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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兵临平海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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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村的夜晚,黑暗中透出一片无垠的幽蓝,群星忽明忽暗地点缀着夜空,时而传出声声的犬吠,池塘里的蛙声与虫鸣演奏着美妙的乐章,渐渐的越来越轻,小村的夜漫漫宁静了下来,辛劳一天的村民们都已进入了梦乡。

    三更天的时候,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了,手执弯刀,黑布蒙面,如猴子一般地溜进了村庄。

    村庄的上空火光四起,惊天的哭喊声,时而有兵刃的交击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许灵儿从梦中惊醒,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敏捷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冲进了父亲的客房,只见官兵们都聚到了这儿,保护着许仪后,生怕许郎中被倭寇劫走了。

    “爹爹,是不是倭寇来了?”灵儿问道。

    “孩子,不用怕,戚家军已经开进了兴化府,等明日我们进了戚家军大营就好了。”许仪后答道。

    校官看灵儿手执尖刀,显露出一副麻利劲儿,问道:“小孩,如果我们不在的话,倭寇来了,你能保护你的父亲吗?”

    没待灵儿答话,许仪后答道:“一介文弱的小书生,手无束鸡之力。”

    这时,远处凄惨的哭喊声慢慢平息了,这群猴子们携带着“战利品”,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校官从许仪后的床上站起身来,拍了拍灵儿的肩膀,又看了看许仪后,讲道:“看这幅麻利劲,你这儿子可了不得啊!真和倭寇打起来,他一个人兴许就能对付三五个……”

    许仪后急忙起身,憨厚的笑着拉开了校官,对灵儿挥了挥手,讲道:“这孩子自幼念书,会哪门子的功夫!灵儿,多加小心,明日还要赶路,你再睡会吧。”

    灵儿对父亲点了点头,给校官和众位官兵躬身施礼,讲道:“多谢各位官爷相助!”说完,转身离去,回了自己的客房。

    天刚蒙蒙亮,许家父子继续随官兵启程,翻过一道山岭,来到了昨日遭倭寇洗劫的村庄。

    村子里的房屋大多已经烧毁,有的还在冒着狼烟,村外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许仪后不由得下了马,到那些尸首前去看看到底是否还有救。

    许仪后一连检查了十多具尸首,全都没救了,灵儿便陪着父亲把这些尸首抬起来,放到一起,官兵们也受到了感染,默默地前来帮忙,面对这副凄惨的场景,泪水全都在眼圈里打转。

    “官爷,戚家军到底有没有开进兴化府?”许仪后问道。

    “据我们所知,漳州、泉州一带的倭寇兵败后,全都聚集到了平海卫,据说有六、七千人之多,巡抚谭大人(谭纶)从广东调来戚家军前来平叛,已经在朝阳山下安营扎寨了。”校官答道。

    许仪后认真地诊断躺在地上的尸首,不无忧虑地讲道:“早年间,我曾在平海卫城行医,知道这座卫城十分坚固,全部用石块砌成,与莆禧城、南日水寨形成犄角之势,背倚朝阳山,地势险要,面向平海湾,海上还能接应,戚大人将要面临一场恶战啊!”

    “戚家军主攻平海卫城,谭大人同时还调来了其他几路人马,在海上围攻,这回一定得把这伙倭寇灭掉!”校官狠狠地讲道。

    “天皇皇,地皇皇,莫惊我家小儿郎,倭寇来,不要慌,我有戚爷会抵挡。”一首动听的歌谣从不远处的大树下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子,摇着折扇,唱着儿歌,哄着一群七、八岁的孩子。

    灵儿朝那棵大树下望去,那把折扇引起了他的注意,便赶忙跑了过去,从身上摸出几枚铜钱,递给了那名女子,接过了她手中的折扇,并请她们帮忙到村子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倭寇遗失的佩刀,自己则蹲在大树下面,从倭寇的尸体上扒下一身倭寇的衣服。

    灵儿试着穿上了倭寇的衣服,感觉还挺合身,这时,那名女子带着一群小孩子回来了,还真给灵儿找来了一把倭寇的弯刀。

    把弯刀佩戴在身,打开了手中的折扇,灵儿对着孩子们做起了个鬼脸,把那群孩子们全都吓得全跑了。

    “你儿子这是在干什么?”校官问道

    许仪后看着灵儿那身打扮,有些生气地答道:“小孩子家贪玩。”

    校官仔细打量了一会灵儿,笑道:“跟倭寇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对他们的规矩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那扇面上有倭寇的家徽,拿着这面折扇,再加上那柄弯刀,或许就能做倭寇的指挥官了。”

    许仪后望着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一队官兵旋风般地来到了村子,有人把一身倭寇打扮的灵儿给包围了起来。

    许仪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冲到了官兵将领的马前,跪在地上叫道:“将军大人,这是小老儿那不懂事的儿子,他、他可不是倭寇啊!”

    校官也认出了马上的这位将官,快步走上前来,抱拳施礼,讲道:“末将拜见胡将军。”

    胡将军问道:“朝廷不断地发千里加急催促,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可曾寻到那位神医许仪后?”

