了太极宫,一如既往的前往神龙殿。

    宦官将房俊待到正殿不远处的一间偏殿,先是入内通禀,稍后回来躬身示意房俊入内……

    这间偏殿貌似书房,房间的墙壁都排满了整齐高大的书柜,珍本股本经史子集满满登登的摆好,宽大的书案一旁燃了一炉檀香,此刻青烟袅袅,香气清幽,令人心神恬静。

    李二陛下端坐在书案之后,身上穿着一件绛红色的直缀,头戴紫金冠,方正的脸膛不见喜怒,却自由一股威仪之气……

    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房俊上前两步,施礼道:“微臣觐见陛下。”

    李二陛下看都未看他一眼,沉声问道:“丘神绩被刺杀于西津渡,可是你之所为?”

    房俊眼睛微微一眯,面露惊诧,旋即道:“微臣不知此事。”

    “不知道?呵呵……”

    李二陛下冷笑一声,将书案之上的密折拿起来甩手丢在房俊脚前,厉声道:“那你就给朕解释解释,为何皇家水师运输林邑国稻米的船队刚刚途经扬州沿着邗沟北上,丘神绩就被刺杀在西津渡,连一具尸体都找不到?”

    房俊弯腰将密折捡起,一目十行的看过,疑惑道:“请恕微臣愚钝,丘神绩之死与皇家水师有何关系?就算有关系,可是这又与微臣有何关系?微臣最近勤于政务,休说扬州,便是连长安城的城门都未曾踏出一步……”

    “还敢狡辩?”

    李二陛下有些恼火,拍了拍桌案,道:“皇家水师上下皆是你的心腹亲信,又恰恰在丘神绩死的那晚途径西津渡,你以为你说没关系朕贵相信你?”

    房俊眨眨眼,两手一摊道:“陛下之言差矣,皇家水师固然当初是由微臣创建,可它是您亲手敕封的一众官职,单单看着‘皇家水师’这个名头便知道乃是陛下您的鹰犬爪牙,所以若是说水师只是途经西津渡便能与丘神绩之死牵扯上关系,怕是陛下您的嫌疑比微臣大得多……”

    “……!”

    李二陛下眼珠子瞬间瞪得滚圆,差点气得撅过去!

    娘咧,你这棒槌死不认罪也就罢了,居然还能攀扯到朕的身上来?

    “放屁!朕堂堂九五至尊、一国之君,岂能用这等隐私龌蹉之手段谋害臣子?尔再敢胡说,信不信朕砍了你的脑袋?”

    李二陛下气得半死,破口大骂!

    这小王八蛋,这等话是能乱说的么?

    房俊无奈道:“陛下您不能去杀掉丘神绩……那为何就认准了微臣能去干下这等蠢事?微臣固然与丘神绩有些冲突,但是自从丘神绩被陛下充军发配之时便恩怨已了仇恨已结,总不能谁跟微臣有过嫌隙便追着将人家杀了吧?”

    李二陛下哼了一声,眼神犀利如刀盯着房俊的脸,想要看出这小子是否在撒谎。

    他自然只是猜测,刚刚收到扬州刺史的密折,第一反应就是房俊杀人泄愤……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诈一诈或许能有收获呢?可是现在看着房俊一脸淡定的神情,便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就算丘神绩当真是房俊所杀,恐怕自己也不可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这棒槌心性沉稳,完全不似弱冠少年,恐怕比之朝中那些城府阴险的老狐狸亦是不遑多让……

    李二陛下有些郁闷。

    丘神绩之死,将会对朝中局势带来莫测的变化。

    高士廉因丘行恭之背叛,导致颜面尽丧不得不忍辱致仕,心中定然对丘行恭恨欲杀之;

    长孙无忌一手离间之计害得丘行恭进退无门,最终使得丘神绩落下一个发配充军之下场;

    房俊与丘神绩虽然并无旧怨,但是几次三番险些将丘神绩殴打致残,双方之仇怨几近不可化解……

    杀之泄愤也好,栽赃嫁祸也罢,甚至是斩草除根,无论任何一方,皆有杀害丘神绩之动机。

    这其中所牵扯到的各方连锁反应完全不可操控,尤其是各方势力背后错综复杂的联系和立场,只要想想都令李二陛下头痛欲裂。

    相对来说,他倒是宁愿杀掉丘神绩的凶手是房俊,因为若是这样那就只是房俊的斩草除根行为,牵扯到的变化就少得多……

    李二陛下揉了揉太阳穴,没有直接证据,房俊这棒槌是绝对不会认账的,这件事必然很快传遍长安,朝堂之上很快就会掀起一股风浪,这令李二陛下甚为烦躁。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东征高句丽成就千古一帝的宏图霸业,却不曾想正是在这关键时刻,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出现,阻挠自己的大计。

    到底是好事多磨,还是天降警示、事不可为?

    不过李二陛下到底是雄才大略的一代雄主,很快将负面情绪抛开,转而问道:“听说你在铸造局大放厥词,说什么要投入四千万贯?”

    “……确有此事。”

    房俊楞了一下,心道您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到底是怎么从丘神绩之死身上跳到铸造局上头去的?

    微臣完全跟不上啊……

    李二陛下蹙眉道:“还说什么两千万贯跟户部要,两千万贯你们兵部自行解决……有这回事没有?”

    房俊老老实实道:“陛下烛照万里,明察秋毫。”

    未去理会房俊的谄媚之辞,李二陛下好奇道:“朕就奇了怪了,户部的两千万贯倒也罢了,可你小子凭什么能让兵部也拿出两千万贯来?是兵部有私底下的金库,还是打算将换装的兵械甲胄拿出去倒卖了?”

    身为皇帝,自然知道“军政分离”之重要性,而房俊的“大兵部构想”深得君心,李二陛下极为赞同。

    军队就应当让军人来管,政事堂事儿事儿都插一脚,导致宰辅权力太大,这是李二陛下一直以来甚为避讳的。

    而这个铸造局便是兵部提升地位的重中之重,李二陛下给予理解,更给予支持。就算户部拿不出两千万贯,李二陛下亦会从富得流油的内帑之中填补不足,但是兵部拿出两千万贯……真当他这个皇帝不知道兵部是个什么样的穷衙门?

    他一脸狐疑的盯着房俊,总觉得既然兵部根本拿不出这笔钱,这小子已然还敢大言不惭,会不会是打着自己内帑的主意,到了最后让自己这个皇帝掏腰包?

    娘咧!

    咱这个皇帝穷了十几年,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完全以艰苦朴素以示天下,人家隋炀帝大龙舟造了几十艘没事儿就顺着运河去江都游玩,自己连一条小舢板都舍不得造……

    结果这两年好不容易攒下一点家底儿,打算好生享受一番帝王的奢靡生活,还得要被你这个棒槌惦记上?

    房俊抬头去看李二陛下,只见这位皇帝神色不善,眼中凶光毕露,就好似一个护崽子的老母鸡见到黄鼠狼围着鸡窝转悠想要对它的崽子下手之时所表现出来的狠厉——

    你敢伸爪子,老子弄死你!

    房俊眼角一抽,极度无语。

    你是皇帝呀,不是整天说什么“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胡话么,怎地这会儿就把钱分成你的我的了?

    陛下,您得有格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