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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府衙院内一切又都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秋副将,一别经年,一切安好?”看着面前这个四十来岁,身材魁梧,高个子,方脸盘,双眼有神中年男子,吕布布依旧是那副冰雪出尘之姿,但明显眼中含笑。
“王妃,安好。多亏了王妃当年和师太的医治,如今犬子依然是彻底大好了,今年参加乡试,还中了秀才。”秋副将面带感激,语气略带兴奋,全然不提吕布布刚刚如独孤求败般的放飞自我。
“此乃师父之功,不敢独占,也是令郎福气深厚,持之以恒,方有此造化。”清冷的女子吟吟微笑,素色的衣衫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好似霞裙月帔,随时要羽化而登仙的九天玄女,哪里还看得见女罗刹的影子......
皓月西斜,天际渐渐露出鱼肚白,嘉兴关的早晨空气中还带着令人精神一振的冷冽,外面一片银装素裹,从睡梦中逐渐醒来的百姓们,又开始了平静而热闹的一天,全然不知昨夜的刀光剑影和如戏本上险象环生,危机四伏的情节真的出现在自己真实的生活中。
城门口,嘉兴关的官员们齐齐跪送晋王妃一行渐渐远去,倘若没有晋王妃昨夜的细心谨慎,没有她的以身犯险,虚伪与蛇以及最后的力挽狂澜,嘉兴关不日便会是下一个景城,到那时景城甚至大梁会是怎样的下场,谁也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所以此次叩首感恩怀德,亦心甘情愿......
马车内,春花,春月两位嬷嬷在车厢里一左一右正襟危坐,动作一致的盯着捧着暖炉昏昏欲睡的吕布布,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敬仰崇拜和难以置信。
春花嬷嬷心里嘀咕:瞧瞧王妃这细皮嫩肉的小手,瞅瞅这我一胳膊就能搂过来的小蛮腰,再看看这跟仙女儿似的脸蛋子,怎么就能用一个不咋结实的金钗一下子就把人给秃噜瓢了,那身手干叫一个净利落,飘来飘去脸不红气不喘的,弄死个北蛮瘪犊子就跟切瓜似的,咔咔咔,反正比老主子,小主子都厉害,他们打架杀人的保证弄得没王妃好看,就跟跳舞似的,牛,真牛......
春月嬷嬷心里合计:王妃怎么知道有北蛮人进城了?王妃又怎么知道秋副将可靠的?听李副队长说,他去找秋副将的时候,把事情一说,那家伙抓上砍刀就要往外冲,拦都拦不住,后来还是走到门口的时候自己想起来好像要带人才能去府衙,又嗖嗖的跑出去把边防营的高级将领们都召集到一起,用项上人头担保,歃血盟誓,才违规带走了营里的官兵。王妃怎么啥都知道?听大姐说王妃杀人又利落又漂亮,反正比老主子,小主子都厉害,神机妙算,打架也厉害,跟话本上编出来的似的,牛,真牛......
最后的最后春月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的问睡醒了正在看书的吕布布:“王妃,您怎么知道秋副将可靠的?”
春花霎时间也睁大眼睛,目光炯炯,带着一脸的好奇看着此时已经恢复出尘脱俗,娇弱柔顺形象的吕布布。
“我两年前随师父来过漠北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刚在当铺当完东西的秋副将,他那个三代单传的儿子得了罕见的重病,求医问药的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当了一把祖传的紫衫木弓。”
“他自觉对不起他家祖先,一个大男人偷偷地窝在无人的巷子里哭得实在不太好看,也不怎么好听,我师父就是被他那好像一把漏了风的二胡似的哭声给引过去的。”
“我师父医术很是不错,看他老实巴交一脸可怜绝望相,就帮了他一把,把他儿子的病治好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秋副将那时已经是嘉兴关的军需官了,年底还要升迁,这个人大可以随随便便,偷偷摸摸的在其中牟点利也不至于会让自家孩子看不起病,而且他之前竟然还每年私底下用自己的俸禄接济那些战死在沙场上的将士家属们,所以他除了那个官位值钱,简直就是穷得叮当响。”
“这两年,秋副将每年都会给我师父捎去一些嘉兴关的土特产,有时也会带上一封信,说说近况,所以这样一个正直到有些不太好评价的人定然是信的过的。”
“那为何王妃只带三十王府亲卫?”这是春月最疑惑的地方。
“我只知道北蛮人已经混进城中,但具体什么情况完全不知,一来只带三十亲卫是希望降低那个胡北明的警惕,让他相信我单纯善良十分好骗;二来也是希望可以多留下些人静观其变,万一城中大乱亦可以让亲卫们尽可能的发挥最大的用处,而不是跟着我,就为了一个没甚作用的王妃做那无所谓的牺牲。”
春花和春月都短暂的沉默了一下,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再次看她的时候那眼神中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过了一会,春花开口问,“那王妃,您咋知道北蛮人进城了?”
