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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域“须弥”。
能量有疏密,彼此交织影响,作为参与能量交换并能形成独立循环的个体,若将掌握能量的程度比作质量,那么两个个体在同一个空间,对能量的作用与转换的程度,便可视为是基于质量产生的引力大小。
而有这么一个人,自拥有领域之初,却放弃了体内的独立循环,化为能量世界的须弥之蜉蝣,虽失去了使用斗技的能力,却获得了以外界自由能量的运行抵消独立循环的力量。
自愿化为了世界循环的缥缈的一部分。
唯有守护,而无从攻伐的领域,但也最终成为世间最了解斗技与进攻者,凡与人交手,都能以第三的自由视角,窥视其内在的循环,任何能量运用的秘密,在他面前都将昭然若揭。
领域与拥有者的意志有所相关,一直以来都是人们的共识,而“蜉蝣者尤利安”为何能得到这样的领域,无人可全部理解。
哪怕是主仆多年的拳宗哈伦,也只是知道,这起初的一定原因是为了唯一与他相依为命的自己,甘愿放弃了凶猛的进攻,而作为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站在自己的身前。
但是现在,这面盾牌,似乎翻了面,要去守护别人了。
在看到自己法则在局部失灵的刹那,哈伦第一想到的,便是自己的老仆人,尤利安的能力,但是如何都不敢相信。
直至感受到后背嵌入了铁器,疼痛伴随着血液的逝去顿生,哈伦才震惊地转头看去,面如死灰地看着怒视着他的尤利安:“为什么?我们,不是家人吗?连你,也要违背我吗?”
是的,哈伦少爷,正因为,我们是家人……
现实,尤利安却并没有回答,只是大喊一句:“杀啊!”
不为所动,身体好似灌入铅水般的哈伦,看着自己昔日忠诚的,哪怕没有灵魂烙印,他也依然会将后背相托的仆人,错愕的茫然渐渐化作眼眸中充满着杀意和失望的血丝。
而将世界的光明吞噬,凝聚出灭绝之雷霆,让天门峰万迹隐遁,只余下一抹血红的索玛,已来到身前。
“尤利安!!!”
跑出几十米的许衡听到响彻群山的苦嚎,感受着背后那剧烈到,让他的身体不自主地斗气外放的能量波动——那还是面对杰拉梅特时,才有的应激反应,是生物面对死亡,压榨出潜能的本能行为。
跑的更加快了,许衡恨不得多长一双腿,真想对深渊许愿,让自己转生成青铜种族的“螃蟹魔”,即使种族值低,好歹跑的快啊!
许衡的领域,导致他学不了大部分斗技,被模式化的斗气还不能用出来增强身体素质,跑着是越来越累,许衡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
“凎!她怎么来了!”本来跑的就不算快,跑到半路,许衡还看见侧方,突然出现,向他疾速靠近过来的玛格丽特。
虽然他有小史,但是每耽搁一点时间,晚一些来到安陵晴面前,都会让拼尽全力去阻止哈伦的索玛和尤利安的危险增加一分。
甚至于究竟能不能到安陵晴面前,许衡都没底,所有时间就显得更加宝贵!他一点都不想浪费在这个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身上。
只是……“你跑的太慢了!抓住我!我带你们走!你指路,告诉我怎么找到无情剑圣!”玛格丽特嚷着,出乎意料的,没有发动攻击或是谩骂什么,眼眶中泪水还打着转。
情绪上是悲伤的……
看着自顾自伸手,要接过荷米斯的玛格丽特,许衡没有让小史发动防御反击。
“你怎么,伤成这样……”声音很轻柔,刹那,玛格丽特的眼中盯着荷米斯的脸庞,世界再无一物。
爱人的眼泪落下。
于是,许衡不再防备,任由玛格丽特一手抱住荷米斯后,再一手拉着他的手臂,斗气一开,感受着空气在脸上的摩擦,进入异世界应该有的超凡速度。
在另一个山头观望已久的玛格丽特,并不知道什么执念,什么被夺去的人生,只是看到自己爱着的人,被打成重伤,撕心裂肺地哭喊。
便趁着哈伦波纹被尤利安领域抵消的短暂时间,冲了过来。
“许衡!来了!”本以为稳了的许衡,在朱莉一声紧急提醒下,重新提心吊胆起来。
那条黑色裂缝,还未出现在眼前啊!
