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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隆佐送林一官夫妇去往清州城的途中,猴子秀吉刚刚得到织田信长的恩准,把家搬进了清州城。
猴子原本在织田家地位不高,他出身于尾张爱知郡中村的贫苦农家,自幼丧父,其母改嫁后,受到了继父的虐待,造成其营养不良,长得身材矮小,形貌猥琐。
有了同母异父的弟妹之后,猴子在家里再也呆不住了,于是,离家出走之后,做了一名走南闯北的货郎。
做货郎期间,猴子结识了木曾川的强盗头子蜂须贺小六,曾在蜂须贺家吃过一段时间的白食,他也把自己辛辛苦苦赚到的钱拿出来,与这些强盗兄弟们分享。
终于有一天,猴子逮着了一个机会,投靠在织田信长的门下,当了一名提鞋、牵马的小兵。
永禄三年(公元1560年),骏河国大名今川义元“上洛”,试图夺取室町幕府将军足利义辉的大权,途径尾张国清州城的时候,织田家对于是否阻击今川义元的大军,产生了分歧。
当时,织田信长刚刚干掉自己的亲弟弟织田信行,立足未稳,大家普遍猜测织田信长不敢阻击今川义元,于是,猴子就和信长麾下的武士们打赌,他赌信长一定会出其不意地伏击今川义元。
织田家的武士们没人把猴子的话当回事,当织田信长听说今川家的大军途径桶狭间的时候,决定立刻出兵伏击,这时,猴子在好友前田利家的帮助下,给尚无任何准备的将士们送来了大酱汤和饭团,让织田信长颇感意外。
织田信长麾下的将士们吃饱喝足之后,在桶狭间伏击今川义元率领的五万多大军,大获全胜,今川义元战死。
猴子赌赢了,自此以后为织田信长所赏识,加上他的形貌和行为颇为滑稽,经常被信长用来寻开心,就这样,做了织田家的一名足轻武士。
赢得武士地位的猴子,简直是一步登天!这大大地刺激了木曾川的强盗蜂须贺小六,二人成了密友,蜂须贺小六对猴子算是言听计从。
猴子也知道,若想赢得织田信长的信赖,光靠表演滑稽戏远远不够,因此,在蜂须贺小六的帮助下,结识了堺町的一些商人,做起了帮织田家购买火枪的生意。
苦于没有战功,虽然猴子就像织田信长肚子里的蛔虫,深得信长的宠爱,却一直被织田家的武将瞧不起,作为足轻武士,他自己也没有能力养家臣。
日本有个传说,得美浓者的得天下,织田信长野心勃勃,说什么要实现天下布武,猴子判断,虽说美浓是信长的老丈人斋藤道三的领地,但攻打美浓却是早晚的事情。
欲取美浓,必然得先在墨俣构筑战略工事,为了获得墨俣筑城的这份美差,猴子与蜂须贺小六等人,可谓是禅心竭虑,提前做了很多准备。
由于猴子缺乏实力,便带着蜂须贺小六漫游各国,私下结交了一大批野武士,也曾在筑前救过郭奕。
当这些野武士们看到一个相貌丑陋的农民,居然做了织田家的武士,一个个的都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他们只等着猴子能拿出钱来,一声召唤,便会聚集在他的帐下替他卖命。
美浓位于东山道,东以木曾山脉与信浓国相邻,西以伊吹山与近江的分界,北方是越前,南部和尾张共享美丽富饶的浓尾平原,以木曾川形成了与尾张的天然屏障,通过琵琶湖能可直接到京都,木曾川河口能够控制伊势和三河的水上交通。
美浓大名斋藤道三在近畿一带很有名望,被世人称为“蝮蛇”,他第一次见到被世人称为傻子的织田信长,曾发出这样的感慨:我的子孙,估计以后只有为他牵马的命啊!
