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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只有三个字。
可是能写出这三个字的,除了她,恐怕就只有程江翌了。
苏小培拿着那信站在街头,脑子里有那么一会是空白的。
他在哪?
他提了问题,却不等她回答。
他丢下信却不见了踪影,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找到她的?如果是在寺庙看到她留下的信,那他不会知道她的所在,而是应该拿着信去投奔冉非泽留下的地址才对。他不知道她是谁,却知道她能看懂英文,他一定是在这里见过她,知道她与他一样。
苏小培自认除了在冉非泽面前会完全放松警惕随意说些现代的话语,在其他人面前,她可是很努力地收敛了,如今她说话已经像模像样,鲜有人一边听一边皱眉头了。而这封信一上来就写英文,摆明了是知道她的来历的。
程江翌,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苏小培忽然拔腿往衙门跑。衙门很近,跑几步就到了,衙门里有守夜值班的捕快衙差,苏小培一眼就看到了刘响。
“刘大人。”
“哟,苏姑娘这是咋了?”刘响正跟另一个衙差闲扯说话,看到苏小培来了很惊讶。
“方才大人们可曾见到有奇怪的人在附近走动?”
刘响摇头,转头看看身边的衙差,那人也摇头,均说没有。
“那……”苏小培想了想,“今日可有人寻我?”
“未曾听说啊。”刘响与那衙差还是摇头。
“姑娘这是怎么了?出了何事?”刘响问。
呃,苏小培想了想,摇头道:“无事。”这种半夜收到信又说不清楚的事,还是不要到处张扬的好。
“对了……”她想问白玉郎居处何处,想让刘响帮忙找一找白玉郎,但一转念,这深夜里,她孤身女子找个年轻男子出来,衙差们口无遮拦的,这落人口舌惹下话柄,也不合适。“今夜里还挺凉的,大人们多注意些啊,辛苦了,我回去了。”
苏小培与刘响他们招呼完,垂头丧气回自己屋去了。
她把信放在桌上摊开,盯着那三个英文单词看。而后她把信折起来放到一边,摊开信纸,再磨了些墨,给冉非泽写信。
“壮士,我找的人有眉目了,他给我写了信,但他没有露面……”
苏小培写了一句话便停了下来,跟冉非泽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在那么远的地方,她问他怎么办有什么用?她明明是要学会不依赖他,不给他添麻烦的,可如若她在信里说这乱七八糟的事,那不是又让他为难吗?
苏小培把这纸放到一边,这信应该就跟之前那封一样,没法给他寄出去。
她再想想,重写一封。
再摊开一张新信纸,苏小培咬唇,握笔的手有点僵。
程江翌出现了,居然出现了。
他问她是谁?是因为他发现有一个人与他一样是穿越而来的太惊讶,所以小心翼翼试探?而她要怎么回复他呢,写封信放在家门口?可万一被别人取走了怎么办?
苏小培皱眉头,写下第一个词:壮士。
程江翌出现了,也许她会突然就穿回去。在这世界里别人都罢了,但冉非泽,她不想连与他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她该写“壮士,我回家了,再会”?
可这样没头没脑,是不是太没交代了?苏小培心烦意乱,“壮士”这个词后面一直落不下笔。
她呆坐半晌,差点心一横想着干脆明天就与白玉郎说她要去找壮士,但一想她走了,会不会程江翌就找不到她了。他今日提了问题,也许明日或是什么时候会再来找她,她不能走。
唉!苏小培叹气,在“壮士”后面写上“阿泽”,想想又随意写“壮士”,再写“阿泽”……
最后把笔一丢,算了算了,她再认真考虑考虑。
想想怎么把躲躲藏藏的程江翌找出来,他就在这城里,应该离得不远,她明日与白玉郎和秦捕头说说,这人知道她穿越而来,必是留意到她的举止,观察过她,有在这衙门附近逗留,他还会来的。
壮士呢,她还是尽快跟他打声招呼好了。
她再想想,再想想。
武镇这头,冉非泽也在想。
他盯着面前的信纸看,信已经写了一半,主要是说他这段日子把苏小培寻人的信都发出去了。沿途的寺庙,平洲城附近的寺庙,他都跑了一趟,也帮她打听过了,并没有她所描述的那样的人。他告诉她这些,也是想跟她说,如果她那边寻人有了进展,要务必告诉他,他要见那人一见,而回家之路漫长,他不放心,他打算送她回去,问她意下如何。
冉非泽就卡在这了,问她意下如何,到底要不要问呢?万一她说不好,那他岂不是没戏唱了?
