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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灿听的一脸纳闷,江束却不打算为他解惑,放下茶杯道:“刘清宿呢?”
“在柴房。”顾灿寻了伤药,拉着江束走到榻边,“纱布都染红了,快过来,我给你上些药。”
江束没有坐下,站在榻边伸着手,他望出窗外,视线落在洁白的木芙蓉上:
“砍只手,扔到府外。”
“会不会太狠了?此事与他又不相干。”
顾灿微微皱眉,只觉小外甥今日身上戾气过于重了,他揭开纱布,见江束手腕上是绳索勒出的伤,说:
“小皇帝也太能折腾了,要不我们不做这官了,舅舅带你闯荡江湖去,比这日子潇洒。”
微风携香扑入鼻尖,江束轻轻嗅了嗅:“那砍只脚。”
顾灿微微有些怔忡,接着说:“你小时候不是最爱看侠客传记吗,舅舅带你去见识真正的江湖,听我的话,等处理掉刘清昼,这京中咱不待了。”
不走,哥哥还在这儿呢。
而且他还没玩够。
江束沉浸在花香里,显得很安静,说:“那你说砍什么?”
“什么也不砍!”顾灿给他撒上药粉,“这事你别管,府外有人守着,我自有办法递消息出去,逼他现身。”
江束垂眸瞟了顾灿一眼:“舅舅以前可没这么心慈手软,人家都欺负到我哥头上了,你还这么淡然,莫非心里记着当年的仇。”
顾灿懒散的“嗯”了声,随即用了点力度裹上纱布,见他疼得指尖微蜷,才笑道:
“我就这记仇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砍了我的花,我还没找他算账,等料理完外人,看我不抽他一顿。”
“我哥现在身体弱,你别乱来。”江束眉眼微敛,抬手整理衣袖,
“哥哥当时年纪小,定是受了别人的挑唆,才将你逐出家门,舅舅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计较了。”
顾灿收拾伤药,声音低沉:“没谁挑唆,是他自己要赶我走的。”
江束伸手探出窗外,摘了朵白花:“无缘无故,哥哥为何要赶你走?”
能为什么??
不过是撞破了事实,无法接受,阿恦和如茵又被人害死了,迁怒他罢了,顾灿回忆起往事,心中仍是疼痛。
他失去至亲至爱,又再次因断袖一事被逐出自己家门,连在爱人坟前种的海棠树都被砍了。
他为何不能计较。
他凭什么不能计较。
他就要抽死那小子!
顾灿倒在软枕上,抬臂遮眼,胸口起伏剧烈,屋外响起闷雷,乌云兜不住凝珠,骤雨倾泻而下。
院中木芙蓉被雨浇透,几朵花飘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染上脏泥,江束看了眼,把手上的花也扔了出去。
他见顾灿遮着眼,拿来软垫坐在榻上,饮了几盏茶,看了会书,见顾灿情绪稍稳,轻轻叫了声:“舅舅。”
“说。”顾灿动了动,闭着眼睛模糊地应道。
“哥哥为何要赶你走?”
“你还问!”顾灿蓦地起身,两鬓的几缕白发落在颊边,他瞪着江束,“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还没抽呢,你就在这戳人心窝子,护短也要有个度,我可是你亲舅舅。”
“没有,我是真好奇,所以才问的。”
顾灿盘腿而坐,示意江束给他倒茶,说:“李隐衷来信催你成婚,我觉得他说的极为有理。”
江束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事,端着茶盏不想给:“我哥都没有成婚呢,哪有做弟弟的先成婚的。”
顾灿冷哼一声,夺过他手里的杯子:“成天你哥你哥的,他喜欢侠客传记你也喜欢,他偷吃葡萄你搬凳子,他断袖你怎么不跟着断袖!”
江束轻飘飘道:“也不是不可以。”
“不行!”顾灿将杯盏重重放在桌案上,“等杀了刘清昼,你就随我回杭州,此事不必再议。”
江束后仰躲开飞溅的茶水,软垫从宽大的衣袍下露出了一些,他从荷包里取出金令,递给顾灿:
“这事以后再说,舅舅在定王府安插些人手,我哥一个人在那里,身边没有自己人,我不放心。”
顾灿收金令时,余光瞥见他身下的软垫,神色微凝,不过只有一瞬间,他便又恢复了自然:
“你别拿话搪塞我,我说了要回杭州,你就必须回,你还没说,小皇帝今天绑了你去,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打到一半定王和我哥来了。”江束看着窗外被雨浇的稀烂的木芙蓉,平淡的神色渐渐染上笑意。
他目光幽幽,轻声道:“舅舅帮我配些好药,今日下手有些重,小皇帝伤的不轻,不方便叫太医。”
顾灿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深深凝视了半晌,才暗暗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不会吃亏。”
“你一向喜洁,小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你应该没有碰……”
“舅舅多想了。”江束冷冷打断他的话。
顾灿仔细瞧着江束,见他眸中溢满嫌恶之色,放松之余又撇了撇嘴:
“那就好。”
*
雨停时已经入夜,繁星被浓云遮挡。
廊下灯火幽微,江瑀刚看完乔希,走在回院子的路上,他被太医说的话,搅得脑子一片混乱。
不是吃了解药,用了保元丹吗?
那么多珍贵草药养着,国医圣手围着。
为什么会元气大伤,寿数恐难长久。
江瑀头中晕沉沉的,胸口传来一阵阵剧痛,他慢慢停下脚步,面色煞白的闭上眼睛,单手撑在廊柱上。
烛光被风吹过了他的袖,脚下的影子跟着摇曳,让他低垂的侧颜看起来十分颓靡。
小安子跟在不远处,没他的命令不敢上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江瑀闭目调息许久,似乎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可又没有忍住,猛地咳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