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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洛城到麻城,马车差不多要一天的时间,当时的军队运兵车也要花上大半天功夫。长风遇上外公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都已经到了这个年代,在没有了赶尸匠出没的时期,外公还是半夜里敲着小阴锣到了鬼哭岭上溜达,阿爸长风就是在跳下运兵车之后再山里溜达遇见外公的。
“当年你爸爸从军,违背了什么意愿,但后来还是来找到了你外公,就像古时候慕名而来的求学一样的,要跟着你外公学本事,可是本事没学成,倒是把我的宝贝姑娘变成了你阿妈……”外婆这么说过,每当楚良问外婆父亲和母亲是怎么认识的时候。
外婆很奇怪楚良为什么会问这么成熟的问题,在大人眼中的世界里,孩子们只会在乎阿爸阿妈谁给自己的好吃好玩的多一些。
楚良一边撕开缠在手上的纱布,一边听着外公手持竹鞭的告诫和叫骂。
铁栓藏在草窝里,不敢再去露头,而是躺在草窝中听着顶坪上老阿公和好朋友阿良的对话。
“我就知道你和他一定会有一样的地方,要不然怎么说是父子呢!他偷我的东西,你就得给我找回来,这种程度的历练都受不了,怎么配说是我周崇山的外孙!快把那东西撕掉,继续砍竹子,把整座后山都给老子砍光,新一批鲜笋长起来的时候,你还要继续给老子砍,什么时候,把你的窝囊病医好,什么时候你能在我眼前毫发无伤,你就去把你拿混账阿爹给老子抓回来!”外公一脚蹬在楚良的额头上,楚良“噗嗒”一下侧歪倒下,他倔强的扯掉手上的纱布,将手上血糊糊的往脸上一横,本想着是擦掉粘在脸上的尘土,却抹了一脸的鲜血。
楚良爬起来,走到顶坪的一边,左手抓住一根翠绿的足有成人胳膊粗细的竹子,右手照着竹子的根部狠狠的看下去,那血糊糊的右手浮肿起来的样子,在砍中竹子的瞬间,血点溅到了草窝里铁栓的脸上。
铁栓蠕动了一下,楚良眼睛的余光注视着那里,外公在身后喊着:“你要是恨我对你不好,那就一如既往的恨下去,把你心里的不快和对于造成我对你这般的那个男人的恨,全都发泄在这满山的竹子上,双手是你的武器,身体是你的靠山,强大坚毅的精神世界是你唯一的依托!别停下来,给老子继续——”
外公大吼着,楚良装作没有注意到铁栓的存在,他狠狠的朝着竹子砍了下去,那竹子“咔哧”一声,在楚良砍下去之后折弯了竹竿,竹签竹丝连接在一起,楚良嘶吼着想要把竹子连根拔起来,可是他做不到,只能眼中挥洒着委屈和痛苦的泪滴,还有那秋后寒意逼人的山中从内心里渗出的臭汗,无助的挥洒着。
这是铁栓第一次看见楚良每天的佯装平静之中,竟是如此煎熬的活着。
对于楚良看来,超越自己并且还是授予先师的外公,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耳力好,但是他很奇怪那天自己都能听见铁栓恐惧的心跳还有急促的呼吸,为什么外公却一直在身后大喊大叫着无所得知。
天黑之后,楚良独自下山,外公没有跟来,但是铁栓已经在山下的青石柱那里等着他了,见到铁栓的时候,楚良知道淡淡的说了一句:“以后别上去了,外公看见你,就算是咱们这种小孩子,他也会下死手的。”
铁栓知道楚良发现了自己,那句“下死手”,也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共识,铁栓走过来,揪着楚良的右手衣袖,看着楚良的手:“哟,好的真快啊,就和没有受伤一样,连道疤痕都没有?‘下死手’就是这程度?”
山下不远处的荆棘丛后面出现了一个女人,楚良看了过去,那女人就是铁栓的阿妈,她捡起一个小石子朝这边丢过来:“小巴溜子要死啊?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家!要想吃剩饭以后就都这么晚回来吧!”