他离了她,自己一人,却是想得有些明白了,他确实中招了。
他确定。
虽然她说要回去的,虽然她古古怪怪的,可是喜欢上就喜欢上了,他可不打算跟自己挣扎。先前在宁安城要分开时他是有些犹豫,那时候被她的“阿泽”扰得心痒痒,但别离是个现实的事,他一下又受了打击,觉得没想太清楚,如今离开后他果然脑子便清明了。他惦记她,甚是挂念,所以,他也该依着之前的打算,加紧把事情办好,这才能有机会与她好好相处。
所以不能问她意下如何,只说他要送她回去便好。他还要说,待他找好了徒弟,寻一安定地方安顿好,便把她接过来。有了固定地址,寻若是有了消息,官府那头也能递消息过来,不耽误事。
只是措词如何合适,他要好好想想。苏小培虽不在意这些世俗陈规,但独身男子带着徒弟邀一姑娘家同住,确是太出格了些。他可不想把她吓着了。他想想一笑,她不会吓着的,她不是还跟他抱怨白玉郎啰嗦唠叨这些礼教的事吗,那信让他看了笑了许久,他都能想像她的表情和语气。
冉非泽正琢磨这信里的话要如何说,忽听得有人敲门。
他皱眉头,没理,但外头那人继续敲。冉非泽腾地站起来,走到门口用力拉开门。
门外站着萧其和另一位玄青派少年弟子,两人皆穿着浅绿裳,腰间白色腰带,上面绣着玄青派的徽图,手中都拿着剑,表情严肃。
“冉非泽冉大侠?”那名冉非泽不认得的玄青派少年抱拳施礼,客气问。
“在下冉非泽。”冉非泽瞥了一眼萧其,转向问话那人答话。大侠什么的就省了吧,如今他觉得壮士这词较顺耳。
萧其一副与冉非泽不熟的样子,他在同门师弟面前向来是严肃正经,曰为大师兄的气度,可惜冉非泽不以为然,还曾伙同“他人”嘲笑于他。如今同门面前,他也只能用眼神警告冉非泽莫要造次。
冉非泽没再看他,他懒洋洋靠在门框上,问:“何事?”
季家文看了眼大师兄,先自报家门:“在下玄青派季家文。这位是我大师兄……”
冉非泽摆摆手,不让他再说了,只问:“何事?”
萧其道:“我等是来相询冉大侠,我师父手上的鸣音剑,冉大侠或是尊师,是否还曾铸过另一把?”
“不曾。”冉非泽想都不用想。“一剑一鞘,绝不重样,不然怎敢收高价?做同样的两把,是自毁招牌。”
萧其皱眉头。季家文却是有些摸不清,他是第一次见到冉非泽,之前也未听过他的名讳,今日只听说是个铸剑的,却没料见了面,这人这般漫不经心,似没将他们玄青派放眼里,如今大大咧咧说什么收高价,还真是口无遮拦。
冉非泽却没心思与他们多聊,他还惦记着写信,于是道:“慢走不送。”打算关门了。
萧其一抬手,挡住门板:“有桩奇事,事关鸣音剑,还请冉大侠屈驾到我玄青派一叙。”
气氛似乎有些紧张,季家文握紧了剑,戒备着。
怎料冉非泽一口答应:“行。待我写完了信便去,你们先回吧。”
写信?
萧其再抬手挡着欲关的门,抿了嘴角,很不高兴。都跟他说了是正经事,他拖拖拉拉地写什么信?
冉非泽弹指击向他的手掌:“莫要闹,你们回去等我,我知道你们玄青派的堂口大门冲哪开。”
堂口?他当他们玄青派是土匪帮吗?
季家文心里很不痛快,认真纠正:“我派别院在镇南五里坡上,很好找。”别院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冉非泽咧嘴笑了,这小兄弟好认真啊。
“十八,你在路口守着,我与冉大侠说几句。”
在师门排名十八的季家文听了师兄令,真去路口守着了。萧其一把拉住冉非泽低声道:“又有血案,这次栽到我师父头上,目击者称听到鸣音剑之声,断定那正是凶器。可我师父当时正与昆仑武当议事,显是有人栽赃。”
“有昆仑武当做人证,必是栽赃不成,那便不是十万火急,你们回去等我。”
“江湖确有大麻烦了,你正经些。”
“我很正经,我的信也很麻烦,写完就去。”他拖了几日了,约好了人今日稍晚定要送出去的。
“何信如此重要?”
“情信。”
萧其差点没忍住破口骂他,一想师弟在不远处,生生忍下了。
“若我这招管用,日后传授于你。”冉非泽还真好意思说。
萧其抿紧嘴,道:“给你盏茶工夫,我与师弟等你。”
“不成,这信费思量,我且慢慢写,你们先回去,莫扰我。”
萧其皱眉。
冉非泽正经脸:“你在这扰我越久,我的信就越写不完,我今日要送出去的,你莫浪费我的时候,让你师父久等。”
萧其还待说什么,却听见一阵马蹄急踏之声,季家文这时喝:“来者何人?”
萧其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捕快差服的少年郎正骑马冲了过来,他微眯眼:“白家老六?”
白家六子相貌相似,老六不爱武林爱当差,这在江湖里许多人都知道,萧其一见,倒是猜出了身份。冉非泽看见白玉郎,心中猛然升起不祥预感。他一把推开萧其,迎了上去:“老六。”
白玉郎越过季家文,急急跳下马,气喘吁吁,几不成言:“冉叔,大姐,大姐她……”
冉非泽看着白玉郎的脸色,心陡然沉了下去。
“大姐遇难了。那日刘婶给她送早饭,发现她的屋里床上地上全是血……”说话大喘气,后半截先喘一喘。
“人呢?”冉非泽喝问。
“不见了。大姐不见了。”
只留下一屋子的血。
苏小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卧室里。
空调轻微的嗡嗡声响让她想半天这是什么声音。舒适的床垫,柔软的被子,雪白的墙壁,她恍了一会神才反应过来,她回来了!