斋藤道三非常看好“傻子信长”的未来,把长女浓姬嫁给了他,并出钱出力支持他统一尾张国,招致其长子斋藤龙兴的嫉恨。
织田信长施展卑鄙的阴谋手段,先后在尾张解决了斯波义统、织田信友和织田信行(郭奕之父)等一系列政敌,成了独霸一方的大名。
他的小舅子斋藤龙兴也害怕了,担心其父将来会把美浓交给信长,便杀掉了他的父亲斋藤道三。
斋藤道三死后,织田信长以替其岳父报仇为名,和小舅子斋藤龙兴撕破了脸,决意要攻打美浓。
为了征服美浓,织田信长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近江大名浅井长政,和浅井家建立了同盟,希望借用周立于岐山之典故,打下美浓之后,要天下布武,改斋藤氏的居城井之口为“岐阜”。
尽管猴子和蜂须贺小六等人早已做好了墨俣筑城的准备,但这份美差被织田信长交给了柴田胜家,令猴子非常失望。
柴田胜家在墨俣派出三分之二的士兵筑城,三分之一的士兵与美浓斋藤氏军团作战,总是在城筑到一半的时候,阵地就被斋藤军攻破,连连失利。
如今,猴子有了林一官给他的十多万两银子,足以能招募数千名野武士帮他在墨俣筑城,又自信在小西隆佐和林一官的帮助下,即将得到一批能穿透盔甲的火绳枪。
因担心石山本愿寺的人到他家来索取铜镜,永禄八年(公元1565年,嘉靖四十四年)八月十五,猴子秀吉以恭贺中秋之名,进城拜见织田信长,对他做出承诺,在冬至之前运来一批佛郎机新式火枪,并一再吹嘘,这些火枪与以往不同,不仅射程更远、准星更准,最厉害的是,能在一定的射程内穿透盔甲。
织田信长对这些火绳枪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决定清州城赏给了猴子一处宅子。
猴子秀吉刚刚搬完了家,小西隆佐就带着林一官和罗阿敏到了清州城,住进了猴子的新家,受到了秀吉和宁宁的热情款待。
小西隆佐十分生气,把林一官夫妇的情况给秀吉讲述了一遍,并告诉他,冬至之前,答应给织田信长的那批火枪可能运不来了,希望秀吉说服林一官,让他们立刻前往南洋,答应的事情不能食言。
秀吉听明白了来龙去脉之后笑了,问道:“明年清明节之前,能不能运来?”
没等林一官答话,罗阿敏用手指着林一官,认真地讲道:“这要看我们在辽东能不能把我妹妹救出来,如果我妹妹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他也活不成!”
“呵呵,凡是我木下秀吉的朋友,都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救出令妹的。”
“借你吉言,但愿如此吧。”罗阿敏悻悻地答道。
“救出令妹,你们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秀吉问道。
“什么忙?”林一官急忙问道。
秀吉反问道:“阁下难道忘了,希望我们再次见面的地点在什么地方?”
“大明京师紫禁城!”林一官高声答道。
“不错,我曾在铜镜中看到,自己身穿大明皇帝的龙袍,头戴皇冠,指挥千军万马攻城掠地,无数大明的臣民对我顶礼膜拜,呵呵,不瞒你们说,上总介大人统一日本之后,我有信心作为远征军大将,实现天下布武。”秀吉讲道。
林一官点点头,答道:“好!我一定在大明沿海各地提前布下据点,将来配合大人征服天下。”
“欲征大明,无非是借道朝鲜和琉球。”说着,秀吉从书柜上取出一张海图,指指点点地讲道:“你们从朝鲜开始到辽东腹地,再沿着山海关南下,经旅顺湾到威海卫、连云港、宁波港、杭州湾,再到福建一线,派心腹之人开设店铺、旅馆,组织商团联合这些据点做贸易,以待时机,等我做了远征军大将,攻打大明的时候,里应外合,何愁不能征服天下!”
这番话让小西隆佐目瞪口呆,不无疑虑地问道:“大人,要办这件事情并不容易,花费至少得数百万两银子,历时一年也不一定能办成。可是,如果到明年清明节还是运不来织田大人要的火枪,怎么办?”
“隆佐先生,记得上次你来的时候,我告诉过你,看透三步棋的便是高手,知道我能看透几步棋吗?”秀吉问道。
“大人至少能看透五步棋。”小西隆佐答道。
“呵呵,搬进了清州城之后,我想清楚了,墨俣筑城并非易事,柴田胜家连连失利,撤回胜家之后,至少还得再换上几员大将,如果他们都失败了,墨俣筑城的差事才能轮到我的头上,倘若这批火枪运来的太早,岂不是成全了别人。”
“大人果然高见!请问什么时候把这批火枪运来最合适?”林一官问道。
秀吉不慌不忙地摸出了铜镜照了照,没有急着回到林一官,瞪着小西隆佐,生气地问道:“隆佐先生,你们堺町的商人是不是把我这面神镜的故事,传得沸沸扬扬?”
