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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沈府内的下人提着灯笼逐一点亮了石灯。
岁安在大厅用过饭后,便进了书房看起账本来。
谢勇拿着一叠册子走了进来,“小姐,这是京城内所有沈记的地契和铺面,还有您交代的账本我都带过来了,请您过目。”
谢勇是京城沈宅的管家,平日里不仅要处理和各位贵人的人情往来,就连京城里的店铺也都是他在管账。
这次来京城,沈丰年也特意交代了岁安,谢勇在沈家呆了几十年了,是个可信之人。
岁安点了点头,“有劳谢叔了,你先下去歇息吧,有事我会吩咐阿竹的。”
谢勇应了声是,将账本交给了阿竹,转身正要走时,又突然想起一事。
“我听说今日旭王殿下给小姐递了帖子,要邀您参加赏花宴?”
“确有此事,还得劳烦谢叔到时候帮我准备一份礼物。”
“老奴记下了,不过这赏花宴邀请的都是京城内的世家子弟和名门贵女,向来比较注重礼仪,老奴不如让人给您多做几身衣裳,到时候您看着选?”
岁安对这些身外之物没那么在意,平日里穿的戴的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以至于第一天到京城时,岁安穿着一身素蓝长裙,头发只简单地用玉簪挽了个发髻,谢勇当时根本没认出岁安是沈家的大小姐。
毕竟以沈家的财力,还有岁安如今的身份,衣着也确实朴素了些。
“那便依谢叔的意思办吧!”岁安也清楚这京城繁文缛节较多,重要场合还是得衣着得体才不失礼节。
谢勇刚退出去,阿竹便打着哈欠问:“小姐,您还真是神机妙算,这旭王殿下当真给您送来请帖了。”
“这也不稀奇,毕竟他有求于我,而我也同样需要他帮忙。”
那次乔装出府,岁安早知道宁承昭一直跟在身后,她不过是顺水推舟与他相遇罢了。
这次宣华帝宣她进京,虽不知目的为何,但十有八九是为了沈家的钱来的。
这几年频频发生灾患,再加上边关战事吃紧,国库空虚,宣帝便把主意打到沈家来了。
要想让沈家掏钱,又能让沈家为他所用,联姻是最好不过的办法。
若只是要钱,岁安自然有应对之策,怕就怕沈家会被迫卷入皇族的争斗中,难以脱身。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岁安抬头见阿竹一直打着哈欠,眼睛都要眯起来了,忍不住笑道:“你先下去吧,我看完这几页便去睡了。”
阿竹如获大赦般应了声是后,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岁安摇了摇头,翻了一页纸,拿起算盘又算了起来。
好不容易将账本都算完时,已经过了戌时一刻。
岁安伸了个懒腰,起身回了自己屋,她将身上的外衣脱下,只剩一层薄薄的亵衣,正熄灯准备上床就寝,听见窗外有些异响。
因为之前有野猫乱窜,一时也没多想,便走到过去打算将窗户关紧了,突然一道黑色的人影如风般窜了进来。
岁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自己已经被他用剑抵在墙上,而窗户也被关得严严实实的了。
那人蒙着面,黑夜中只剩一双眼睛如骏鹰般明亮而锐利。即便他身上带着一些血腥味,可岁安还是辨认出了藏在血腥味之下那股淡淡的,熟悉的清冷雪松之味,再仔细观他的眉眼,似乎与记忆中的那张脸在慢慢重合。
萧闻声见那姑娘一声不吭,以为是被吓傻了,只好淡声道:“只要你不乱动乱叫,我不伤害你!”
“床边的柜子第二个抽屉里有伤药,你可以先处理下伤口。”
见萧闻声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岁安只好解释道:“你深夜闯入女子闺阁,若是落入外人耳里,只怕我这名声也毁了,你处理完伤势便速速离去吧!”
萧闻声沉吟了片刻,将剑收入剑鞘,示意岁安去取药。
岁安忙走到柜子边把能用的伤药都取了出来,转身之时,萧闻声已经坐在床边开始宽衣解带。
他一声未吭地将左肩处的断箭拔了出来,霎时间殷红的血汩汩而出,他朝岁安伸了伸手,岁安却并未把伤药给他。
“你这样处理伤口是会感染的,我来吧!”
岁安取出药粉配以药草汁,倒在一块布帛上后,便直接压在了他的伤口上,萧闻声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药粉虽有些痛,但有助于伤口恢复,避免后面伤口发炎流脓,你暂且忍一忍。”说完,岁安低头朝他的伤口上轻轻吹了几下。
屋中一片漆黑,一缕淡薄的月光透过窗纱流泻进来,在她的下半张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萧闻声心思微动,朝她靠近了些,似乎想看清楚那张脸到底长什么样。
岁安似有所感,抬头正巧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眸,慌忙往后退,手腕却被人一把擒住。
萧闻声狐疑道:“姑娘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公子怕不是认错人了,小女子初到京城,对周围还并不熟悉,更谈何认识什么人。”
岁安知道萧闻声这话其实是在试探她。
一个闺阁女子不仅对突然闯进来的贼人并不感到害怕,还主动为他上药处理伤口,任谁都会怀疑是被对方认出了身份。
“再过半柱香,我们府上的护院便会巡逻至此,公子若是无碍了,便请早些离去,闺中女子名声尤为重要,还请公子看在方才我帮你上药的份上,莫要为难小女子!”
萧闻声犹疑了片刻,松开了手。
岁安松了一口气,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阿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小姐,方才有官兵拍门,说是有飞贼跑了,要进来例行搜查,现在已经搜到前院了,谢叔让我来告知您一声!”
岁安看了萧闻声一眼,对着门外道:“知道了,我已经歇下了,若是有人要进来搜查,便让谢叔应付他们吧!”
阿竹应了一声便匆匆走了。
“看来我这是走不了,我有些乏了,借姑娘的床榻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