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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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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的时光是难熬的,尤其象苏小培现在这样的“伤残”人士,活动不方便,手边无消遣,除了发呆她好象真的没什么可以做的事了。

    屋门外头时不时有些动静,象是脚步声之类的。

    苏小培有些紧张,不知道这里的治安是个什么状况。不过依她才来了两天就看到左一个被山贼劫的,右一个要缉匪的,恐怕这安全度相当有限。冉非泽不在了,她一个人还真是有些慌的。

    正想着,外头又有脚步声,这次非常清楚,就停在屋门外。

    苏小培坐直了,直觉告诉她那不是冉非泽。

    “多谢宋老板。”外头有软软的女声,听起来有些耳熟。

    “姑娘自便吧。”

    “奴家不会打扰太久。”卑谦又有礼。

    “奴家”这词一出,苏小培顿时想起是谁了,唐莲。

    门外响着了敲门声,苏小培拖着两条残腿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唐莲。

    她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见到苏小培却还是有礼笑了笑:“姑娘。”

    “唐姑娘。”小培也赶紧跟她客气着。

    唐莲道:“昨日恩公来寻我,说姑娘身上空无一物,颇是不便。昨日里匆忙,没找出太多衣裳来,真是对不住。”她举了举手里的包袱,“今日我翻了翻,倒是又找了些衣裳和用品,给姑娘送了过来。”

    苏小培又是惊讶又是感激,赶紧把人给请进屋里来。

    唐莲也没客气,进来看了看小破屋子,没说什么,倒是看到苏小培腿脚不便,赶紧把她扶着坐下了。

    苏小培很不好意思,也招呼她坐,唐莲犹豫了一下,坐在床板上了。

    “姑娘可好些了?”唐莲先开的口。

    “好多了好多了。”

    “可想起什么来了?家住何方,有什么亲人?”

    苏小培摇摇头。

    唐莲叹气,安慰道:“姑娘莫着急,总会好的。”

    苏小培点点头,连声道谢。其实相对自己,她更担心唐莲一些。她劫后归来,精神状况看上去比昨日更糟,这表示她在家里并没有得到恰当的安慰和压力舒解。

    这世界的人情世故,文化礼俗以及社会人文等等都与现代社会不一样,苏小培知道她不能用原来那一套来判断个人的精神及心理状况,但以她有限的对古代文化的了解,女性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时,会比现代女性承受更大的心理压力和更沉重的耻辱感。

    苏小培在考虑怎么与她聊一聊。

    “唐姑娘是自小就在这镇子住吗?”她从唐莲最熟悉的部分入手。主体是唐莲,话题的可延展性也很大。

    “嗯。”唐莲点头:“我娘就在这镇子生的我,家里铺子于我幼时便有,我从未离开过这儿。”

    苏小培点点头,笑笑:“姑娘与令堂长得很像。”

    唐莲说到母亲,却没提父亲与弟弟,苏小培顺着她的话继续。

    “长得很像?”唐莲笑笑,“姑娘说话真有意思。我与我娘的模样是挺象的,大家都这般说。”

    唐莲被苏小培不动声色的引着,说了好几件她自己的事。她愿意倾诉,这让苏小培稍稍放心。等唐莲聊得放松了些,苏小培慢慢把话题引向了她父亲,唐莲一开始对父亲不愿多说,苏小培技巧地再绕开,聊了两个话题再绕回来,这样唐莲终于透露了一些。

    原来唐父一直看重儿子,对唐莲的关心很少,昨日唐莲回来后,他虽是说了几句回来就好的话,但很快又责怪唐莲太不小心,怎么能让自己发生这种事,又带着甲长来的,当着别人的面,对女儿言词颇是严厉。之后更是报了官,让唐莲与官府那边好好说道那山贼到底藏身何处,她是怎么跑出来的,让官府赶紧上山捉人。

    唐莲说到这些,厌恶与反感的情绪明显。苏小培趁势问:“那你都与官府说了?”

    “我太害怕,那些都记不清了。”唐莲垂下了眼睛。

    记不清了?这种倒是正常的应激反应之一,但苏小培觉是以唐莲的状况,不该有这种症状。她没往下问,却把话题绕回自己身上,说她也是这样,那天在树上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多亏遇上了冉壮士和唐莲。

    唐莲也说到冉非泽,她说自己迷了路,又怕山贼追来,多亏遇到了冉非泽才顺利回家。

    苏小培点点头,又聊了几句闲话,话题绕回山上,说那天早上醒过来冉非泽给她们吃的东西,唐莲想了想,也想到那天的饼子,觉得苏小培的形容挺有趣,点头笑了。

    苏小培再问她:“姑娘再回忆回忆,被囚于山上时,都吃的哪些东西,那贼子住的地方,周围有没有树啊河啊?”

