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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将梅花宴上皇后对清润另眼相待的事情对着李允峂娓娓道来。
李允峂新皇登基之前,就已经是项王一派的人了,对皇上的心思也把握的比较明白,纪钰能想到的一些事情,李允峂自然也能想到。
故而听完李嘉的描述后,李允峂摸了摸自己的刚蓄起来的胡须,说道:“当年武安侯纪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四等侍卫,却出人意料地被皇上提拔为王府的一等护卫,后来又一跃成为领兵清剿前朝余孽的总兵大人。
若说皇上不看重纪钰是不可能的,但偏偏等纪钰从南方回来后,除了每日上上朝,就再未担任过什么重要职务。”
说到这,李允峂缓缓站了起来,背过身,道:“如今皇后娘娘又公然表示对纪钰唯一的女儿青眼有加,想必,是皇上又要重用纪钰了。”
似是想到什么,李允峂突然转身看了李嘉一眼,“纪钰的女儿如今多大了?”
李嘉都没用思考,马上就答了出来,见状,李允峂复而坐下说道:“你今年也十七了,与纪钰之女年岁相当,若是你也有意,不妨就让你母亲多和武安侯夫人交流交流,武安侯府总归是一门不错的姻亲。”
文成公淡定地拿起桌边的茶杯,抿了口茶,却见李嘉似面有难色,便张口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李嘉这才说道:“回父亲,儿子并非不愿,只是担心母亲会不同意。”
李允峂一挑眉,“你怎知你母亲会不同意?”
“儿子随母亲一同赴宴时,观母亲对武安侯夫人似有不满之意,回府后特意请教了母亲,母亲说……”说到这,李嘉故意停顿了一下。
“你母亲说了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李允峂略有不耐地催道。
李嘉这才顺从地接着说:“母亲说,武安侯夫人一介汉女,也教养不出什么好的女儿,言语中似乎对武安侯夫人汉女的出身颇为不屑。”
李允峂顿时大怒,顺手就将桌上的茶杯摔了出去,恨恨地骂了句:“这个贱人!”
李嘉赶紧低下头,假装自己没听见。
意识到在李嘉面前这般说和兴公主似乎不太好,文成公李允峂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对李嘉吩咐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李嘉依言立即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
……
用完早膳,周氏身边的大丫鬟揽晴抱着一摞账本走了进来。
清润随意地翻了翻,发现都是些记录往年府中开销的账册,就有些奇怪地问周氏:“母亲这是要做什么?”
自从纪钰将皇上的意思分析给了周氏听以后,清润的人生大事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压在周氏的心上。
昨夜熄了灯之后,周氏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防患于未然的好。
如果清润注定要嫁给皇室宗亲,那有些东西就要尽快教给清润。
这首当其冲的就是管家之事,而要学会管家,就要先学会看账本。
故而早上起来,周氏就吩咐丫鬟揽晴,将武安侯府近两年的账册都整理好拿过来。
面对着清润,周氏虽然心中万分忧愁,脸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你把这些账本带上。
如今你已经十四了,明年及笄后就可以嫁人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要教你管家之道。这第一步就是会看账本。”
在周氏的教导下过了这么多年,清润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母亲何必这样着急,及笄后相看亲事还要一段时间呢,何必现在就开始学这些?”
若非清润嫁给谁已经不能全靠武安侯府说了算,周氏行事也不会这样着急。
但是此时周氏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清润,只言道:“早些学习你也好早些掌握。”
“那女师傅那边该怎么说?”
清润共有两个女师傅,一个负责书画,一个负责围棋,两人轮流教导清润。
周氏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这件事情之前我已经和师傅们沟通过了。其实,两位师傅该教的都已经教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练习和领悟。
所以今后每日的课程就免了,若是你有不懂之处,就请师傅们每十日来一次便可。至于空下来的时间,你就和我学习管家。”
见周氏早就做好了安排,清润决定暂且忽略这个悲伤的事实,换个轻松的话题,“母亲,再过两日便是花灯节了,今年父亲可有时间带我们一起出去看花灯?”
