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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喝多正勾肩搭背的大声唱着不知名的歌,周围黑乎乎的,空空荡荡无一人,街边挂着的灯笼摇摇晃晃。
冷风一吹,周老三脑中稍微清醒了一点,如今自己都没地方睡,还拉上个醉醺醺的黄倾,若是带回去,晓雯又要骂人了。
哎,这不是给自己找事么?周老三看着肩上黄倾醉的不成人样,也不能把他扔在路上啊?还是带回去吧,骂两句就骂两句吧,听着就是了,忍一晚上让他明早早点走。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突然从他脚上跑了过去,周老三骂了声:“什么玩意,吓死老子了。”借着微弱的灯火,瞧见地上一个小影子快速消失于街角,原来是只老鼠。
周老三平息了一下马上要见到晓雯的恐慌,他一个大老爷们怕她干啥,明明是她该怕我才对啊。
在门外站了许久,伸手一推门,院门竟然没关,周老三一颗心沉了下去,叹了口气,背着黄倾进了院子。
屋里的烛火还亮着,不知晓雯是不是还在等他。
周老三终究是惦记晓雯的,凑过去窗户往里看,只见晓雯坐在屋里,桌子上摆着一套十分精美的茶具,明显和屋里的风格格格不入,她的手中正把玩着一只小巧的瓷杯。
她眼中那股欢喜的神色,是周老三从没见过的,即便是他们大婚的那日,都没见过晓雯露出这般柔情似水的模样。
他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无名火,一脚就踹了进去,晓雯吓了一跳,手上拿捏不稳,那瓷杯就落在地上摔做了几瓣。
周老三原本就是想给自己壮壮声势,他心里还是十分在乎晓雯的,根本没想把她怎么样,见她喜欢的瓷杯掉地上摔了,登时就软了下来。
晓雯可不知他心里的想法,见杯子摔坏立马就炸了毛,开口便骂:“你个王八蛋回来干什么!还敢踹门,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不跟你过了,你给我滚!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男人,挣不来钱还有脸回来?这是谁?谁允许你带人回来了?统统给我滚!”
周老三急的一张脸涨的通红,一堆话全被她这一番泼妇骂街憋回了肚子里,结结巴巴的说这是他在路上认识的朋友,喝多了回来住一宿,明天就走。
那晓雯一听是陌生人,骂的更加来劲,推搡着周老三让他出去。
黄倾身子不稳,从他身上滑了下来,摇摇晃晃的靠在门框上,忽然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哎呀,哪里来的丧门星啊,上来就吐血,如今灵州这么不太平,周老三你想咱们家死绝了吗?”晓雯一边说着一边要从旁边拿扫帚赶他们出去。
周老三也愣住了,这小伙子白天看起来好端端的,怎么喝了酒回来就吐血了呢?
晓雯拿了扫帚在手,顿时觉得自己有了底气,这时就看地上那醉成一滩烂泥的黄倾,从背后拔出一把剑来,那剑亮铮铮的,手一软,扫帚掉在地上。
“大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剑的,不就是住一夜么?行,住吧。”
刚说完,就看他身子未动,出手将剑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就放了下来,看上去已经醉的连剑都提不起来了。
晓雯见状又有了些胆气,厉声厉气道:“周老三,你在不把他弄走,我可去报官了啊?到时候,让你捕头干不了,还得蹲大牢。”
“别别别,晓雯,你别生气,他不是坏人,他……他身上有伤啊……”周老三连连摆手,忽然感觉自己腰上的捕头令牌被人拽了下来。
“官府的人就在这,你报吧!”
说罢将令牌往桌上一扔,随之落地的还有那碎成一地的桌子,整个桌子被整整齐齐切成了一块块豆腐块大小的木头,切口平滑,显然就是出自地上那醉鬼之手。连带着桌子上那套精美的茶具,竟然都被他切成了数块更小的小块,咣里咣当的撒了一地。
晓雯吓的小脸苍白,跪倒在地央求道:“大侠客,大侠客,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求求你别杀我。是周老三非把你带我家里来,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求求你别杀我。”
“滚。”
黄倾低沉的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
晓雯走的时候连一眼都没看周老三,慌里慌张的逃命去了,周老三心情复杂的把黄倾扶到床上,查看了他身上发现他胸口正中间有被布包扎着,在没看到其他的伤。
想到这年轻人怕是旧伤还没好,却陪着自己喝了一天的酒,导致内伤复发,才导致吐血,心下着实不安,想去找大夫,黄倾却不让他去。只得烧了一锅热水帮他擦了擦身上,见他迷迷糊糊的还没睡着,终于忍不住问道:“兄弟,你究竟什么来头啊?方才那一手,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黄倾半眯着眼睛,扯起嘴角笑了笑:“反正我不是坏人,周大哥,我刚才实在是没忍住,吓到了嫂……她,对不住。”他想叫嫂子,但是这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周老三这等憨厚老实又顾家的男人。
周老三在盆子里洗着布,苦笑道:“哎,没事,她这性子,也就只有我受得了。”
这句话在平常人耳中是一句温馨的情话,在黄倾听来,换在周老三身上,却着实算不上温馨,反而悔恨怅惘的紧。
“兄弟,你胸口这伤挺凶险啊?谁给你下的这么狠的手?”
