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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饭局结束时,吴局很客气地对马行空说:“改天,等改天空下来一定单约”。
但改天是哪一天?空下来的时候又是什么时候?那就不得而知了。
为了缓解马行空的失落感,洪海侠临走时也刻意说:“吴局今天不愿谈事是冲我这外来户。陵江本地帮与外来户矛盾无解众所周知,这个时候我想让他公开支持外来户,的确太为难他,这才让你背了锅”。
洪海侠口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很佩服吴局的智慧。
他既给了马行空面子,又啥事没谈,原因嘛,也解释得很得体。
“真不是不想谈,是被领导抓差,替领导挡酒,把脑子给整乱了”。
高,实在是高!
一开始,洪海侠就没想搭马行空的顺风车。
尽管这车功率够大。
他与吴局的车行路线可以交错,但不能殊途同归。
洪海侠知道,这个世界上还从来没有靠黑道最终解决问题的先例。
他是过来人,既明白黑道的破坏性,更深知利用黑道手段解决问题的危险性。
黑道暂时逞威的可能性存在,但最终被法律清算是必然的结局。
洪海侠扮凯子向马行空示好、花钱看表演,想的是能让马行空暂时保持中立,因为他需要时间。但他知道对待江湖一定要把握好尺度。你越在乎,他们就会提高价码。如果你浑然不当回事,他们又会打上门来。
现实社会有些貌似不合理的事情,你承认不承认他都存在。
人们除了必须接受政府的依法管理以外,还需要一个能即刻解决问题的江湖。
只是,江湖也有规则,不能太出格。既决计不能与政权对抗,也不能骚扰百姓。否则就会打短命。
捞偏门也一样,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即时行乐不能只用黄瓜和假体,还有灯红酒绿,强推假行僧生活并无助于社会和谐。
回到宾馆,看时间还早,洪海侠拨通了一个电话。他想找位异性朋友聊聊。没想到这隔空的性骚扰,竟然整出了个“暮色苍茫看劲松”的桥段。
电话接通,他听见惠丫头那嗲得有点林志玲味道的声线传来:“洪哥,我也正想找你?”。
“那巧了,看来咱俩是心有灵犀。”话一出口,洪海侠就觉得怪怪的。
【啪】,他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哦,对了,洪哥,听说你想认识市高法的吴局?”
惠丫头的话把洪海侠吓了一跳。
“啥意思?”洪海侠下意识地问。
“没啥,就随口一问。如果你真有需求,我就想试着帮你问问,看能不能搭上线。”惠丫头很恳切的说。
“她怎么知道的?难道马行空在凤凰台泡夜场?可他干嘛要提起饭局呢?”
可他又转念一想,“难道是自己看走了眼,八面玲珑的吴局此刻又去凤凰台躲酒了?”
他来了个深呼吸,故作平静的试探:“是有这个想法。你怎么突然关心客人的交谈?你的职业操守不要了?”
“嘿嘿,什么叫关心客人的交谈,我是关心你好不好。”惠丫头说。
“关心我?你是听见什么了吗?”
洪海侠脑袋里蹦出个奇怪念头,惠丫头现在是战斗在敌人心脏,正准备把获得的情报传递出来。
他突然间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那倒没有,只是听老大发了两句牢骚,说是想为吴局拉赞助,吴局还装逼”。
“哦,是这样啊”洪海侠听惠丫头这么一说也就释怀了。
像老大这种人,吃了瘪去砸大酒,在好兄弟面前发几句牢骚很正常。
可紧接着惠丫头讲的话,把洪海侠整晕菜了。
“洪哥,我有个美眉姐姐,在一家律所干办公室主任,她老公是这家律所的掌门。听她说认识很多大法官,其中就提到过吴局。”
洪海侠不知道这是海市蜃楼还是喜从天降,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不急不徐的语速对惠丫头说:“是这样啊,那你就试着去问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呢?”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行不行现在还说不好。但你放心,只要是你的事,我就会尽力去办。情况怎么样我明天给你回话。”惠丫头一本正经地说。
俗话说:“福不双降,祸不单行”。正在洪海侠雾里看花般的等待惠丫头的讯息时,他接到柏跃华的电话。
“洪哥,我建议你这几天少来工地,平时也尽量少出门,实在有事要出门,一是不走寻常路线,二是多带点兄弟”。
大清早的,洪海侠就听到柏跃华这样莫名其妙的惊吓他,也没好气的问:“你最好说清楚点,是发现什么了吗?”
“实话实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直觉,一个老兵的直觉!”
