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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陵江还在沉睡中,洪海侠就已经出门。他要赶去宪兵坝工地布置,破了玩成书这围魏救赵之计。
昨晚,颜家俊来电话说:“洪哥,三天限期已过,我们没有自行拆除占道围墙,那王横肯定会来,这人我可应付不了。”
这种疑难杂症他得亲自去处理,既不能让兄弟们忍不住胡来,更不能让玩成书的阴招得逞。
他很清楚,玩成书这个坏透了顶的糟老头,面对即将被强制执行他绝不会缴械投降,这段时间宪兵坝工地被职能部门接连找茬,肯定就是他的杰作。
洪海侠已经策划好了,今天要借王横的豪横,给玩成书和他背后的人一个教训。
就在几天前,玩成书邀了一帮有共同嗜好的炮友喝花酒,商量收拾洪海侠。
他选了两个长得显嫩的三陪小姐、素打扮成学生妹来陪酒。
殊不知这两骚货被灌了几杯就原形毕露,不但把“码”喊得山一样响,居然大白天就敢玩输了脱衣服的游戏。
酒酣,陪酒小姐退去。
玩成书趁大家都有了酒劲,开始了老泪纵横的表演。
替玩成书邀人的炮友叫张松,中区招标站站长,官不大,位置重要,只要是涉及到公有资金的项目,都必须经过他。只要是政府部门和国企管基建的,多半都要给他一点面子。
当下,这张松倒是蛮讲义气,先端起酒杯一扬脖干了。然后才说:“玩哥,这里没外人,在座的都是中区建设口的大拿,他们能应召前来,就表明了愿意帮你,想要我们怎么做就直接说?咱们按事论价。”
说到这里,一个长得还算干净的中年汉子插嘴说:“我先声明,涉及到违规违纪的单,我们不接,毕竟是终生责任制。听张哥讲你只是想请我们去从严执法,那就多大的单我们都敢接,大家说是不是?”
其中有一个宽脸大耳的秃头提高了音量很直白的说:“是的,从严执法咱们很在行!张站长,玩董喝醉了说不清楚,你代他说,咱们这是要把谁家工程玩熄火!”
说这话的人是规划局执法监查支队的副支队长王横。这个人别瞧他长得像模像样,除了头顶上没毛,怎么看要是年轻十来岁,也会是一坨招蜂引蝶的小鲜肉。只是他的心术正好与长相成反比。
这一唱一和的哥俩,就是中区建设口人称哼哈二将的搅屎棍,做任何事情都是哥俩一起上,绝对的秤不离砣。圈内人都知道,再清澈的水,只要他俩一插手就墨了。
王横,三天前按照“花酒”上的约定来了宪兵坝工地,直接要求拆除占道围墙。
工地负责人颜家俊,把使用三年的批件拿出来给王横验看,王横也不说话,直接把批件文号填到处罚单上递给颜家俊说,“从现在开始,你们手上的那张占道批文因与现行交通管制冲突作废了。限你们三天时间自行拆除围墙,否则我们就采取强制措施!”
洪海侠听说来人这么豪横,他断定应该不是敲诈,而是奔整停工来的。自然得高度重视。
洪海侠来到工地,即刻把柏跃华和颜家俊召来作了布置。
眼见监工和保安都各就各位后,洪海侠也换上工装混在工人中坐升降机到已经完成的裙楼顶上。他既要亲自指挥这场大戏,又不想让有心人捕捉进镜头。
上午十点,三辆监察车和一辆铲车来到工地围墙边,横七竖八地下来了二、三十条身着制服的精壮汉子。
“交警也来了,警车就堵在工地大门口。他们手上有经区府联合执法办公室批准的《强制执行通知书》,要求工地负责人签字,我是签还是不签。”柏跃华来电话问
“你带保安退回来。交给颜家俊去交涉。”
洪海侠一边用望远镜在观察,一边在电话上指挥。
几分钟内挡住执法人员的安保队全部退守工地要害位置。颜家俊按照布置从工作面抽调200名工人,手挽手的扎成人墙不让执法人员进工地。
工人们严格按照事先的警告,只能口诛,坚决做到被打也绝不还手。
与此同时,兵分两路。
一路由柏跃华派人保护好左汝忠扛起摄像机,故意站在人墙背后执法人员能清楚看见又够不着的高处,开始拍摄现场。
一路由颜家俊带着工程监理爬上围墙,把早就复印了1000份、经过城管,交警、市政,规划,环保等部门盖章批准的《占道手续》散发给围观群众。
随后,早就在附近等着的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国法制报等驻陵江记者站的记者悉数到场持证采访、拍照。
现场一片混乱,双方在工地上出现了僵持。值班保安使用工地警民联防治安亭的电话向110平台报警。
110接警后到现场一看,工地已经被愤怒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怒吼声此起彼伏,大都是在谴责政府出尔反尔,违法执法。
就这阵仗,哪里是110处理得了的情况,他们马上通知了防暴警察赶到现场。
双方就这样僵持,声势越闹越大。此时,洪海侠的电话响了,他一看是范举打来的。这小子自上次把话说满了,没解决好玩成书还钱的事情后就失踪了。
其实,洪海侠是能换位思考的人,既然人家不浮头,就证明人家有难处,毕竟对手在陵江背景深厚。
虽然范举表忠心加入团队,但也不一定敢公开站队。这一点他完全可以理解。
但范举是个能人,路子也很野,这节骨眼上打电话来,一定很重要。
果然,他听见范举直接了当地说:“洪哥,我知道现在王横那小子正在宪兵坝工地吵事。你也够狠,把阵仗搞得天大。市里已责成中区即刻平息民怨,现在连浩区都有点下不来台了。
我现在就想落实一下,你是想把事情往大的闹,还是可以化解?我先表态,无论你选择哪种方式,我还是以前说过的那句话,我是你兄弟!”