铁栓没有回应阿妈的召唤,他站在楚良下边的两个台阶上,仰着头指着楚良的手说:“别再跟我提小孩子不小孩子的,你自己说的,我们是好朋友,你就瞒着我吧,但我绝不怪你!因为我也挺讨厌寨子里的混小子们,同样被他们欺负过的我,也只能把你当朋友,没办法的唯一朋友!”铁栓说完转身朝阿妈那边走去,下台阶看起来是一瘸一拐的,走到阿妈那边也是一瘸一拐的。
楚良眯着眼睛,回头看着山里的瘴气缭绕,他甩了甩右手,那手上的浮肿和伤痕渐渐的显现出来。
饭桌上,楚良的右手只用食指和拇指捏着筷子,快速的往嘴里扒米饭,外婆把菜碟往楚良跟前推了推,“吃菜啊!一会我上山,找他个老东西去,我去山里找他,你吃过了去寨子里找下你阿妈,这么晚了又疯到哪里去了。”
楚良很快吃完了自己碗里的米饭,从怀里掏出一个水牛皮的卷包,看着外婆说:“针法还没记熟,外公是我外公,也不是外人,大人对与小孩的恨铁不成钢是错的,我也认了,谁叫我是外公的外孙呢!等我手好了再帮您收拾碗筷,阿妈可能去别家蹭饭了,一个寨子里的人也不会太为难阿妈,您也别去找外公了,这样只能叫我以后挨打更多。”
外婆愣在饭桌上,看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去,不一会楚良的房间里传出撞击木桩的“咚咚”声,也不知道是在发泄的自残,还是在努力的修行苗家的针法!
“人小鬼大就是这个吗?”外婆自问着,一边收拾碗筷,这时外边传来一阵争吵声。
院子里,外公正和三外公在计较着什么,外婆走出来的时候,看着天上明亮的月光,屋子里的灯光也照了过来,外婆站在门口那长长的影子打在外公和三外公的脚下,三外公强逼着自己笑着打了个招呼:“阿嫂呃,祭坛的事,大巫师叫我来找族长商量,可您看……”
只见外公一手揪着三外公的衣领,一手拎着改命刀,外婆见状慌慌张张的冲了过去,一把夺过外公手里的刀:“给喜神用的东西,你冲谁厉害呢!祭坛的事去大巫师那里商量,”外婆又冲着三外公道,“老三,他过一阵子就不做族长了,我和他商量过,你来做好了,我们家没有男丁,你不是还有阿龙么,你最合适了。”
三外公冷哼一声:“我做族长,后山不还是他的!有本事把大哥找出来去,说不定大哥也有个儿子呢!”
三外公说完就走了,外公一听他提到“大哥”二字就想发作,可是外婆拽住了外公的衣襟,因为外婆拽他,外公回过头来时,他和外婆都看向了屋子的窗户,楚良正扒着窗棂朝这边看着。
“不睡觉去山里搬石头去!闲着难受是吗?”外公冲楚良吼了一声。
第二天外公去族里的祭坛了,说是商量族长禅让的事情。楚良就和铁栓来到了西山的瀑布下边,俩人坐在石头上,楚良嘴里嚼着新鲜的酸草叶子,铁栓穿了苗家的衣服,而楚良却穿着一身土里土气的小号军绿色中山服。
破旧的衣服在楚良身上穿着,看后背倒像是个退休老干部。楚良朝着瀑布的水潭里伸出手,把手里的几片酸草叶子用水洗一洗,递给铁栓,铁栓接过来之后,狐疑的问着:“你说老阿公是你们家里的排行老二?那你三外公…对呀,要是没有三兄弟,那怎么来了个三外公,我还一直以为你三外公名字叫周什么三,或者周三什么呢!”
“我以为他就叫周三呢!”楚良嚼着说着,“周崇山,我外公的名字,他是老二的话,那是不是就‘大山‘河山’‘江山’之类的,那大外公就叫周崇大?周崇河?还是周崇江呢?改天去问一下龙舅舅,儿子一般都知道自己阿爹的名字,等有一天走出去了,到外头打听打听,说不定大外公和三外公都一样的好呢!”
“以前你老阿公也可疼你了不是吗?”
楚良苦笑着,站起来,然后解开裤腰朝着水潭里撒尿:“那是以前!你瞧,以前我没往这里边撒尿,现在干了这么蠢的事情,难道这水就脏了吗?还不是时间长了把脏水冲走了。”
铁栓懵懂的说:“你说要是时间真能把脏水换掉,是不是死了以后,时间一长,还能活过来呢?”