棕色的波纹,先一步而至了。
“哎呀,我的儿媳怎么也这么不听话了?”让许衡感到恶心的话语,在上方传来。
一道红色的身影,带着漫天的血雨,重重地落在逃跑的三人跟前,玛格丽特当即反应,青色的斗气撑起屏障。
将随之而来雪瀑与飞沙走石挡下,还想利用环境,隐匿一下身形,继续逃遁。
但四面八方,已然建起了波纹的牢笼,在玛格丽特行动的瞬间,将她体内的斗气完全震散。
再而强行运气,喉咙一甜,血箭便喷了出来,玛格丽特身子一软,不得已松开了许衡,却还咬着牙,抱着荷米斯,想哪怕凭最后的力气,多逃一步也好。
可越是行动,流沙般的波纹就越发向她聚拢,直至压得她跪下,画地为牢,只能死死抱着荷米斯,流下无力的泪水。
“别再动了,三位小绅士小淑女,不然我就真地要动粗了,你们,也不想像这位野蛮的吸血鬼一样吧?”雪雾中,哈伦轻视的调戏声,传来。
“混蛋……啊啊啊啊!”继而发生的惨叫,似乎才真正将世界变得恐惧而清晰。
雪雾之后,索玛倒在地上,正被哈伦一脚踩住胸口,一袭白衣的他,后背被鲜血明显地染红,但对于半神的哈伦,只是皮外伤。
索玛身上赤色的盔甲,已然浮现出道道裂痕,两手还在挣扎着抱住哈伦的脚,似乎想要反抗,但本应该属于她的战刀,却反被抓在哈伦的手力,开始一点点刺入她的肩膀。
不,不是刺,而是碾,碾砸着索玛的血肉与骨头。
波纹通过长刀,不断地传递入索玛的身体,横冲直撞,肆意破坏着所到之处,让她感到深入骨髓的疼痛。
“父……父亲,他们都是荷米斯的朋友,您……”玛格丽特带着哭腔,看着这残忍的一幕,忍不住,想要求情,哪怕是曾经讨厌的索玛。
可不等她说完,哈伦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污言秽语般,转过头,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一挥手,填充在空间各处的波纹便在玛格丽特身前化作一个螺旋。
将连求饶都无法说出来的玛格丽特,旋转着击飞了出去,血液溅射而出,洒在没有妄动,所以只是站在被定在原地许衡的脸上。
“只不过是因为荷特,才让你能喊我‘父亲’,没大没小。”哈伦冷酷地说着,随即脚一挪,手再一动,将刀狠狠插入索玛的胸口,将她钉在地上,扔下一句:“如果不想死,就好好待躺着。”同时警告了许衡后。
血泉从索玛的嘴中涌出,反流入喉咙,让她连痛苦的哀嚎都不能发出来,身为高阶恶魔的她,被洞穿胸口不算是致命伤,但体内汹涌的波纹,算是彻底让她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但,在哈伦站到索玛的侧方——不背身,为了防止她可能的偷袭,将任何可能一丝希望掐灭——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然后越过许衡,看向许衡的后方的时候,索玛还是咬着牙决绝地握住刀身,想要将长刀拔出来,可无奈,刀卡在盔甲里,乃至插入到大地。
现在状态糟糕的她,无法移动分毫,同时,还要忍受着几近要让她昏厥的剧痛,保持清醒几乎将用尽所有的意志。
无力。
“尤利安!你要是再往前!我真地,会杀了你!别逼我!”哈伦忽而暴喝道。
许衡看着红着恶眼的哈伦,闻其言,便突然猛地要转身,似乎要去触碰躺在地上的荷米斯,波纹立刻如看见蚱蜢起飞的青蛙吧,聚拢上来,一下将许衡整人要压倒在地上。
领域瞬间发动,想要挣扎,最终,只是微微地改变了朝向,正面朝上地死死摁住。
离荷米斯只有半米,再不能前进半分。
甚至不是法则,而是单纯以绝对的,对斗气的掌控,就将许衡完全控制。
尤利安抵消的能力,没有发动。
但以躺倒的角度,许衡看见了与哈伦相对的,以身躯接住了倒飞的玛格丽特,还是使用了领域抵消了击飞她的波纹螺旋的尤利安。
为什么说是用身躯?