洪海侠故意沉吟了一会才说:“举兄,我判断你这时给我来电话,就是搭梯子!也行,但你得先调开那小子,如果他不离开,这台恐怕谁都下不了。”
“好,我就知道你是智慧大哥。告诉你实话,他是邹副市长内弟,我这就请邹市长命令他带人撤离现场。但你也得答应我,无论如何想办法让记者停笔、毁片,明天绝对不能见报!我有把握,让那小子明天就同你握手言和!”
范举很直白的同洪海侠讲了条件,洪海侠相信,范举此刻一定使用的免提功能。
他没有犹;豫,虽然他并不知道能不能说服记者们放弃这个抢头条的机会,他仍然斩钉截铁地说“没问题,请你转告邹副市长,一切都是误会,无论王支队今天是否带人离开,今天宪兵坝工地的执法情况,明天都绝对不会有一个字,一张照片见报!”
“好,那就好!我们分别做安排吧,一小时以后互听消息!嘿嘿,我原本准备了好多话想跟你说,结果一句没用上,看来我还得努力的奔跑,要不然就要误大事了,今天这事本不该有,回头我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范举说完就收了线。
放下电话以后,洪海侠按照承诺,立即给他的记者朋友圈去了电话,赔了无数的小心,总算是都同意了放弃。
过了大约十分钟,洪海侠从望远镜里见到,刚才还手持警用戒具、威风十足的执法人员,此刻已陆续上车撤走了。
随即柏跃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洪哥,那个疯子接了个电话,吓得脸都白了,唯唯诺诺的回应了几声,就赶紧叫那群黑狗子收队走了”。
“好事啊”洪海侠又接着问:“那些警察在吵什么?”
“哦,刚才他们斥责工人妨碍执法,工人不接受,双方发生了口角。你懂的,工人们说话都带方言,警察想抓骂他们的工人,骂人的工人就躲进了工地,防暴警察要进工地抓人。工人扎人墙抵死不让,围观的群众也跟着起轰。”
“这样啊,那你别去,让颜总顶上去同警察交涉,要不然今天的事完不了”。洪海侠说。
“好!我懂了!刚才颜总也说如果不让警察带人走,他们下不了台。
我说我是工地安保负责人,我跟他们去,颜总不同意。他说工地是他总负责,他去更合适。跟你的安排完全一致。
但洪哥,你得保证别让他们把颜总给扣了,那颜总就太冤了!”
听完柏跃华的电话,洪海侠突然感觉自己有一股热血上涌,他用很肯定的口气对柏跃华说:“放心,颜总去一会就回来了。”
果然,当颜总拔开人墙走到警察面前,以工地负责人身份,答应跟他们去警局配合调查,所有的执法人员在一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围观群众也散了。
工地恢复了平静。
柏跃华不是来电话,而是直接跑到洪海侠面前说:“洪哥,颜总是真人不露相。好牛逼,平常看起就是个书生,关键时刻才知道他是条硬汉。今天这豪气,不光是我柏跃华服了,全体保安都服了”。
“嘿嘿,你把几个施工队的头头招呼好,今天下午到门口参加阻拦的工人全部算加班,晚上就现付。
另外,让万队长带上那些班组的头头一起去十里香砸大酒,公司买单。
你的兄弟们明天晚上我和颜总一起聚。今天你们就不去了,因为那些工头都喝高了,工地得由你的兄弟们代管,懂了没?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学习管工地了吧?”