随后柏跃华说了个情况:“最近这几天,民工队伍里有几个嫩崽,不在工作面好好干活,总找借口在工作面和办公室之间来回转悠,好像是在观察地形。具体是南县老孟介绍来的短工。”
“按规定办手续没有嘛。”洪海侠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进工地怎么可能不办手续?我都说了,是老孟的同乡!”柏跃华有点来气了。
“那没事,谢了,兄弟,我会特别注意。”说完后他掐了电话。
洪海侠口头上虽说没事,心里面却犯呧咕。就前几天,颜家俊也打电话对他说:“洪哥,我察觉工地这几天总好像有人在踩点,我仔细观察了,大门口外面总停着一部黑色桑塔纳,几个小伙子要吗在门口晃悠,要吗就呆在车上,看样子又不像吃阿公饭的。会不会是冲你来的?”
洪海侠心想,前几天住建局来个工程科长抵死要让工地整改,他让王横去协调,人家说就是冲颜家俊来,说他是【假老练】,【咬卵匠】,本来可以商量的事,就给颜家俊抵死叫真,搞得不容商量,非要整改不可。
后来他两边一问才搞清楚,原来工地是按少林师傅要求搞的流程,现在调来位武当师傅监管,双方都是科班出身,由于路数不同,就较上真了。
为此他还劝告说:“家俊啊,都说你是咱们兄弟几个中最冷静的,你看你,有人不认你的长项,你就犯浑了不是,还天天劝我要冷静,要换位思考。人家是大爷,县官不如现管。不就是换工地流程吗?多大个事,暂时停下来,是为了走得更快嘛。”
洪海侠愣没把颜家俊的提醒放在心上,他以为是颜家俊心里不舒服才疑神疑鬼,毕竟安保有柏跃华嘛。
现在柏跃华也这样说,看来确有其事,那就真得重视了。
“会不会是还有一半的皮费没给马行空送去,招来的警告呢?”他正思考着,就看见惠丫头的电话打进来了。
电话一通,洪海侠就听见惠丫头在电话中说:“洪哥,看来你真得感谢我了吔!”
“放心,洪哥保证请你吃大餐?只要定下时间,哪怕是吴局来闪了一下,我都保证你随便点。”
一开始洪海侠还在开着玩笑。因为他心里在想:“人家马行空一黑道大佬是何等身份,牛逼轰轰的约,历时三周,约了三次,最后却约了个吃瘪,你这一小萝卜菜真能一天就落实了?”
结果惠丫头很认真的告诉他说:“洪哥,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我可是得到承诺,【吴局现在最高法院飞行集训,明天回来就同你见面】,这话可不是我姐讲的,是我姐夫讲的原话。”
“你姐夫?你姐夫是哪位大神?,你不是只有两个哥哥吗?”洪海侠冲口而出的来了一句。
“你说什么呀,我说的姐夫就是那个知名大律师呀!”惠丫头急了。
“哦,对哟,我竟然忘记了你家有个当律所办公室主任的姐姐,算我该罚,好吗?不经逗!”洪海侠一本正经地装糊涂把惠丫头整懵了。
顶着晚霞,洪海侠站在窗前,夜空中看着一群鸽子从眼前飞过,估计这群鸽子里信鸽不少,从天空中划过时,脚上的鸽哨留下了一串尖利的呼啸声,有点像拉响了防空警报一样。
不知道在窗前站了多久,一股晚风吹来,他突然间打了个寒颤,把电话铃给抖响了。
他见是柏跃华打来的,心里想,这深更半夜的打什么电话,难道又是因为扰民被举报?
电话一接通就听见柏跃华急得大声吼叫:“洪哥,派出所和治安支队来了好多人,把工地的民工全部带走了,说是有人举报我们没有按实际人数办《暂住证》,他们要全部带回去,一个一个的筛查,看里面是不是混有逃犯,如果有,我们就得全面停工整顿,还得要挨重罚,弄不好还要拘留工地负责人!”
洪海侠心想,“这几天都怎么啦,一会冷一会热打起了摆子!”
但口头上他还是对柏跃华说:“你别急。先冷静下来,想一想是不是有没办证的?查出逃犯的可能性有多大?”
洪海侠强按住自己的火气来安慰兄弟。
他知道,这个时候要是他也不冷静,后果就会很严重。
“没办证的肯定有,工地上流动这么大,今天来明天走的多的是,不可能请个杂工来赶班也去派出所登记,只能是我们工地自己建档。
至于逃犯吗?我怀疑应该是有的!说不定这就是人家做的局。还记得我昨天给你报告的那档子事吗?”柏跃华很严肃地说。
洪海侠想,也对啊,放两小毛贼混在工人里面,查出来最多拘几天,然后就得到一笔辛苦费,没屁损失。工地只要停一天工几十万就没了。
明天还来个登报,大肆宣扬说在宪兵坝工地抓到了逃犯,并不说清楚只是偷鸡摸狗还是杀人放火,留给老百姓去瞎猜,凭陵江群众爱嚼舌根的想象力,说不定跟你胡咧咧个碎尸案出来都有可能。那不还得把楼炸了扒开看砼浇筑里面浇筑的有没有尸体?
