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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章 公主驾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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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俊在大牢之中冥思苦想多日,也始终想不通这块玉佩何以出现在死者长孙澹的手中。也正是这块玉佩的诡异,使得李二陛下觉得在不强势干预司法的情况下,不可能使得房俊得以清白,故此才有让房俊认罪之举……

    此刻面对刘德威的诘问,他依然一头雾水,不知如何辩解。

    明明就在自己身上,半夜却自己飞去鄠县驿馆,而后飞了回来……就算是这样,那么程务挺得到的玉佩又是哪一个?

    长孙澹手里一块……

    自己身上一块……

    程务挺拿走一块……

    按说最好的解释便是有人制作了一块一模一样的赝品,先是放在长孙澹手里,等到程务挺见了之后觉得大事不妙,便篡改勘察记录而后偷走这个物证,想要交还给房俊,半路却被刑部的人设计擒拿。

    而自己在进入刑部大牢的时候被搜身,那块玉佩便落入刑部之人手中。如此一来,主谋者便可偷龙转凤,用自己身上的玉佩替换掉那个赝品,成为真真正正的证物。

    故此,哪怕是这块玉佩被刘德威拿去李二陛下面前求证,李二陛下亦给出肯定的答复……

    可是这一切都是猜测,哪里有半点真凭实据?

    房俊只能沉默……

    孙伏伽知道这块玉佩便是本案的关窍所在,房俊不能解释清楚,那就无法脱罪。虽然得到了陛下的授意,但是孙伏伽打从心底里欣赏房俊的骨气,微微叹气,有些黯然。

    韦义节不愿夜长梦多,也不顾刚刚房俊讥讽他不知上下尊卑的话语,开口问道:“这枚玉佩在死者长孙澹手中发现,后被程务挺借职务之便盗取,又被刑部缉拿,人赃俱获。只不过程务挺一直坚称此乃他自己见到玉佩珍贵想要占为己有……这种说法显然是不成立的。现在程务挺在大牢之中备受酷刑,房俊你既然一身正气,又向来标榜义薄云天,缘何却不肯自认罪责,偏偏要程务挺替你死死的扛着?”

    身为刑部侍郎,就算是在三司推事的公堂之上,只要脸皮厚一点还是可以发生说话的……反正你若是在讥讽我,我就全当没听见,你奈我何?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房俊这厮就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得顺毛儿捋……

    跟他施压没用,这人浑不吝,认准了一条道那就什么都不怕。

    可若是从名节义气入手,则或许能另辟蹊径……

    程务挺那可是为了给你脱罪才盗取证物,现在刑部大牢里饱受酷刑亦绝口不提你房俊半句,实乃义气为先、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但是程务挺能够舍了前程自担罪责,你房俊难道就理所应当的闷不吭声?

    你就不心虚、不内疚么?

    让好兄弟替你吃苦受罪,你房俊也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以后再也别标榜你义薄云天之类的话语……

    韦义节对自己的应对甚为满意,这是攻心术,就不信你房俊不入毂!

    果然,房俊眉头微微一蹙,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稍稍沉吟一下,问道:“某可能见见程务挺?”

    听闻韦义节说程务挺在大牢之中饱受酷刑,他心底有些不安,亦有些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程务挺……该不会被这帮混蛋折磨死了吧?

    刘洎瞅了韦义节一眼,稍稍皱眉。他自然看出韦义节的用意,心说此人倒是钻营之辈,心思亦是机巧,只是难免有些龌蹉……

    韦义节自然欣喜,请示刘德威道:“尚书,可否将程务挺羁押上堂?”

    程务挺本就是本案的证人之一,待会儿亦要上堂过审,现在不过是提前而已。而且韦义节利用程务挺来瓦解房俊的顽抗,这也符合刘德威的利益,便点头道:“带程务挺上堂!”