洪海侠很开心,他计划这一次行动的心血没有白费,虽然最后的结局,是因为范举的出招,走向了另一个解决方向。
但是,他真的是通过今天的小试牛刀,看清楚了陵江的大势。只要摸准了脉路,就不只是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而是掌握了万能钥匙就可以打开所有想打开的锁。
当然,洪海侠也明白,想仅凭这一次小胜,就让有浩区和马行空作后盾的玩成书长记心,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洪海侠的判断一点都没错,防暴警察带走颜家俊,也就是对今天出警划个句号。
颜家俊也懂事,规规矩矩的配合,做完了必须要做的笔录,盖上了意味着出卖自己的血红拇指印。
最后在警察“今天本来要拘你,见你态度好,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现在先放你回去,你须保证随传随到”的训示后结束。
颜家俊走出公安局大门就见到岗子:“颜总,洪哥让我来接你。”
刚好一小时,范举的电话打了进来。
一上口就兑现承诺:“洪董,我已经同王横约好了,明天下午3点一起在巴山夜雨茶楼坐一下。
另外,还有个王炸要给洪董报告,王横告诉我说,今天让他来工地的并不是玩成书,而是浩区。
局长亲口告诉他,是因为区府接到实名举报,说宪兵坝工地挂的《占道证》是假的,局里没有档案登记,要求立即派人去核查清楚。
“但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那个《占道证》当初是我亲自办的,虽砸了银子,但手续是按正常程序办的。如果真的没了档案,那就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据说实名举报者是局机关的现职人员。我现在吃不准该不该调查一下,到底是谁在做手脚?”
“哦,有这种事,你就不用去调查了。明天我们同王横见面时,把这个故事当成大礼讲给他听,让他自己去查,无论查出是谁使坏,王横都会认为是有人在把他当成枪使。
像他那么骄傲的人,又有邹副市长作后台,绝不会甘愿受人操控。嘿嘿,这下有好戏看啰。”
第二天,洪海侠和范举早早就来到巴山夜雨茶楼,等王横来赴约。
他们知道,象王横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与谁约会都习惯性比对方后到,他想用这种方法来显示自己的重要性。
洪海侠借等候王横这个时间,欣赏了一下这个在《陵江掌故》里面被神化了的存在。
茶楼选择的地理位置还真不错,直接就建在了龙头岩的悬崖边上,茶楼四周青松环抱,再小的车也到不了门口。唯一的一条石板小道曲径通幽,窗外半截光秃断崖下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绝对人迹罕至。
近看陵江水缓清澈几可见底,远看与长江汇合处浊浪倒涌,清浊两条巨龙汇流远去。就与大千世界一样,分不清是清澈冲淡了混浊,还是混浊搅浑了清澈。
陵江对岸就是主城区地势较为平坦的北区,放眼望去,热火朝天,高楼大厦林立,工地你追我赶,喧嚣之声此起彼伏,一幅大干快上的时代风情画,汇同滚滚长江东逝水,数千万陵江库区人民,一起伸出手臂,演奏出这座有三千年历史的古城、旧貌换新颜的新时代建设交响曲!高喊着《未来会怎样》的口号!”
洪海侠正遐想着,就看见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晃悠悠地走进了茶楼。
范举立即向洪海侠示意,随即迎了上去。
看来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范举做了太多年的办公室主任,已经习惯了用低人一等的态度对人,这一点是让那些自我感觉一级棒的人很受用的。
尽管洪海侠看起感觉总有点别扭。此时也不得不站起来欠了欠身体,表示对来人的尊重。
王横坐定以后,就对同为秃头的洪海侠说:“是洪总吧,久仰大名,我见你这招牌式的造型就感觉很亲切,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小弟鲁莽,请多包涵!”
王横倒是典型的陵江汉子,不管以前做了什么,既然经朋友出面把话说开了,也就一点都不假打,直接就走近。
这一点倒是很合洪海侠的脾气,他也是个抹嘴泯恩仇的角色。虽然从来以茶代酒,但也是无论与谁有多大的矛盾,端杯就是朋友!现在听王横这样讲话,也就直接伸出手,向他表示友好。
王横也挺配合,还故意把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才与洪海侠伸出的手紧握,随口蹦出来一句话:“能让我沾上你这挣大钱的手,我回家保证半个月不洗!我相信,能同你交上朋友,无论是做官还是赚钱,都如举哥一样,大有未来。哈哈~玩笑,玩笑哈。”
“王兄,有个消息要告知给你,传闻你宣布作废的那份宪兵坝工程占道批文,根本在局里就找不到档案,不知道你是怎么作废它的?”
洪海侠突然间冒出这么一段话,让王横深感惊讶!
“怎么可能没有档案?前几天我还亲眼看见。行动前调档,那是我每次去查工地必须要做的功课!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王横用很不屑的口吻反问洪海侠。这恐怕就是王横多年官威养成的秉性,只有他问别人,不接受别人问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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