苏小培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她竟然真的错过了与冉非泽道别,她就应该好好写封道别信的,不然他该得有多担心。
过了一会,她脑子里有了第二个念头,她怎么回来了?难道程江翌找到了她,所以两个人就都一起回来了?
苏小培猛地坐了起来。
她在那个世界最后的记忆,是她上床睡觉了。
她甩甩头,看了看自己,睡衣睡裤,一切都好好的。就是差点没习惯这副打扮。
她脑子有些乱,但她知道她回来了,这不是错觉。
苏小培爬起来去洗了一个澡,洗完澡,她清醒多了。看了看时间,她给公司打了电话,说她病了,要请个病假。
以她现在的状况,是没可能还能如常上班,她需要缓一缓,调调“时差”。
请好了假,她去了一趟医院。如果程江翌也回来了,那他一定苏醒了。她要去看一看。
可是去医院探访的结果,她失望了。
程江翌没有醒。
她没能见到他,但她知道了他没醒。这次用不着秘书出来拦她,护士就直接把她拒之门外了,但护士也向她证实了,程先生病情稳定,只是未见苏醒。
那是怎么回事?
苏小培糊里糊涂地下了楼,在医院中庭花园长椅坐下了。
她试图把事情理清楚。
她收到程江翌的信,然后她睡着了,然后她回来了。除了是她成功找到人回来,还能有什么解释?也许程江翌也回来了,只是他需要一些时间恢复,毕竟他是重伤病人,跟她不一样。
苏小培猜测着,然后她看到那个气喘吁吁向她急奔而来的月老。
2238号。
“苏小培,你,你又回来了。”
“程江翌还没有醒。”苏小培主动告诉他。
“我知道。”月老一脸同情。
“那我为何回来了?”苏小培发现自己居然能很淡定地讨论这事。
“呃,你说话,有点怪怪地了。”月老忍不住指出,而后看她脸色不豫,赶紧转入正题:“那什么,你被人杀了。”
苏小培很吃惊:“我怎么不知道?”
“那样也挺好的,起码你在睡梦中没有痛苦就去了。”
这种话一点都不能安慰人好吗?
苏小培皱眉:“谁杀了我?”
月老摊摊手:“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你都知道什么?”苏小培真是暴躁了。
“我的工作记录只告诉我你回来了,死因是睡梦中被刺死的,上面没说凶手啊。我又不是查案的,我是救姻缘的。”
苏小培真是无语了。她呆了好一会,“你能去救救别人吗?别管我了,就当我死了吧。”
月老很沮丧:“这么久了,真的一点进展都没有吗?”
“有啊,我收到程江翌的信,他问我‘你是谁’。”
月老精神一振:“然后呢?”
“然后我就死回来了。”
月老张大了嘴:“就差,就差那么一点了。”他叹气咬牙:“你还死的真不是时候。”
“谢谢你的点评。”苏小培不想理他。她甚至都没精神去想谁这么狠把她杀了。
过了好半天,她问:“我不会还得过去吧?”
“那是当然的。”
月老与苏小培排排坐,两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你说我是被刺死的?”
“嗯。”月老拿出掌上电脑似的日志本又看了看,“确实是这么写的。”
“那我回去,不会是在血泊中醒来,捂着满着血洞的肚子,然后刺死我的那个人看到我乍尸,直接吓死。”
“你还挺有想像力的。”月老撇撇嘴,“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啊,起码你一睁眼就知道是谁杀你的。”
苏小培转头阴森森看他一眼。
月老小声道:“我是想顺着你的意思安慰你来着。”
“谢谢,你挺会安慰人的。”苏小培冷冷道:“我要真是这么穿过去的,等我回来我一定揍你一顿,我认真的。”
月老打了个激灵:“不会了,你的躯壳都刺烂了,红线系统要重新把你拉过去,是需要重新塑形的。第一次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过去,就是不知道系统什么时候能塑形完成。你不会捂着满是血洞的肚子,你放心。”
“塑什么形。”
“就是在那边照着你的样子重弄一个你啊,要不你怎么过去?又不是假壳,还是你啊,跟这边的你完全一样,也是你。”
“所以上次是落水躯壳没事接着用,这次被刺破洞了,你们就得重弄一个新的?”
“似乎确实是这样的。”不靠谱的月老加了个“似乎”。
苏小培皱眉头:“所以我在那边不老不死头发不会长?那不就是妖怪?”
“你想得美咧,你在那边的时间也是有限制的,如果时间限制范围内你找不到他,那你也得回来,然后红线就断掉了。”
“多长时间?”
“呃……”
“你不知道?”
“这个日志上面确实是没有说。”
“2238号,你们那的投诉电话是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更上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