    未几,一阵脚步声响,几名衙役抬着一块门板走上堂来。

    房俊顿时眼角一跳,等到看清躺在门板之上的程务挺,一股滔天怒火顿时熊熊燃起,直冲头顶!

    本是一条昂藏七尺的壮汉,此刻却被折磨得形销骨立,饱满的脸颊深深陷下去,身上换了一件宽大的衣衫,但是却有多处洇出血渍。两手露在外头的十指根根残破臃肿乌青破败,手型扭曲,显然是手骨已然断了……

    幸而此时天气尚未回暖,否则说不得这一身伤痕就得溃烂,虽然未死,一条命却已然丢掉大半条去。

    房俊急忙抢上两步,低喝道:“程参军,可还安好?”

    几名衙役赶紧挡在房俊身前,喝叱道:“速速退开,你想串供不成?”

    房俊大怒,瞪目喝道:“滚!”

    他本就凶名在外,再加上身居高位地位非凡,自由一股浩然官威,此刻勃然大怒之下气势汹汹,几个衙役顿时吓得面如土色,齐齐后退一步,让房俊来到程务挺近前。

    程务挺精神萎靡,闻听房俊的声音,这才勉力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房俊笑了笑,吃力的说道:“府尹,俺老程……什么都没说。”

    房俊心中滚烫,狠狠点头。

    一目了然,正是因为程务挺不肯出卖房俊,这才被刑部大刑逼供。否则自当以上宾代之,何须动刑将人折磨得差点没了人形?

    一旁的韦义节开口说道:“房俊,程务挺乃是为你担罪,这才饱受严刑。你口口声声义薄云天,却坐视你的手下弟兄受此折磨,你良心过得去吗?若是拒不认罪,你与那口是心非的小人何异?”

    房俊默然。

    他缓缓抬头,双目蕴满怒火,鹰隼一般盯着韦义节,嘴角泛起一抹冷酷的笑意,一字一句说道:“程务挺既是某之下属,亦是某之兄弟。尔严刑逼供,污蔑构陷,混不顾朝廷法度、礼义廉耻,这笔账某会记在心里。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韦侍郎今日之恩惠,某必定十倍偿之!但愿韦侍郎身强力健、长命百岁,千万莫要有何意外才好!”

    刑部大堂之上一片哗然!

    真是嚣张啊……

    居然敢如此赤果果的恐吓刑部侍郎?

    令狐德棻终于捉到机会,怒叱道:“房俊!你眼里还有没有朝廷,还有没有王法?如此嚣张跋扈公然恐吓朝廷命官,岂非罪加一等?”

    韦义节心中却没有半点愤怒之情。

    他被房俊的目光吓傻了……

    那灼灼的目光就好似野兽面对争夺配偶的仇敌的一般狂暴残酷,似乎就在下一刻便能扑上来用尖牙利爪将他撕成碎片,一口一口的吞下腹中……

    韦义节激灵灵的打个寒颤,他此刻哪里还顾及什么恐吓朝廷命官的罪名?他只想房俊赶紧认罪!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将房俊远远的发配到天涯海角,终生不能重回长安才好!

    他倒吸一口凉气,定定心神,说道:“房俊,男儿汉大丈夫,焉能让旁人替自己受过?程务挺之所以有今日,都是拜你所赐,你难道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还要饱受大刑煎熬么?”

    房俊刚想说话,手却一下子被程务挺攥住……

    躺在门板之上的程务挺使出浑身力气,大喝道:“休要听他放屁!某程务挺干得事情,某自己承担!府尹休要为难,此事本就是某自作主张,方才导致府尹陷身险地,心中愧疚,无以言表。你的名声岂能被这帮蝇营狗苟之辈玷污?便是刀斧加身,你也得站直了挺着!某便是认了这罪,难道他们还敢谋害某之姓名不成?”

    他被折磨得形销骨立,这一番话出来气喘吁吁,面色需红,冷汗涔涔。

    狼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