“我在大厅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两个士兵再用北蛮话低语。”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她控制不住的扬起了嘴角,笑弯了双眼,艳光四射,瞬时间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看呆了两个好像装在车厢里的身材圆润但结实,皮肤黝黑,如同巨型丹药丸子般的双胞胎嬷嬷。
好长一段时间后,缓过神的春花才傻傻愣愣地问:“王妃,那两人说什么了?”
“他们说......”吕布布顿了顿,好似在回味一样,“他们说,两位嬷嬷要是再年轻一点,一定要抢回家做婆娘,长得真是俊儿!”
沉默,还是沉默,好长时间的沉默......
最后春花春月同时咧开了嘴,露出了森森笑意,眼睛发出阵阵寒光,就好像是开着人肉包子铺的老板娘,令人毛骨悚然,见之难忘。
嘉兴关的军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了上京,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份密报。
御书房里,黄鼠狼陛下打开了竹筒,取出了军报,顺手喝了一口参茶,快速扫过了一眼军报,没受住刺激,将还没来得及吞下去的参茶喷了正往御案上放奏折的总管太监一脸。
复又将密报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读了一遍,然后拿着军报和密报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地对比了十来遍,最后毫无形象的瘫在了椅子上,好像一张成了精的黄鼠狼褪下来的皮。
被喷了一脸茶的吕公公,顾不得擦干脸上的茶水,小心翼翼的站在龙案旁边问:“陛下,您......您没事吧?”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呵呵呵呵......咳咳咳咳......”黄鼠狼陛下伏在御案上又是笑又是咳,好像被什么附了身,动作表现诡异的一言难尽。
受到一万点惊吓的吕公公:“......”
本在御书房议事,此时也站起来望着皇帝的胖狐狸吕重远:“......”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的皇帝,又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只是还是一副又想哭又想笑的复杂表情,好像中了风的精神病人,画面实在有些酸爽。
“吕重远,吕大人,吕阁老,吕首辅,你确定你家闺女之前是个小道姑?”
“不是。”胖狐狸阁老闻言掀了掀眼皮。
“您说她带发修行,不算道姑。”吕重远皮笑肉不笑。
“你......这就算了。那你确定她是个女人?”
“陛下不是才赐了婚吗?这个晋王殿下应该最清楚。”吕重远老神在在。
“那你看看她在嘉兴关都干了什么?!”黄鼠狼有些控制不住,将手上的军报扔到了吕重远的怀里。
站在御案下方的吕阁老快速的将军报扫了一遍,面不改色的说:“陛下之前不是看过小女的命格了吗?为了和习武之人相宜的更加融洽完美,避免不必要的误伤,小女自三岁便开始习武,继承了我吕氏遗风,天赋极高。”
“你这是在养女儿吗?”黄鼠狼陛下面具开始龟裂。
“臣是在给皇家养媳妇儿。”吕阁老继续撕扯黄鼠狼的面具。
“这他娘的让朕明日早朝怎么说?晋王妃识破北蛮奸计,朕可以夸王妃果断冷静,不输于女中诸葛;可这手持金钗,手刃北蛮奸细二百余人,这些奸细还是精挑细选的北蛮壮士,三十个身经百战的王府亲卫加上一个上过战场的强壮嬷嬷,总共才砍杀奸细九十余人,朕怎么夸?你让朕怎么夸?”黄鼠狼忍不住的爆了粗口,面具摇摇欲坠。
“那就是陛下的事情了。”吕重远又端上了那副笑眯眯的表情,仿佛一只狐假虎威的胖狐狸。
第二日,朝堂上的群臣们听到皇帝面无表情的告知嘉兴关消息后,震惊一片,短暂的寂静过后,一个个的不顾礼节,撸起袖子开始打嘴仗,乱哄哄一片,好像是城西讨价还价的菜市场。
“晋王妃机智果敢,堪比前朝良玉女将军,实乃女中豪杰!”兵部尚书称赞道,眉飞色舞,神情激动。
“牝鸡司晨,嘉兴关有大把的良将贤才,哪里需一个亲王妃亲自动手?不好不好......”太常寺正卿摇头晃脑,不以为然。
“你他娘的老匹夫,哪知道边关形势瞬息万变,能够保家卫国才是硬道理,要是那帮真是良将贤才,还需要晋王妃亲自动手吗?”一个中年武官义愤填膺。
“你们这帮武官就是匹夫之勇,祖宗规矩,大梁脸面,应该顾全大局,从长计议,哪能让一个妇人冲锋陷阵,如此冷血残暴,简直是有辱斯文!”一个花甲文官嗤之以鼻。
“斯文值几个钱?是能当饭吃,还是能让老百姓过上安稳日子?”这文官身后的一个年轻官员控制不住,插嘴了一句。
“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妇人家就应该老实本分,相夫教子,这才是女子中的楷模。你们现在的这些读书人,是一代比一代没规矩,这点道理还要教?”
“你简直就是放他娘的狗屁!咬文嚼字的也不怕酸掉你那几颗破牙!你这么能行,你倒是上啊!”旁边的武官受了刺激,脸红脖子粗的反驳。
“你......你......你简直就是野调无腔,难以教化。”
“我我我就是野调无腔,难以教化,你奶奶的能拿老子怎么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