每年的花灯节,只要纪钰没什么特殊的事情,都会带着周氏和清润一起去街上看花灯,是一家三口少有的一起出门的机会。
清润轻快的语气似乎也感染了周氏,就听周氏温和地说道:“你父亲倒是没提起这件事情,不过应该是有时间的吧。”
周氏刚说完,心里又有些不确定了,毕竟皇上的意思还不明朗,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清润不知道周氏的犹疑,听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心情甚好的带着一摞账册回了清和居。
既然早晚都要学,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区别……抱着这样的想法,清润很好地接受了周氏的新安排。
抱着账本啃了两天,就到了清润一直期待的花灯节。
“见过父亲、母亲。”清润早早地就来到了秋思院和纪钰与周氏一同用早膳。
纪钰换下了朝服,见清润一进来就行礼,嘴角带笑地问:“今天这么这么多礼?”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很正常呀”,清润没有被纪钰打趣的自觉,前一句刚大方地说完,下一句就暴露出了真实的目的,“父亲,我们今晚能一起去看花灯,是吧?”
纪钰看着清润期待的小模样,哈哈一笑,心情甚好地承诺道:“放心,今晚的花灯会一定不会让你错过的。”
太阳还没下山,清润就开始换衣服了,荭梅和荭韶一个半蹲着给清润整理衣饰,一个站着给清润弄头发。
坐在梳妆桌前,清润透过铜镜看向两人,“你们最近一直跟着我在府里看账册倒也有些闷,一会儿就都和我出去放放风。”
荭韶性格活泼,听到小姐这样说自是高兴地应了,而正给清润戴玉佩的荭梅动作却停顿了一下,半晌没回话。
见荭梅如此异常,清润转过头主动问道:“荭梅是不想去吗?”
话落,却见荭梅突然跪了下去:“小姐,奴婢想向您请几日的假?”
清润被吓了一跳,“你起来说话,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荭梅是当年周氏从牙行买回来的,据说是荭梅的父亲生了重病,家里一穷二白又借不到钱,荭梅一咬牙就将自己卖到了牙行,用卖身钱给父亲治了病。
除了家里有事,清润也想不到荭梅还有什么牵绊。
荭韶在清润的示意下将荭梅扶了起来,荭梅擦擦眼泪,哽咽着回答道:“回小姐,是今天下午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找奴婢,说是奴婢弟弟上山打猎却失足摔了下来。
奴婢自进府以后再未和家里联系过,也不知家里的情形如何,就想问问弟弟伤的可重?但是那带信的人说的却不清不楚的,弄得奴婢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实在是担忧……”
听到荭梅这般陈情,清润却有些警惕:“你说那人是突然来找你,你可认识他?”
荭梅红着眼眶,抬起头说道:“小姐放心,奴婢记得那人,他是邻村里赶车的,我之前在京城里还见过他几回。”
清润听荭梅这样说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看荭梅的样子,不回趟家是不能安心了。
清润就吩咐荭韶去自己的钱匣子里取了两张面额十两的银票,交给荭梅。
“既然如此,你就回家看看。这两张银票贴身放着,若是有事也好应个急。”
荭梅一个月的工钱也不过是一两多,二十两银子足够荭梅弟弟看个好一点的大夫了。
听到清润不仅同意自己回家探望,还给了银子,荭梅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多谢小姐,多谢小姐,这钱就算是奴婢预支的工钱,以后奴婢会还给小姐的。”
说着荭梅就又跪了下去。
荭梅当年签的是死契,按律法已经和她的家人没了关系,如今清润能让荭梅回家探望,已经是很通融了,更别提还给了银子。
在一些管的严的府上,这根本就是不敢想的事情。
清润又吩咐荭韶去外面叫人准备架马车,“虽然是你认识的人传的消息,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晚回去总归是有些不安全,还是让马车送你吧。”
荭梅本来是想趁着太阳还没全下山,快些走回去,却没想到小姐竟然替她考虑的这般周到,焦急心情有所缓和的同时,心中涌起了更多的感动。
“小姐大恩,荭梅铭记在心!”
荭梅脸上还带着泪痕,却能看出她说这话时的认真。
清润见状也只是说道:“你我主仆这些年,何至于说这些!你还是赶路要紧。若是家里当真有事,也不必着急,等都处理妥当了再回来不迟。”
话落,就见荭韶进来回禀:“小姐,马车已经安排好了,赶车的是我们府上的车把式,人很可靠。”
荭梅带着几身衣服、拿上平时自己攒下的月钱,又将清润给的银票藏在最里面的衣服内,才跟着荭韶从角门出去上了马车。
等荭韶送走荭梅独自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清润简单地接着收拾了下,系上披风,就带着荭韶去了周氏的秋思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