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中文网 www.13zw.com,最快更新北马不是马 !
我听的很清楚,那声音,就是肥罗!
虽然我口气强硬,可是心里却暗叫糟糕,想不到肥罗竟是个肉壳!
五通尸傀我不懂,但湘西赶尸我却略知一二,赶尸匠常年在外奔波,为保家宅平安,有些老赶尸匠便会寻一毫无血缘的弃婴、孤儿,从小饲以尸肉、尸血,积其尸气,令其专做洗尸、刨腹、挖心的脏活,积其戾气!
待十年养成,亲手将其绑缚于铁柱之上,以朱砂、火漆、墨玉封其七窍,再割开头皮以滚烫的水银注入,将其活活烫死,激发其怨气、煞气,如此,就能得到一具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不朽不坏的尸王坯子,也是炼制镇宅尸王的上等材料。
而这种人在没养成之前,就叫做肉壳。
可一来这种方式太过泯灭人性,再者有伤天和,所以这手段早就失传了。
也正因为如此,昨天眼见游忌指使肥罗收拾尸体时,我都没往这方面想,直到此刻撞见肥罗的怨灵,我才敢肯定他就是肉壳,即便略有差别,根子上还是大同小异。
毕竟,常人的魂魄不可能在牛头神手下逃出生天,只有肉壳那积怨多年的魂魄才有机会扛过一劫,但这对我和铁骡子而言,可不是啥好消息。
肉壳的魂魄一旦成了怨灵,就远非寻常怨灵可比,否则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附上铁骡子的身,这种怨灵手段如何尚在其次,关键在于灵智!
寻常怨灵只因一口怨气不散而徘徊不去,说白了就是一缕执念而已,早没了常人的心机。而肉壳不仅灵智犹如常人,阴毒狠辣还犹有过之!
果然,肥罗阴笑连连:“哦?我还以为自己够惨了,原来你还能让我比现在更惨呐!”
我微微一怔,故作惋惜的轻叹了一声,放软了语气:“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又怎么会无缘无故为难你,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你去找游忌,何必跟我们过不去?”
他现在有铁骡子这个人质在手,我只能小心翼翼。
铁骡子是我在这世间最后一个亲人,我不能冒哪怕一点风险。
可是没想到这货根本不领情,反而哈哈狂笑:“哟,你这算服软了?还是说同情我,可怜我,愿意手下留情放我一马啊?”
“接下来呢?是不是该跟我谈谈什么叫慈悲为怀,什么叫江湖道义啊?”
话到此处,他陡然话锋一转,狞笑道:“别跟我玩假仁假义的那一套,你们这些东土玄子,都是一丘之貉,平时仗着道行欺男霸女、飞扬跋扈,现在轮到自己身上,就装起正人君子来了?用你们的话说,你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说着,他狞笑着缓缓超后边退去。
我心里一颤,他后边,正是已经被做成了尸傀的麻杆!
我下意识的跟上前两步:“肥罗,你别犯糊涂,现在你身上还没有孽债,转世投胎必能寻个上好人家,但你要是杀了人,再想后悔可就迟了!”
肥罗见我逼近,抖手从铁桌上抄起一把小弯刀,狠狠压在自己脖子上:“你再走一步,我现在就让你给他收尸!”
我顿时僵在原地。
那弯刀是处理尸体关节时用的,锋锐无匹,此时已经将铁骡子的咽喉割破一道血口,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刃徐徐淌了下来,看得我心都在哆嗦!
“我不动,我就站这儿不动,你先别急,有句话我想跟你说。”
“什么话,遗言?”肥罗一看吓住了我,得意的笑了。
他还真就停住了动作,一脸戏谑的看着我,就像贼猫戏弄爪下的耗子一般!
可我也只能忍下这口气,满脸诚恳的道:“我可以帮你报仇,只要你放了我兄弟……”
如果说在此之前,我对游忌还只是厌恶,那此时此刻,我确实已经恨他入骨,他自己愿意作死,尽可以找个没人的山旮旯随便作,偏要到我靠山村的地界上臭嘚瑟,害得铁骡子命悬一线,若是铁骡子有个好歹,就算把他大卸八块也解不了我的心头之恨!
但要说帮肥罗报仇,那也是扯淡,我王富贵别的不提,恩怨分明至少还是做得到的,游忌是该死,但这头占了铁骡子躯壳肆意妄为的肥猪更该千刀万剐!
我要杀游忌,绝对与他不沾半点关系!
兴许你们会觉得,我这是黔驴技穷,被逼无奈才跟肥罗讲条件!
嘿嘿,你们只猜对了一半!
被逼无奈是真的,因为我眼下投鼠忌器,确实奈何他不得。
可要说黔驴技穷,那就差得远了!
肥罗敢在我面前这么猖狂,是因为他并非寻常怨灵,他灵智清明,明知我是个北马,而北马想请仙,不但得又唱又跳,还得上供上香!
他觉得,只要我不唱神调,跳神舞,那么我在他眼皮底下,绝对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但他不知道,老子是个冒牌的出马弟子,虽然请来的一向都是闭口仙,可有一样,是那些正牌出马弟子绝对比不了的,那就是,老子请仙不用唱歌!
至少,不用唱出声来!
我一直跟他废话连篇,就是想拖延时间!
打从他附身铁骡子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开始在心里默唱神调,只要给老子点时间,就能请得胡三太奶落座……
“兄弟你之所以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都是那游忌作的恶,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联手替你报了这血海深仇,我再请老仙跟下边打个招呼,替你在来世寻个上好的去处,如何?”
肥罗显然听腻了我的车轱辘话,冷笑着道:“说的挺好听啊,你猜我会信吗?”
我当即竖指向天:“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你要不信我可以发誓,要是还不信,咱俩就拜把子如何……”
“闭嘴!谁要跟你们这些东土玄子结拜,落在我手里只能算你们倒霉,就让你们也尝尝碎尸万段的滋味,如何?”
他学着我的口气问了句如何,随即狞笑着去解麻杆身上的锁链……
我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他见状笑得更甚:“哟,现在知道害怕了?”
我耷拉着脑袋,缓缓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你想多了,刚才你不是说我只许州官放火么……”
他饶有兴致的停住了手:“然后呢,又如何?”
我猛然抬起了头,狞笑着应道:“呵呵,那我就放一个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