    唐莲垂下眼,想了想,摇头道:“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苏小培没逼问,也没转话题,只是静静等着唐莲再说话。可是唐莲已经没有了谈兴,她站起来,准备走了。走之前忽然问:“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苏小培笑笑:“我腿脚不便,又失了记忆,哪都去不了,得先养好了伤,再做打算。”

    唐莲点点头:“那姑娘是会在这休养吧?我若得了空闲,再来探望姑娘。”

    两个人客气了几句,唐莲走了。

    苏小培坐回椅子上,认真思考。她知道唐莲说谎了,刚才谈话的时候她对唐莲做了测试,确定了她回忆反应的基线,她回忆小时候的事,回忆冉非泽等脸上的表情和视线都与她回忆山贼时不一样。

    她说不记得了,那是谎话。她记得发生过的事,甚至有可能知道山贼的行踪,但她没有说出来。其实关于这个苏小培能理解,害怕报复、不愿回想面对或是其它种种原因,受害人说谎不配合调查,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唐莲有明显的心理创伤,她回家后压力不减反增,苏小培想帮助她。她是个善良的姑娘,苏小培想帮她走出这个心理难关。一旦她克服了,也许她就能提供有效的线索,让恶人被绳之以法。

    苏小培正想着,冉非泽回来了。

    苏小培倏地精神抖擞,目光热切地看着他。

    冉非泽失笑:“姑娘目光炯炯,仿似看着五两纹银。”

    “要是能摸到就更好了。”

    冉非泽摇头:“怕是姑娘得失望了。这事正如我所料,邻近各城各县镇都贴了告示,官府并不知晓这贼子会逃窜到各方,于是依着猜测的路线布控悬赏,落在石头镇被我等捡到的机率,着实太过渺茫。”

    “他的特征相貌是怎么知道的?有目击者?”

    “这个我问了,差爷说,案犯前几次犯事都未有人瞧见,他是惯案,一城落一案,手段凶残,没有失手,没有活口,但在云沙县的那次,刘家小姐在自家闺房内遇袭,生死关头,刘家小姐挣扎冲出屋外呼救,引来了帮手,那案犯逃脱。”

    “也就是说,刘家小姐是唯一的幸存者和目击证人?”

    “依差爷的说辞,正是。差爷还说,之后案犯逃窜到宁安城再次犯案,得手后逃脱,依路线,是往这附近来了,于是官府在各城各县悬赏,希望找到线索。”

    苏小培点点头,问:“既是一城一案,没有失手,没有活口,那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做案标记,官府才能确定这些案子是同一个人犯下的。”

    “正是。”

    “标记是什么?”

    “没问。”冉非泽理所当然地答,“这些案宗机密,差爷可不是会随便与人说的。你没瞧见今日衙门门前那人流,全是去报信要领赏的,结果全是糊人的消息。我能跟差爷聊出这些来,已是不易。”

    “可消息不全,怎么抓人?盼着他大摇大摆地在渴望领到五两银子的百姓面前走过吗?”

    苏小培的话让冉非泽咳了咳,暗示了一下苏小培自己才是那个亟盼着领五两银子的人。

    苏小培抿抿嘴,也不否认。她说:“壮士,凡是犯下连环案的,一定有其源头。凶手一次次尝试和练习,成熟作案手段,加强自信,他的手法和目标,皆有规律和线索可寻,要抓他,就必须追本溯源,从他的犯罪心理入手,知道他是谁,他为什么这样,他在想什么,他要对什么目标下手……”

    苏小培说到这,停了下来,看着冉非泽。

    冉非泽正双臂抱胸听她说话,脸上是一知半解的表情。

    “壮士,这贼我们还是能捉的,只是我们得再打探打探消息。”

    “姑娘不记事了,脑子却还是灵光的。”

    苏小培一怔,摸摸头,打马虎眼:“这个,发生的事不记得了,但本事还是有的。”

    冉非泽又干咳两声:“姑娘的本事,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苏小培涨红脸,知他指她的手拙腿废,生活技能本事那就完全是个废物。苏小培不跟他计较这个,只道:“总而言之,壮士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了,我们还是得加油,把贼子抓到。”

    “加油?”苏小培说话再古怪冉非泽都算能听懂个□□成,猜猜拼拼,对话也算顺畅,这“加油”是什么,他就真是不懂了。

    “呃,那是,我们家乡鼓励人的话。”

    “姑娘记事了?”

    “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一些。”苏小培觉得不能透露太多,要是他觉得她是神经病,把她丢下不管就糟了。

    “壮士,那采花贼这么可恶,绝不能放过他。想想那些被杀害的弱女子,一定要让正义得以声张。”苏小培赶紧把话题再绕回来,这冉非泽是个颇有正义感的人,从这方面入手,一定得鼓动他参与这事。

    “嗯,姑娘倒是好心肠。”

    “那是那是。”

    “若没那五两银,姑娘还管这事吗?”

    “……”

    苏小培被噎得,最后挤出一句:“银子与正义,同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