    校官急忙把许仪后搀扶起来,又指着被官兵包围的灵儿,答道:“启禀胡将军,这位便是神医许仪后,那位少年是他家公子。”

    胡将军听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叹道:“真是不容易,终于把朝廷交待的这个任务完成了!还不赶快把许家父子送进大营,在这儿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许老先生一生悬壶济世,眼看着这些昨日被倭寇残害的村民,不忍心不管,我们帮着许神医把村里村外的这些尸首查看了一遍,大都已经没救了。”校官答道。

    “你们赶紧护送许老先生回大营,这里就交给我们了,平海城里的倭寇极其凶残,神出鬼没,我再派些人马保护你们,务必安全的把许神医送进戚大人的军营,不要误了朝廷的大事。”

    校官谢过胡将军,许家父子在戚家军的护送下,一行人离开了这座村庄。

    朝阳山下,戚家军大营内,戚继光将军身披铠甲,端坐在帅位上,前面摆放着兴化府、平海卫一带的沙盘,和位列两厢的众将官一起召开军事会议。

    “我大军自漳州月港一路追杀倭寇至兴化府,逃亡的倭寇走海路也全都龟缩进了平海卫城,按照巡抚谭大人的部署,我军为中路军,负责攻城,直捣倭贼大本营,福建总兵官俞将军(俞大猷)的水师为右路,刘将军(刘显)水师为左路,左右两路水师两日后抵达,扼守海口,对倭寇实行重围,我军务必破城,决不容许一个倭寇流窜到内地!”

    “戚大人,从海上聚集到平海卫城的倭寇有近七千人之多,我军现在只有三千余人,敌我悬殊太大。末将觉得谭巡抚操之过急了,若攻城不利的话,必然导致倭寇反击,再次流窜到内陆,后果不堪设想……”大将张岳讲道。

    戚继光将军微闭双目,手握一串长长的捻珠,用手一颗一颗地数着,他当然知道,除了平海卫的这伙倭寇,从粤闽撤退的倭寇大都到了舟山一带,浙江方面也已经十万火急,只有在平海卫速战速决,肃清福建境内的倭寇,才能移师浙江,为了和俞、刘二位将军配合,眼下的这场恶战势在必行。

    沉默了一会儿,戚继光将军问道:“戚印,卫城内守军的虚实,打探的如何?”

    “启禀大人,卫城内全部都是倭寇,我们大明的百姓一个也混不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张谏、张岳、还有戚印,本帅问你们,昨日还有倭寇出城强掠,难道你们连一个倭寇也抓不到吗?”

    “启禀大帅,倭寇神出鬼没,昨日出城抢掠的那伙倭寇,已被胡守仁将军率部巡逻的时候所截获,经过一番激战,却也没有抓到一个活口,现在,胡将军前往那座被洗劫的村子里善后去了,看看那里是否还有活着的倭寇。今明两日,若再有倭寇出城,末将一定想办法抓到几个活口。”张谏将军讲道。

    正在这时,帐外侍卫官前来禀告,朝廷委托戚家军寻找的神医许仪后到了。

    戚继光将军从帅位上站起身来,高声讲道:“张岳听令,令你带领卫队,保护许家父子进京,即刻出发。”

    张岳一脸惊愕地问道:“大人!一场恶战在即,我怎么能离开战场呢?”

    “这些天来,内阁几乎每隔三日就有千里加急来催,务必在年关前找到许神医,立刻送往大内,岂容耽搁?”戚继光将军反问道。

    “大人,无论如何,战后再走不迟。”

    “军令如山,不得有误!”

    正在戚继光将军和张岳争执的时候,一名侍卫领着许家父子进到了大帐。

    戚继光将军面露愠怒,问道:“军机大事,岂容外人来扰,你不想活了吗?”

    侍卫吓得面色惨白,赶忙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将军大人饶命!小的实在是拗不过许神医啊,他、他硬要闯进来,说有办法能帮将军大人攻城,故此,才未经禀告,就、就来了。”

    许仪后领着灵儿跪倒在地,讲道:“拜见戚大人,可否记得老儿许仪后?”

    戚继光将军呵呵一笑,将许家父子二人搀扶了起来,答道:“许老先生,久仰了!内阁给江西、浙江、应天、福建等地发函,大江南北寻找了您好几个月,本帅托圣上的洪福,终于找到了,这就命张岳将军亲自护送阁下前往京师。”

    灵儿躲在父亲的身后,四处张望,突然看见了张岳,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张岳出班到了许仪后父子的近前,拱手讲道:“末将拜见许神医,大帅军令如山,我们今日便出发吧。”

    许仪后给张岳躬身施礼,感慨地讲道:“张将军,当年舟山一别,已六年多了,若非当年得将军保护,我们父子可就死在了海盗的手中。”

    “原来是你们!”张岳恍然大悟,接着讲道:“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当年被海盗劫持到日本国的郎中,那时候,寇首王直虽受了招安,但那些害怕被清算的余部却不肯回国,在舟山群岛上闹事,若不是你家公子烧了他们的八幡菩萨船(海盗用船),这些人哪肯回头啊!”

    回想起舟山群岛上的情景,张岳仿佛又看到海盗们和被海盗劫持的百姓厮打在一起,官兵们驱赶着他们全都上官船,而海盗们则不愿回国,直到那一排排八幡菩萨船的船帆起了火。

    张岳发现,放火的竟是一位七、八岁的少年,海盗船被烧毁之后,这场风波才算平息了下来。

    那位少年便是眼前的灵儿,张岳不由得拍了拍灵儿的肩膀,赞道:“想起来了,我们的小英雄!”

    许仪后也知道张岳想等战后再走,趁机给他使个眼色,到了戚继光的近前,认真地讲道:

    “戚大人,小老儿已经知道了大人的难处,我在日本国生活过多年,深知倭寇的语言和规矩,今天就让我混入卫城,摸清守军各处的虚实,好使大人用兵,恳请大人允许我们晚走两天吧。”

    灵儿也急忙站到了父亲的身旁,学着许仪后的样子,对戚继光将军躬身施礼,讲道:“启禀戚大人,我爹只会治病救人,若说打探军情的任务,我最拿手。”

    戚继光将军微笑着摇了摇头,劝道:“这里的事情,就不劳许老先生操心了。请先去歇息一会儿,本帅为你们接风,吃完饭之后,张岳的卫队护送你们父子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