黄倾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心爱的女人。”
周老三端着水盆的手抖了抖,心想那你可比我惨多了,晓雯最起码没拿刀砍我,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熄灯出去了。
黄倾在漆黑的屋子里睁开眼,低声道:“你是忘了我,还是根本没记得我。”
翌日,黄倾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出门看见一地狼藉已被清理干净,屋里摆着一张新桌子,桌子上放着新鲜的粥和包子,还有一叠瓜子。
用过早饭,黄倾闲来无事,拿了那叠瓜子坐在院子里,一边嗑一边晒太阳。
胸口仍旧有些隐隐作痛,还好那时候沈亦侠找来的大夫医术不错,才把他救了回来。说来也奇怪,他也不知道沈亦侠为何出来插这么一脚,不但救了他,还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
为此黄倾都不得不对他态度稍微好转了些,虽说不知他目的为何,但毕竟他这么做,受益的还是燕子飞他们。
想太多也没意思,反正早已打定主意是要一生一世陪着燕子飞的。
黄倾懒散的靠着篱笆嗑瓜子,日光暖洋洋的舒服极了,觉得这种生活也挺不错,难怪燕子飞一直那么渴望。
头一瞥,看见墙角跑过几只老鼠,不过这里偏僻一点,有些老鼠也正常。
眼不见为净,黄倾嗑完了一盘瓜子,觉得这瓜子还挺香酥可口的,砸吧砸吧嘴,又进屋里舀了一盘,继续瘫在院子里晒太阳嗑瓜子。一边嗑还叹口气,想着这样的生活真奢侈啊。
快到中午的时候,周老三提着些东西回来了,一进门看见黄倾懒洋洋的晒太阳,笑道:“哟,兄弟,恢复得挺快啊。”
周老三平日里看起来很沉稳,忽略他在晓雯面前怂样来看,还是个很大气英武的汉子,加上他挺爱笑,笑起来露出眼角的鱼尾纹,令人不由想多亲近亲近。
黄倾挠挠头站起来,道:“多谢周大哥收留,今日我就走吧。”他说的是走吧,并不是走了,周老三闻言一笑,将手里的东西摆在桌上。原来是些烤好的牛羊肉,都是大块大块的,看着就有食欲,还有些刚烤出来的大饼,上面呈现出诱人的焦褐色,点缀着许多芝麻。
“你若是没事,就再多呆几日吧?马上要起沙尘暴了,出去也走不远。”周老三吆喝着黄倾坐下吃饭,他也不客气,坐下二人就吃了起来。
吃了一会儿,黄倾道:“周大哥,这里经常有沙尘暴吗?”
周老三塞了满口肉,嚼了两下咽下去,道:“是啊,哎,要不然都不愿意来呢,若不是周边还有些矿,早就荒了。”
二人将桌上的菜一扫而光,周老三摆摆手道:“兄弟,等沙尘暴走了你再走吧,很快,也就四五天。晓雯她也不回来住了,你就安心住,我昨天也看清楚了,这娘们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改天我就去她家休了她,省的整日生气。”
“周大哥,你能这么想最好,你要是什么时候不想在这里呆了,就去中原找我,我肯定帮你找个既贤惠又温柔的媳妇。”
周老三哈哈一笑:“好,兄弟,这事包给你了啊。”
黄倾收拾了下碗筷,眼角无意扫过院外,又看见几只老鼠鬼鬼祟祟的跑过,心中纳闷,这大白天的哪来这么多的老鼠。
“周大哥,你有没有发现你们这老鼠很多啊?大白天就敢出来。”
周老三也回屋取了一叠瓜子,跟黄倾一人一边蹲在墙边嗑了起来,听他说起,道:“你也发现了啊,我们这什么不多,就是老鼠多。也是奇怪,就是这两年刚多起来的,怎么也杀不完,哎……你以为我们整天在外面是在抓犯人么?才不是呢,我们是在杀老鼠……”周老三脸上泛起一道难以言说的痛苦之情。
“这两年刚多起来的?”
黄倾想起那日城门口遇到的老伯,说的好像也是这两年灵州才开始死人,问道:“这么多老鼠,那病又如此怪异,会不会是鼠疫?”
周老三吐了口瓜子皮,摇摇头道:“不是鼠疫,如果是我们早就搬走了,哎,这病说来也是怪异,今年已经死了九个人了,也不知第十个落在谁家的头上。”
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地上很快铺了一层瓜子皮,周老三看时辰差不多了,换上衣服嘱咐了几句就出了门,留下黄倾一个人在院里生无可恋的嗑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