小西隆佐心中大惊,诚惶诚恐地答道:“在下从未在外人的面前,提过这面铜镜的事。”
“难道这面神镜的故事,已经传到了织田信长耳朵里了?”林一官也惊奇地问道。
秀吉绷着嘴看着二人,突然放声大笑,讲道:“以前,我怕这件事传扬出去,现在,我不这么想了。隆佐先生,回到堺町之后,你要好好的大肆宣扬一番,让那些堺町的商人到清州城来见我,我能预知他们的未来。”
“你是想把这面神镜献给织田信长?”林一官问道。
秀吉又抿上了嘴,做出神秘状,过了一会儿,答非所问地讲道:“明年的八月十五,你能把我要的火枪运到就行。”
林一官和罗阿敏又被小西隆佐带走了,他们回到堺町,便一起密谋在大陆沿海布置海盗据点的事宜。
织田信长等到冬至,也没见着秀吉运来的火枪,而此时,柴田胜家在墨俣筑城连连失败,只好将他撤换了下来,换上了猛将佐久间信盛到墨俣继续筑城。
佐久间信盛在墨俣战到了来年的清明节,再次大败而归,这一次,织田信长派出了自己的女婿丹羽长秀。
到目前为止,虽然秀吉还没有运来火枪,织田信长知道他也没有闲着,半年多来,很多堺町的商人纷纷前来清州城,到秀吉家登门拜访,他们传来的消息是:如今,大明水师联合琉球国官府,对南洋往日本运送火枪的商船盘查十分严厉,连西洋人的商船也不例外,短期内运来新式火绳枪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直到墨俣又传来消息,丹羽长秀也失败了,织田信长在家里暴怒,大声喊道:“快把那只可恶的猴子给我找来!”
过来一个时辰,秀吉诚惶诚恐地到了信长面前,趴在地上给信长请安。
“起来吧,猴子,我问你,那些能穿透盔甲的新式火枪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信长连问三声,声音越来越高。
秀吉趴在地上,谨慎地道:“老爷息怒,这都是堺町的商人办事不利,我再催催他们。”
“哼!堺町的商人还有心思在做生意吗?他们都从你的那面神镜里看见了自己的将来,有的将会成为武士,有些人还能成为大名!你有这样的神物,为什么不拿来给我看看?让我看看我将来会怎么样?”织田信长生气地问道。
秀吉顿时激动了起来,答道:“上总介大人,您是‘天下人’,难道连这个也信?”说着,掏出一面铜镜,笑着递给了织田信长。
织田信长把镜子拿在手中照了照,问道:“怎么还是我这张脸,你拿假货骗我吗?”
秀吉狡黠的一笑,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到了织田信长身边,指着镜子背后的点点机关按钮,答道:“大人,您把这个机关按下去。”
织田信长按住了镜子背后的机关,镜面凸了起来,往里面看去,却是一名骑着马的武士,正在挥舞着弯刀领兵作战……
再次按动另一个机关,镜面转换,出现一位身穿羽织的大名,正在指挥一群武士筑城……
随着机关的转动,镜子里的画面变化万千,有商人穿着华丽的丝绸看戏、有人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航行、有武士正在和女人寻欢,还有身穿武士服的大将乐呵呵地抱着孩子……
变幻无穷的画面,把织田信长逗得哈哈大笑,拍着秀吉的肩膀讲道:“你真是一只聪明的猴子,你就拿这个收服了堺町商人?也真是难为你了。”
秀吉认真地点了点头,答道:“这都是为了大人您即将成为‘天下人’而某局,唐人兵法说:上兵伐谋、攻心为上。眼下能不能运来火枪并不重要,打下美浓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替大人收服堺町商人,是为断绝松永久秀和三好氏家族的后路,用不了太久,堺町的‘众合会’全都听从大人您的指挥,只等您‘上洛’的那一天,天下布武!我期待着担当远征军大将,帮大人征大明、降印度,一直打进欧罗巴,征服天下!”
“猴子,要是丹羽长秀在墨俣筑城再次失利的话,就由你担当此重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