因为尤利安的两只手已经不在躯干上了,肩膀的连接处只余下残存着黄色脂肪的血肉,连带着碎骨。
纵使如此,他还在用嘴叼着长剑,一瘸一拐地,朝哈伦靠近着,破烂的衣衫,浑身的血迹,沾上苍白的雪。
拦下玛格丽特后,面对哈伦的威胁,尤利安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抬起脚,继续向前。
“尤利安!为什么!你要反对我!你应该明白!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我自己!还有荷米斯和玛利亚!我的儿子会成为天下第一!玛利亚的价值不会被辜负!”哈伦吐沫飞溅,抬起手,又放下,面对着尤利安,他连“背叛”都说不出口。
哪怕背后砍了他一刀,最终也不能痛下杀手,面对着重伤状态下的老仆人,哈伦不敢再使用哪怕一丝斗气去摧残他。
尤利安向前,再向前,矮小而削瘦的他,在雪地上,踏出一个个深深的红色脚印。
“停下!我命令你停下!只要你现在停下!我就当你所做的一切没有发生!找到你的双手!我有的是方法让你接上!听到没有!尤!利!安!”荷米斯咆哮着,癫狂着,愤怒地颤抖。
波纹似暴雨打在水潭,随着主人的情绪,也变得杂乱无章,焦虑不安。
“求你!尤利安,我求你……求你,停下……”渐渐的,嘶吼,威胁,变成求饶,变成一种恳求,看着坚定地走着,距离缩小到只是还隔着索玛的尤利安,哈伦丧失了某种勇气。
后退半步。
而尤利安嘴一松,剑落下,与自己百年来侍奉的主人相反,跨过索玛,站到了哈伦的身前。
“老爷,是老仆失职了,没有,没有完成您的遗愿,守护好哈伦少爷,乃至您的后人。”尤利安眼泪流淌,是红色的,目光慈祥地看着哈伦,但又不似在看着哈伦。
一路走来,已是极限,身子一个不稳,就要栽倒,却被哈伦扶住,“尤利安,你在说什么!你是我最忠诚的仆人……不,是我的家人!你一直做的很好!我现在就带你回去,带上荷特,我们……”
“动手!”尤利安兀地喊着。
“噗呲——”
感受着胸口传来的阵痛,哈伦震惊地看着利剑斜向上穿过尤利安的腹部,被他用脚步和身体调整着,要直入自己右胸心脏前——这是只有眼前跟随了自己一生的老仆人,才知道的秘密——手却自己动了,一拳将尤利安轰飞出去。
那位看着自己长大,在家族被灭门后,与自己一路颠沛流离,走到现在的老仆人,却被自己如敌人般,打如断线的风筝,落在远方。
哈伦感觉体内某些东西破裂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惜动用最后的生命,来消解我的法则,联合外人?
为什么,要让我亲手杀了你,如果,如果不抵消我的法则,我的身体,怎么会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天下第一!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追求不会因为战争,不会因为天赋就白费努力,不会因为无法把控虚无缥缈的宿命而恐惧的未来,有什么错!
尤利安将剑故意扔下,站在哈伦面前,阻挡视线,就是为了让索玛能给哈伦致命一击,但是,失败了……
索玛不再掰着长刀,看着尤利安被击飞的方向,绝望地垂下手。
“等等,荷特!住手!我不能再失去你!荷特!”这时,一股带着毁灭的能量波动,出现了。
哈伦歇斯底里地大喊,他曾想站在绝顶,俯瞰世界,不被凡尘束缚,但今日,他终于明白。
不过是坠入更深的深渊罢了。
一切绝望,都好像默契的,在同一天上演,就如三百年前,一个平常的日子,一个不知名的小卒,连家族都不知何时得罪的蝼蚁,带着金戈铁马,毁灭了他的生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