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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皇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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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灿迎着光,只觉刺眼无比,站不稳似的后退一步,他扶着廊柱,怒声道:

    “跟我回杭州,回杭州议亲,现在就回,青云,立即收拾行囊备车!”

    他手抖得厉害,疾步上前拉扯江束手臂,江瑀已经陷进去了,他管不着,只能对这江束盯得紧些。

    可江束自小主意大,他只能旁敲侧击的劝,不敢催的太狠,成天悬着心。

    这次京中疫情,皇宫封锁,若不是青云在一旁拉着,他几次差点拿金令冲进去。

    江束挣脱手臂,语调如冰:“议什么亲,像父亲那样议亲?!”

    “混账!”顾灿气得脸色大变,狠狠扇了他一掌。

    江束齿间渗出血腥味,他肤色白,没一会脸上就现出指印,他用舌尖抵着微麻的脸颊,说:

    “舅舅要打便打,只是别想着给我议亲,我已经找着媳妇了。”

    说罢也不看顾灿,转身离去。

    他本没想挨这一下,拿淮琅的脉案给顾灿看,是因顾灿会医,想让他帮忙看看小皇帝的身体到底恢复得怎样。

    可刚刚脑子一抽,忽然就不想瞒着了,顾灿是他的家人,少年时被家中除名,中年时被哥哥赶出家门,自己再来这一遭,怕是得气厥过去。

    小皇帝性子好,又生的好看,等他带回来,顾灿见了肯定喜欢。

    江束取冰敷脸,坐上马车又往皇宫去,准备直接将淮琅偷回家,搁在宫里,他总觉得膈应。

    已是九月底,京都很快便要入冬了。

    微风将枯叶吹进车厢,江束抬手捡起,轻轻地扔出窗外。鲜红的枫叶被卷入空中,飘拂悠扬,掉落在淮琅掌心。

    “捡些好看的,朕要做叶雕。”

    张缘山躬身应是,赶紧吩咐小内宦挑选秋叶。

    皇宫解禁后,淮琅就寻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由头,将后宫嫔妃遣散。

    他本就不沉迷女色,后宫嫔妃并不多,只有寥寥数十人,他用自己的小金库给了丰厚赏赐,这些人出宫后还能再寻佳配。

    寂寥狭小的四方天空,变得愈发安静起来,御花园中百花凋零,没什么可赏的,只余奇形怪状的异石。

    淮琅越走越觉得索然无味,他停在红枫底下,正欲派人催江束回来,一旁的曲幽小道就奔出个熟悉身影。

    “陛下!求您不要赶臣妾出宫!”

    宁贵人一双秋水明眸中盛满了委屈,身姿软似风扶柳,她扑进淮琅怀中,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淮琅着急地推开她,生生咽下了喉间条件反射般的“滚”,他蹙眉凝视着宁贵人的眼睛,语气极是冷冽:

    “朕念你平日听话,给你的封赏最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没有寻错废贬,已经够厚道了,可听着宁贵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又觉得自己太过厚道。

    江束回家安排事情,随时都可能回宫,若是见着这番场景,怕是又得生气。

    他正想叫人来,将宁贵人送出宫去,就听眼前女子流泪哭诉道:

    “陛下,臣妾身怀皇嗣,您真的狠心将我们母子二人赶走吗?”

    风声骤然急促,漫天红叶飞舞,辗转飘落时,似有闷雷炸响,淮琅浑身颤抖,震惊的看着宁贵人,神色惊疑不定。

    什么意思?他有些不太理解?

    宁贵人见他怔愣,又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陛下,臣妾有孕了,求您别赶臣妾走!”

    “放肆!”淮琅抬手钳住宁贵人的手腕,动作轻柔地将她推开,他狠狠瞪了她一眼,语调肃然:

    “朕久不进后宫,彤史册子记录的清楚明白,你哪来的身孕,莫不是想照着去岁的法子,哄骗朕不成!”

    宁贵人哭得泪如雨下,声音哽咽:“陛下,臣妾岂敢拿皇嗣骗您。”

    她握住淮琅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臣妾确实怀有龙嗣,已有三月,您召太医来一验便知。”

    掌下小腹微微隆起,淮琅僵立在原地,他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耳边嗡嗡作响。

    这……这是他的孩儿!

    不!

    此事绝不能让阿束知道!

    他只觉得无比荒唐,手搭在宁贵人的小腹上,半天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淮琅脑子晕头转向,还没想到对策,便似是心有所感一般,目光幽幽地,飘落在不远处的假山边。

    在看到那抹熟悉身影转身离去时,淮琅瞳仁猛然一收,手跟触电般缩了回来。

    “阿束!!”

    淮琅大喊一声,脚步急促地往假山跑,宁贵人拽着他的手臂,被他迅猛力道带的身子摇晃,往地上摔去。

    淮琅惊惶失色,忙回身将她扶稳。

    江束听到他的呼声,离去的步伐微顿,回头来看时,就见两人正抱在一起。

    金童玉女,好不般配。

    江束终是冷笑出声,扯动嘴角的伤,脸上的疼痛讽刺意十足。

    他才出宫多久,就忍不住找女人,也是,都恢复了,说不定被自己操哭后,转头就能去操哭别人!

    猜忌像是春风吹又生的野草,一旦在心中扎根,不刮层皮肉,别想再拔出来。

    江束双眼针扎似的痛,心仿佛停跳一般,压得他呼吸艰难。

    他抬脚将小径旁的石灯幢踹进花圃里,动作莽撞,撕裂了腰上愈合的伤,这伤痛似乎在嘲笑他奋不顾身时的愚蠢。

    他性子清冷,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气。

    就算是当初误会哥哥被囚禁,就算是在寝殿内被小皇帝下药脱光,他都没有如此生气。

    血色渗出,在他腰间留下红痕,江束只觉自己脸上身上实在狼狈,他哪里都不想去,谁都不想见,只想找个地方安静片刻。

    他得好好想想。

    想想怎样……

    弄死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