“去抓两条鱼来!”楚良指着水潭延伸出去的溪流。
铁栓把手伸进水里试了试,他嘴里“啧”的一声就把手收回来了:“这么凉?要是夏天还行,你别命令我,要不一人一条,你下去我就下去。”
楚良脱掉鞋子,走到浅水里:“下来,一人一条,一会叫你看个东西。”
不一会,两个家伙一人抓了一条活鱼上来,在铁栓穿鞋的时候,楚良那起石头一下子把一条鱼的头砸得稀烂。铁栓有些惊恐的瞪着他:“你这是要干嘛?”
“死了,不活,时间长了,就烂了!”
“然后呢?就这?”铁栓看着楚良又拿起自己抓的那一条鱼,只见楚良从口袋里掏出改命刀,当然铁栓现在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刀,就看着楚良把自己抓的鱼给挂了鳞片,又把鱼肉给剔除掉,最后将带鱼头的整个鱼骨丢进了水中。
铁栓瞪着眼睛看着楚良的一举一动,莫名其妙的挠着头,想笑又觉得很无厘头的问着:“好玩吗?”
楚良指着水里渐渐要冲走的鱼骨:“你看啊!快看。”
只见那鱼骨翻了个水花,朝着水潭的深处潜了下去!
铁栓后退着惊呼:“奇他娘的怪啊!白天见了死鱼变的鬼了!”
楚良坐下来叹着气说:“你紧张个屁,这种道道,大巫师都会!不信,晚上敢不敢跟我去祭坛转转?以后没有天天换族长的大事了,也就今天我有时间。”
“据说祭坛里头不叫小孩去的,神灵知道了会降罪惩罚不听话的小毛孩子……”
楚良撇着嘴说:“去就去呗,说那么多干嘛,去了你就知道到底有没有神灵了。”
晚饭后两个小伙伴合计好了时辰,各自回家吃了饭,开始去后山的青石柱那里碰头,走时阿妈吼着铁栓早点回来,这边的外婆却告诫楚良离你外公祭坛的地方远一点,当心被撞见了又要挨揍。
寨子里的女眷和孩子们都守在自己的家里,成年人还有资格老的长辈全都去了后山的祭坛,楚良知道祭坛就在外公传授自己本事的山洞不远处,从青石板的长梯台阶过去是最直接的,可是因为是偷着去,他约了铁栓在后山的西面上山,那里有下山的捷径,就是上山有点费劲儿,好处就是除了他谁也发现不了这次偷偷溜进去的行动。
夜色降临之后,铁栓看着一行一行的大人们陆陆续续的上山,他躲在青石柱的后面,一会趴着一会躺着,死等楚良到底还是没有来。等到所有该去祭坛的人都上山之后,也没有看见楚良的影子,铁栓决定去老阿公家里找找看,是不是楚良给忘了还是阿婆不叫他出来。
当铁栓返回寨子的时候,几辆白色的大面包车在寨子的进山口处停着,铁栓听人提起过那都是大城市里边专门拉病号的车。
远远的,依稀听见楚良他阿妈的哭喊声,声音里带着嬉皮笑脸的意思,走到养狗的阿旺家门口时,阿旺的姐姐一把按住铁栓,做出个“嘘”的手势,并将铁栓拽了进去。
铁栓和阿旺的姐姐扒着石头墙的缝隙朝那边看着,只见一个男人抓着一个女人的头发,拖着往白车那里走着,然后楚良就紧一步慢一步的在后面跟着!
“放开我,那是阿良他阿妈!我要去帮他,这个笨蛋……”
铁栓想要挣扎着离开,可是阿旺的姐姐死死的按住铁栓,并斥责的口气道:“你是人家什么人?那是阿良他阿爸,阿良的阿妈脑子有病你不晓得么?前几天还把我们家的小狗崽给生生咬死几只呢!你看看,人家阿良都什么也不管,就那么看着他阿爸将他阿妈拖走!”
铁栓看过去,白车的周围一群穿白大褂的人,没有一个帮忙的,只有那个男人,抓着楚良阿妈的头发,像拖死人一般的往车里拽,但是铁栓记得楚良告诉过自己,说他阿爸是当兵的,怎么这会又成医生了?
他把自己的见解告诉了阿旺的姐姐,她却说:“部队里边也有医生的!”
原来阿良的父亲在部队里是军医啊!铁栓这么想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