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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与争小手负于背后,昂着头气冲冲地走在前面。
秦苏背着依然不省人事的孟梨,默默走在他身后。
这二人谁也不理谁,尴尬下谁也不说一句话,除了彼此的踩在枯枝败叶上的细碎声,再无其余交流。
林间偶尔掠过一两声清脆的鸟鸣,斑驳的树影随风晃荡,花期已过,只有些许青嫩嫩的果子挂在枝头上。
吴与争小脚踩在树荫间,他耳力极强,突然之间停下了脚步,而秦苏紧随其后也觉察到了异样随即也停下了脚步,但却比吴与争慢了许多。
吴与争凝神细听,专注的模样不似一个孩童倒像一个老练的猎手。突然之间,他的身形忽的惊起,悄无声息地双手攀在了树枝上,双脚借着树干的力道如一道惊鸿划过交错的树木之间,已朝着那声音的来源追将出去。秦苏一惊,他耳力虽已捕捉到那不同寻常的人语之声,但是却无法辨别出声源在何处,吴与争稍稍用心便已得知,当真世所罕见!可是他背后还有孟梨这么一坨活物,就算听到了也是无法这么顺便地追过去的!他便顺着吴与争留下的身影,提了一口气追将出去。
此时已是日暮西山,投射进树荫间的夕阳只剩最后一丝微光,秦苏捕捉着仅有的光亮背着孟梨快速跑着。残阳西沉的速度十分快,不稍许,整个林荫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视力渐渐失去原有的优势之后,听觉一下子敏锐起来,秦苏终于听清了声源,便顺势追了出去。
未几只见前方交错的树荫间隐约可见火光在闪烁,秦苏放缓呼吸跟脚步悄悄跟上,可是已不见了吴与争的身影,他目光私下扫视一遍后只见他头顶上的树干上,正正襟危坐了一个小小的人影。秦苏更是惊叹,他小小年纪竟能将自己的呼吸吐纳隐藏到连他都察觉不到的地步来,武学修为果真超出了自己很多。
吴与争早已看见了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呆在树梢上,细心观察那坐在篝火旁人的一举一动,不与秦苏交流一言一语。
篝火乘着风势噼啪大作,上头支了一口大铁锅,里头咕嘟咕嘟地冒着漆黑的浓烟,不知道在熬煮着什么东西。篝火旁坐在两个人,一个时不时往篝火间添加火柴把控着火候,另一个不停地搅动着锅里的东西。火光将他二人的身影拖得老长,两人俱是缠着黑色的头巾,身着色彩炫目的奇异服装,虽透着异域的风情,于这夜色的火光中却如似鬼魅。这二人五官无甚特别,只是这二人的脸色十分滑稽。一个青黑,一个惨白,不似常人倒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般病态不已,可嵌在眼窝中两只眼珠子凸显得十分突兀,十分精神,里头流露的光却如蛇的般尖酸冷毒。
吴与争虽武功极高却没有丝毫江湖历练,虽然占了一个十分有利的地点却实在猜不出这两个人到底在熬煮什么东西。他伸长了脑袋,望着那口黑黝黝的大铁锅里翻腾的液体,心想这里头莫不就是他们的夜宵?这两个江湖客的伙食竟比玄门的还要差么?跟地沟水一个颜色,味道想来也是难以下咽的,易先生曾说凡是喜欢吃这种常人难以下咽的食物的人,其实是得了一种病,难道眼前这二位仁兄就是得了易先生口中所说的,比较罕见的异食癖么?
唯独秦苏心中明亮不已,他们不是在煮什么夜宵,而是在熬煮毒药。从他二人的脸色来看,他们炼制毒药的时日少说也有十几年了,且都是毒性极强的毒药,以致熬煮之时难免毒性侵体,即使及时服下解毒的药水也无法迅速排出,日积月累之下才成了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中原武林之中,以炼毒闻名的除却唐门便是云水宫。而眼前这二人衣着服饰全不似中土人士,更不可能是前两者中人。秦苏再细细瞧了瞧他们的衣着,目光扫过他们黑色的衣袍上交织着五颜六色的花鸟虫蝶后不禁惊住,那是苗疆的图腾!
他们是苗人!他虽不曾去过苗疆,却也从古籍上读到过关于苗疆的一些奇闻异事,其中最盛便是其难以为外人所道的蛊毒之术!苗疆蛊毒不分家,至今都无人知道他们是如何炼制的,只知道其毒性威力无穷,蛊毒一旦成瘴可荼毒千里,无人可解,无人可活!
苗疆的蛊毒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离他们故土千里之外的玄门的?又为何在此炼制毒药?
秦苏止不住暗暗心惊起来,不管怎么样此刻必得先回玄门禀告师尊才是上上之策。他抬头想要给吴与争提个醒,却见吴与争毕竟是小孩心性,拖着个下巴想来对那口大锅里翻滚的物事即位感兴趣,秦苏微微叹了口气,想要扔个石子上去砸醒他,却突然听那二人居然开口说话了,说的居然还是汉话!
“教主带着他们去那玄门放毒怕是还要很久才能回来,可苦了我们二人在这看着这口破锅,不能酣畅淋漓得见识下中原武功是何等模样。”那脸色惨白的人开口埋怨不已道。
“有什么好见识的,只怕见到的都是些死人罢了。”脸色青黑的人不以为然道。
“不知那玄门与拜圣教有无相似之处呢,先前我们在拜圣教逗留了几日,那里的人指望着我们能帮他们攻下玄门,面子上虽十分客气,可是私下却是很瞧不上我们的。”白面人拨弄着篝火,很不是滋味道。
“汉人大多都是瞧不上我们这些边陲蛮夷,可是教主一心入主中原武林,这才累得我们一路颠簸而来,现在只求快速料理了玄门,我们也好瞧瞧中原究竟是一个什么花花世界。”青面人很是向往道。
秦苏竖起耳朵听到了拜圣教的字眼出入其中,心中暗暗吃惊不已,前些年有个武功十分厉害的拜圣教圣女,口口声声前来寻人,却杀伤了众多玄门弟子,结果却死在了几位师尊的手里。此番又与拜圣教牵扯上了关系,难道是为了寻仇而来的么?