这样的新闻出来,恐怕才是惊天炸雷,舆论导向想不盯着宪兵坝工地都不可能了。
高,实在是高,做这个局的人,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洪海侠又回头一想,“查《暂住证》这种事,多半应该是辖区派出所或者公安局治安队,如果是真正的来工地抓逃犯,应该是出动刑警队,但绝不可能把工地上的工人全部都带走哇。这不明摆着是在恶心人吗。
他马上问:“柏排,你看清楚是治安警察吗?”
“当然看清楚了!他们的队长我都脸熟,只是说不上话。
洪海侠明白原因所在了。
他即便是一百个不情愿,还是给马行空拨通了电话。
果然,经过几个小时的折腾,在交了一笔罚款给派出所,先也来拿了那笔欠数以后,所有的工人都放回了工地。
次日中午,洪海侠如约去了陵江北区的丰裕茶楼。他让刚子去找老板娘要了一个紧靠角落的小包厢。只需僻静、清爽就好。讲明白只喝茶谈事,不玩牌。
陵江的茶楼包房里一般都设有麻将机,这是陵江的一大特色。
看来这个茶楼一定不是惠丫头点的。老板娘非常醒事,刚子去找他说只谈事、不打牌,包房费不讲究,她直接就在通道端头安排了一个有大窗户的纯茶室。
洪海侠进去观察了一下,装饰得很高雅精致,有点像一间书房,全中式。
墙上对衬的配着两条木制镶嵌古瓷片的挂屏。靠窗的旁边还安排有一张书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和一叠宣纸。
两个一高一低的花几上放着青花瓷的花盆,里面养着吊兰和水仙。
房内角落里有一根木质桩头,顶端吊着只香熏炉,里面正冒着淡淡的檀香。
茶台是低矮的金丝楠木根雕,让人半蹲坐着品尝,但绝对不累。
靠西墙角设置了一张头北脚南的罗汉床。专供人临时午休,躺着看书。
洪海侠正欣赏着,就见到惠丫头带了一个梳大奔头的精干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绝对称得上相貌堂堂,英气逼人,一脸的周武郑王。
惠丫头冲着洪海侠介绍说,“洪哥,这位就是我姐夫、公平律所的阳主任。”
接着又转过头去说:“阳哥,这位就是我跟你谈起过的洪董,我以前的老板,我永远的大哥!”
房间内就三个人。原本洪海侠以为要参加的惠丫头姐姐没来。看来今天真是来谈事的。
坐下来,要好了茶和点心,估计这地方是经常接待这种只谈事、不打牌的客人,服务生都训练有素。冲好茶就带上门出去了。
有了惠丫头的介绍,就免了那些琐碎的礼节。
洪海侠直接冲着阳律师说:“真佛面前不上假香,不暪你说,今天请阳主任来,我就是冲着阳主任同吴局的友好关系来的。”
阳主任很客气地说:“不客气,你叫我阳律师就好,既然惠丫头都已经给你说了,我也就不绕圈子。你直接告诉我,想请吴局办什么事?我先评估一下,吴局能不能帮得到你这个忙?只要我认为行,吴局那里就绝对没问题,即便是临时出点状况,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都保证能协调好!”
惠丫头也在一边帮腔说:“放心嘛,洪哥,阳哥不但人很好,能力也强,有什么要求,你直接跟他说就好。其实我也差不多都告诉他了,只是肯定没你说得清楚。”
阳律师也接过话头说:“是的,惠丫头也大概跟我说了一下,但有些细节她恐怕也不详细了解,所以我还是想问一下你。”
当洪海侠听见惠丫头说,她已经给阳律师说了个大概。阳律师仍然愿意来约见,他心里面禁不住一阵狂喜。他知道,这扇曾经掀开了一条缝的门,终于可以为他敞开了。
洪海侠见阳律师没什么客套话就直奔主题,应该是个做事的人。也就说:“那就好,是这样的,陵江一中院在执行景阳公司的案件中,故意混淆视听,把大厦的物权与酒店的经营权混同,又把大厦的物权抵押与酒店的经营权抵押混同。实际上八桂法院要执行的是酒店经营权,与陵江一中院要执行的景阳大厦物权不冲突。同时酒店只有八桂同德一个债权人”。
洪海侠说完这段话以后,阳律师就只说了句:“我听懂了。要不这样吧,今天我们就不用等吴局来了,我回去消化一下,看怎么组织一下语言先代表你同他谈谈。”
然后也不等洪海侠有什么态度就匆忙地要走。
惠丫头很灵水的说:“洪董,我去送一下我姐夫。”然后就挽着阳律师的手臂,临出门时还回头背着阳律师给洪海侠做了一个鬼脸,指了指阳律师,意思是阳律师在矜持。
这一点洪海侠何尚不知道呢?他只是不会那样去想而已。
惠丫头太自作聪明,这会让她过多地遭遇不应有的磨难。做女人还是要糊涂些好,过分灵光会让男人过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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