篝火前的二人正说着话,完全不知身旁隐秘的树荫灌木间藏了两个年岁不大的人儿,正说的入港之时,二人身边突然响起一阵细密的沙沙声,秦苏与吴与争随之一惊,他们一直屏住呼吸不曾发出声响来,这沙沙声乃是从他们二人身上传来的。
“好奇怪,这帮虫崽儿今夜怎么会如此焦躁不安呢?”白面人晃了晃腰间挂着的一个葫芦道。
“虽是虫,却也有感知,唯有遇到了比它们强上百倍的毒物在附近逗留,它们才会这般惊惧不安。”青面人似是不经意道,说完后两个人目光都闪过一丝警惕来。
“这是中原,难道中原的虫子竟比我们苗疆的蛊虫还要厉害么?”白面人握着那只葫芦奇道,里面成千上万只蛊虫在葫芦里头来回爬动着,隔着葫芦也能听到里头发出的雨声般的细密之声。
“难说呢,据说蒙古鞑子住的大漠中就有一种死亡奇虫,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夜出昼伏,一张口就能吞掉十几个人!”青面人说完,隐隐不安起来。
火光硬衬着他们惴惴不安的脸孔,此处毕竟是中土,不是苗疆,苗疆虽然毒虫遍布但是他们对其都如数家珍,此番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要是平白遇上个恐怖的毒虫,怕是一时也难以招架的住吧,天下奇虫何其之多?就算是天天弄虫的人,也有不少是死在自己喂养的虫子之下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有点不喜欢中原了。”白面人目光迅速扫过周遭,头皮发麻道。
“我也是。”青面人一动也不敢动道。
“我们说点别的吧。”眼见气氛越来越不对,白面人立即岔开话题道。
“中土的,吃的东西特别多,单单面条就有上百个吃法呢。”青面一转脸突然笑开道。
秦苏不禁垫了垫后背上睡得死沉死沉的人,在心里忍不住道:“这二人对吃这么感兴趣,说不定跟你是同道中人。”吴与争在树梢之上把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得知拜圣教连同这伙有异食癖的奇人要来大举进攻玄门,可是了不得,当下小心摘了一片树叶,朝着下面的秦苏方向一股劲力弹射出去。秦苏得了他的提醒,抬头瞧了瞧他,只见吴与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二人这就悄无声息的回去禀告。
吴与争一转身,悄无声息地纵跳至另一棵树上,秦苏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打算离开。
本是来也无踪,去也无影,巧不巧的是秦苏背上的人此刻却似乎是掐着时刻醒了,且是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醒了过来!
随着这一声酒嗝,秦苏与吴与争如丧考妣般丧气不已,恨不得立时把她掐死算了!
“谁!”要是连这一声响亮的酒嗝都听不到,这二人当真是聋子了。
“这是哪儿?”孟梨揉着一双朦胧的睡眼,睁开眼睛道。
“拜你所赐,我们走不掉了。”秦苏垂头丧气道。
“为什么要走?走哪儿去?”孟梨显然还不曾进入状态。
一白一青的两个人立即站出身来,不管眼前这三个少年是何等来头,都不能叫他们活着走出这个林子了。
白脸人立时从指甲间弹射出一股劲力,一道白雾如注穿破空气凌然而至!
孟梨终于反应过来,可是秦苏两手背着她在后背,根本腾不出手来面敌!
“小心!”转眼吴与争从树上一个俯冲落下来,抬手一掌震出绵绵内力,竟将那道白雾生生打着气旋退了回去!那一白一青两个苗人见势慌忙拿出浸透了解药的毛巾捂住了口鼻,整个人随之后退丈许!这个小娃娃的武功出奇的厉害,竟能将毒障打退弹射回来,难道中原习武的小孩都是这么厉害么?
毒障散尽,那青面人脸上闪过一丝阴笑,伸手从腰间掏出一个葫芦丝,只见他如同面色一般青黑的十指有序地扣在葫芦丝上面的圆孔之上,笛声随着唇间气流缓缓而出!葫芦丝的音质清脆悠扬,而经由此人吹奏而出的声音却是断断续续,音节高低不平!不像是曲子,唧唧喳喳、滴滴答答的倒像是,虫鸣!
这个手法孟梨再熟悉不过了,她立即大声道:“快跑,他们在御虫!”
瞬间随着葫芦丝排山倒海的声威之下,林中所有的毒虫都似乎苏醒了一般从树枝上、杂草间、枯枝败叶中爬了出来,先是一只只继而一条条,接着如小溪一般汇聚滔滔不绝!
“你酒醒了?醒了就赶紧下来,我也好跟他们打斗一番!”秦苏冲着后背上的人急道。
“我不下来,我死也不下来!”孟梨闭着眼睛咬牙切齿道,说完一双手忙一把环住秦苏的脖颈,大力之下秦苏差点被她抱得背过气去,孟梨整个人紧紧贴在他的背上,伏着头颤抖不已地大声喊道:“我最怕虫子了!”
“这世上,居然还有你怕的东西?”秦苏努力吸着气,吞吐道。